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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自立自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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慢慢的脑海中的画面渐渐淡去,通灵在悄然不觉间终止了,夜青睁开眼,发现自己本是在庙中,周围也不再寒冷,夜己深,贡台上的蜡烛也快燃尽了。
这是他第一次通灵,起初是觉得纪巫柔看自己的眼神似曾相识,本想借这支毛笔看看自己与她是否真的有关联,但此次通灵看到的却是一个叫方如终的少年和一个叫池飞妤的姑娘之间的故事。
除了方如终跟自己长得有些像以外,他找不到这与自己的身份有什么其它关系,还有一件奇怪的事,这通灵在未被任何人打扰的情况为何会突然中断。
因通灵耗费了些灵力,再加上夜己深,夜青觉得乏了,起身坐在石上,就这样倚着镀着红漆的柱子睡去了。
雨声淅沥,天气微凉。
纪巫柔刚一睡醒,就听见隔壁陈途雷鸣般的呼噜声,她己睡不着,在床上赖了会儿便起来了。一站起身便打了个哈欠,这哈欠打到一半她就止住了,陈途的呼噜声让她想起了一件事。
屋门被轻轻推开,此时陈途正四仰八叉地躺在床上,将整个床都占满了。
近了听,他这呼噜声愈加猖狂,纪巫柔踮着脚跟走进去,不敢发出一点儿声响。她是来找妙生花的,也不是想不还钱就走,那妙生花是她生前唯一留下的东西,是在南国时方如终给她的,放在陈途身上实在不放心。
纪巫柔轻轻扒开陈途的外衣,想来他一定会将妙生花随身带着,可看了看衣内并没有,她还检查了衣袖仍空空如也。
“奇怪,他将妙生花藏哪儿去了?”纪巫柔心里自问。
她起身,看见陈途右手握着那像如终的白衣之人给的锦囊,与如终有关她便想看看,见陈途酣睡成这个样子想着看看应该无妨,便无所顾忌伸手去拿。
手刚靠近,陈途像是突然感应到了什么,眉头一蹙,手上一紧,呼噜声也随之嘎然而止,纪巫柔被他这一动作吓得一个激灵,快速将手收回。
“蛮丫头,你干什么?”陈途睁大眼睛,紧捏着锦囊道。
纪巫柔故作镇定,尴尬的笑了声,拍拍手道:“没……没什么,我就想问问我们今天吃什么,这厨房半粒米也没有。”
陈途收好锦囊,放松警惕,倒头抱着被子,迷迷糊糊道:“我早上一般都不吃饭,饿了就睡,梦里什么都有。”
“饿着怎么睡得着?”纪巫柔抱怨道,她真的好几顿没有吃饭了。
纪巫柔刚一发问,陈途已经秒睡了,呼噜声再次有规律的响起,纪巫柔听这呼噜声心里烦躁,捂着耳朵出去了。
今早将就着昨天采的菜,做了水煮白菜。这样的生活已经持续一天了,因为总是吃了上顿没下顿,纪巫柔至今气血都还未恢复,她心知这样浑浑噩噩度日也不是个办法,还是得想个办法谋生。
于是便想着重拾画艺,不仅可以挣钱还陈途,以后的生活也会好过一点儿。
窗外一阵苦药味渗进来,陈途终于睡醒了,走出屋去看看天色,雨已经停了,现在应该快近午时了,平时除了去街上算命,他一般都是这个时候起来。
寻着苦味他来了厨房,见是纪巫柔在煎药,他皱眉扇了扇鼻子,这药是真的苦。
见陈途醒了纪巫柔没再给炉火扇风,拿着蒲扇,走过来献殷勤般,好言道:“师父,我同你商量个事儿呗。”
听这一声“师父”陈途就觉得不对,带着提防之意看了纪巫柔一眼,问道:“什么事儿?”
“我觉着我天天在这院里,吃您的住您的,心中实在过意不去,便想着我画画还可以,师父若将毛笔还我,让我去街上卖画,我一定能尽早挣得钱回报师父的恩情。”纪巫柔嘴上说着甜话,心里想的却是再不挣钱她就要活不下去了。
“你怕不是想早日离开吧?”陈途狐疑看着纪巫柔,常在江湖中奔走,纪巫柔这点心思一识就破。
“当然不是,我保证挣的钱都归师父保管。”纪巫柔发誓般道。
听她这样说陈途心里琢磨觉着还行,但那毛笔早就卖了出去,拿什么还她。
于是故作思虑的样子道:“也好,但妙生花不能给你,万一你没挣到钱拿着它跑了怎么办,我这儿有支普通的毛笔你先拿着用,等挣到钱了再说。”
一支被用得炸了毛的毛笔被纪巫柔接住,她也是没想到这陈途如此老奸巨猾,这样都要不回妙生花,但自己主要是为了改善生活,这有总比没有好,只好将就着用。
就这样现在两个颠倒着来了,白天纪巫柔上街去卖画,陈途去不去算命全看心情,大多数时间他照常近午时才起然后上街去,到太阳下山才回来。
纪巫柔除了卖字画外,还帮人画扇子,画伞这么多年过去这画艺有所减退,但好在还是拿得出手。
开始这几日生意并不是很好,中间偶有人会来找她画扇,日久便小有名气,主要是她画得还行,要价也不高。
几日下来,收入非常可观。她常看着自己挣的钱算日子,想着用不了一个月便能从陈途那里脱身了。
“就这样,以后开个小画坊,平平淡淡过活也挺好的。”纪巫柔心想着。
就在此刻她又觉得就算大家都不在,自己独自活在这个世界也不那么茫然了,为什么要找那么多的意义和理由呢,此时此刻能呼吸,嗅到花香,手绘春天便是一种回答活着没有意义的最好话语。
太阳西斜,此时纪巫柔刚从街上回来,放好画具躺在床上数着银钱,今日一共挣了二两四钱,比前几天都多,还有不少人夸她画得好,都快赶上邑封城里的画师了,也不知他们说的是真的还是夸大了,但纪巫柔听了心中还是很开心。
数完钱她又忽然想起,那白衣之人借于她的伞,想着这伞太过素白,想添点儿什么,一时兴起便去找伞了。
“哎,姑娘帮我开个门儿。”院外有个穿红衫的女人,正朝她招手。
纪巫柔看这妇人面生,缓缓走了过去,把着门,问道:“您是?”
妇人道:“姑娘叫我芹姨就好,我是来找陈道长的。”
纪巫柔打开院门,道:“他上街去了还没回来,您找他有什么事,我可以代为转达。”
芹姨没有回答而是自然的走了进来,先将院外和院内扫视一遍,念道:“几日没来这里倒变了些样儿。”
转而芹姨又看到那块荒地上种着什么花儿,好奇地凑近看了看,纪巫柔跟着她,也不知她的来历,只见她一进屋就到处张望,像是回到自己家一样,一点都不拘束。
“芹姨,您是在找什么东西吗?”纪巫柔问。
“哦,不是。”芹姨没再看花,直起身子,打量着纪巫柔,这眼神像是要透过肉身直穿灵魂般,许久才疑惑道,“这院儿是我租给陈道长的,姑娘你是?”
“我叫纪巫柔,陈途他……他是我师父。”纪巫柔心里从来没把陈途当成师父,但一时也找不到其他的身份来形容他们之间的关系。
“师父?姑娘是打算跟着他学算命吗。”芹姨反问,一时没忍住哈哈哈地笑出声来,“就他这算命的活计也能招到徒弟,姑娘你不会是被他骗来的吧,找他做师父,真是笑死我了。”
芹姨边说边笑,还捂着肚子笑,笑得前仰后合。
纪巫柔站在一旁,尴尬到不知道说什么。
这么漂亮的一个姑娘以后若是算命,她想不出那个画面,反正就觉好笑得不行。
良久,芹姨才勉强忍住笑意,试着接受陈途有徒弟这个事实。
“咳咳。”她假咳两声,使自己端正一点儿,“纪姑娘是吧,我这次专程来是为这院子的事儿,这院子怕是不能继续租给你们了,前几日有人从邑封到江南来游玩,看上了我这处院子,所以……”
芹姨有些不好意思说下去。
“所以芹姨要将这院子卖掉?”纪巫柔直言道。
“纪姑娘你看这院子我放着也无用,你们也不会长住于此,它总该有个处理办法,我也知道道长和姑娘的处境,希望姑娘也理解我。”芹姨道也不转弯抹角了。
纪巫柔想了想,道:“这屋子本就是芹姨的,您有权卖掉它,只是今日天色己晚,师父也还没回来,芹姨可否给我们些时间。”
“这是当然,这是当然,只是客人也催的急,还请姑娘早些与陈道长说。”芹姨见她就这样答应,心里一下就轻松了,笑呵呵的。又顺带提了句,“姑娘,这陈道长上街做什么了。”
陈途走了大半天了,他经常早出晚归的,也猜不到做什么去了,纪巫柔便道:“兴许是算命去了吧。”
芹姨靠近了纪巫柔些,偷偷道:“姑娘可得多留意陈道长,他呀,爱赌如命,这算命是三天打渔两天晒网,但这赌博可是一天没落下。”
芹姨说完便挥挥手走了。
纪巫柔细想着芹姨说的话,心中一下变得有些沉重,但她来不及关心陈途是不是去赌了,在最不好的事便是他和陈途要居无定所了。
才在这里呆了不到一个月便要离开,这荒地上栽的兰花才开,她也才慢慢适应这里的一切,把这里当做家。
纪巫柔深吸了口气,收起失落的心情,找来雨伞,先兑好颜料照着心中想的点了几处红点,添上绿叶,最后画上树枝。整个画画过程安静极了,她也没想其他事,没一会儿便画好了。
白伞上呈现出一枝红豆,还在晕开着。
纪巫柔看着自己画的一枝红豆,想起方如终第一次去丹襄时,曾赠自己一粒红豆,现在想来久远得像是过了几辈子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