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第三章 纵容失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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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颜懊恼自己的不争气。她耷拉着脑袋，就连回消息的精力也耗失殆尽，她索性放空大脑不再理会，这才发现裙边沾了油渍。
她忽然又觉得几个小时前纠结穿着的自己有些可笑。
明明知道要吃火锅为什么要穿白裙。
明明知道是拒绝为什么还不死心地要去问。
明明到最后林时烨都那么温柔，为什么心间却难受得像困兽挣扎无能在痛苦呜咽？
所以是为什么呢？
可能因为开始得美好，所以奢求结局也一样。
陆颜慢吞吞地挪着步子走到自家单元楼底，却发现日渐浑浊的老旧灯泡似乎也在今晚终结了它兢兢业业的一生。她试探着又踏了踏脚，熟悉的楼道里还是一片黑暗。
陆颜对小时候的事印象不深了，只是似乎自打记事起就住在这个居民楼里。
她妈妈陈婉是一中初中部老师，据说打算买房时正巧赶上这个小区建成，她爸妈寻思着就入手了现在住的房子。毕竟从这个楼盘到一中两个校区都很近，陈婉上班也方便。
陆颜下意识摸出手机照明，瑟缩间恍惚想起自己原本是不怕黑的。
从小在这里长大的她，似乎曾为自己可以闭眼摸黑上楼而沾沾自喜。
这甚至一度成为她逢人就炫耀的“独家技能”。
那么，究竟是什么时候开始改变的呢？
她回过头，似有所感的望向天幕被薄云丝丝掩住的月，心头羁绊的酸涩滋味又指引着她溯洄记忆长河。
似乎是从高一的，某个无月的夜里。
又是同林时烨有关的，明晃晃摆在记忆最上层让她无所遁形的过往。
那天好像是高一上学期某次刚结束月考不久的假期，陆颜爸妈都有事不在家。
姜霈拉着她说一定要趁这个周末好好放松一下，弥补前段时间疯狂学习备考的后遗症。
陆颜并未戳穿好友信口胡诌的借口，她只是笑得戏谑答好。
日渐西沉。
电脑屏幕上播的是两人一直没来得及补的动漫剧场版。
“八点多了。”陆颜伸了个懒腰，划拉手机看了一下时间。
姜霈吃着薯片，感叹到：“快乐的时光总是如此短——”
忽的，四周陷入黑暗。
“哇啊——”姜霈吓得一哆嗦，扑到陆颜身上，“怎么回事！”
陆颜淡定摸索着打开书桌上的小台灯，朝窗外望去。
小区里不复曾经流光溢彩的万家灯火，天幕沉沉仿佛要滴出墨来。
陆颜略一沉吟：“应该是停电了。”
“时候也不早了，”陆颜把挂在自己身上的姜霈温柔推开，整理好了薯片袋子，“你要是再不回家，阿姨又得数落你。”
“唉，”姜霈叹气，“呜呜呜我要离开我的快乐老家了。”
陆颜戳了戳姜霈脑门：“你呀！”
“颜颜，”姜霈讪笑，磨磨蹭蹭地拿起书包，“你知道的，我从小胆子就小……”
“好啦，霈霈公主专属护花使者随时待命，”陆颜站直了身子，晃了晃手里的外卖盒，“我送你回家，顺便去扔掉它。”
“我就知道颜颜你最好啦！”
陆颜拿了手机，打开手电筒，带着姜霈下楼。
姜霈抱紧了陆颜的胳膊：“颜颜，你不怕黑吗？”
“黑吗？”陆颜状似思索，“这不是有手电筒吗？”
“不要在这个时候讲冷笑话啊喂！”姜霈跺脚。
“我陪你聊天，别害怕，”陆颜自信满满地安慰她，“万事都还有我呢，我闭眼都能走下去。”
她看着好友逐渐缓和的神色：“而且我们小区治安很好的，旁边就是学校呀，很安全的。”
“呜呜呜有你我真是太安心了！”姜霈真情实感地抹了把并不存在的眼泪。
那次是街区停电，陆颜把姜霈送到了街口。
“前面灯亮着，我再走几步路就回家了。”姜霈停下脚步。
“好，那我就不送你了。”陆颜指了指手机，“老规矩，回家给我发消息。”
姜霈拉着陆颜的手：“你真的不去我家住吗？”
“不用啦，”陆颜推着姜霈的身子，“快回家！”
“笨蛋陆颜，”姜霈瞪着她，“你才该给我报平安，我先走啦！”
陆颜转过身，在手机手电筒不算强烈的光亮下慢慢踱步回家，她在单元楼停下脚步，仰头望向墨蓝色的夜空。
今夜无月，也正是恰好遇上这样停电的时候，原本被月辉与霓虹灯掩住微弱光芒的星星才格外明显。
她看得出神，甚至试图去数星星。
“是你？”耳畔莫名熟悉的少年嗓音打断了嘴里念念有词的她。
陆颜回过神，收回望向天幕的目光，看向身旁清隽的少年。
虽然同林时烨只有几面之缘，但陆颜不得不承认，从小就是忠实颜狗的她自第一眼见到他时，便下意识开始关注他。
从初初相识开始，他的各类称号头衔亦或是代名词，她都如数家珍。
她不自觉深陷其中，常常为听到有关他的信息而心生雀跃。
少年的身影在她心间生根发芽，从扁平线稿逐渐绘上色彩再变得立体，越是了解越知道他的惊才绝艳，但同时也越惊觉与他所隔如山河。
但即便如此，陆颜仍旧听从了心底的声音，义无反顾地勾勒心底汹涌的情感。
那种感觉说不清道不明，热烈又悄悄。
陆颜定了定神，心里默默祈祷对方没注意到自己数数的碎碎念。
她挥手打招呼：“林时烨？好……好巧。”
微弱的光映着少年的脸庞，朦朦胧胧仿佛笼了不真实的雾。
“怎么不回家？”她听见他的声音。
“我……”陆颜刚抬眼想说正要回，目光却冷不防撞上少年温柔专注的眉眼。
她抿唇。话到嘴边，却变成了——
“我……怕黑。”
“这样吗？”林时烨意味深长地轻笑一声：“那正好我也回家，我陪你。”
燥意爬上脸颊，陆颜忽然庆幸，四周黑暗的环境不至于让他发现她的羞赧。
“走吧。”他抬了抬手机，照亮楼道的路，示意她走前面。
似乎是怕被少年注意到染了薄红的脸颊，陆颜加快了步伐三步并作两步上前，却不料一个趔趄。
“小心。”他拉住她的胳膊，让她不至于绊倒，声音低低的煞是好听。
她听见他说：“别怕，我在后面。”
黑暗的环境，视物的模糊，放大了其他感官，少年掌心的热意从胳膊传到心脏。
本就怦怦作响的心跳更是乱了节奏。
见她站直了身子，少年很快松开手。
“那个……”陆颜开口打破沉默，“你也刚回家？”
林时烨默了默：“……嗯。”
“那你一定是刚打完球回来吧。”陆颜回头看他。
他看着自己身上的球衣，无奈笑说：“是的，这都被你发现了。”
“没有啦，”陆颜摆手，“你这身行头，想看不出来都难。”
“到家啦，”借着手机的光亮，陆颜顺利开了门，回头看向一旁的林时烨，“谢谢。”
少年摇头：“顺路。”
“你不开门吗？”陆颜疑惑地指了指隔壁的门。
林时烨清了清嗓子，这才后知后觉地拿出钥匙：“这就开。”
“对了，做邻居这么久了还没有自我介绍，我叫陆颜，”她莞尔，挥挥手，“以后请多关照。”
那便是陆颜记忆里的，林时烨第一次正式认识她。
后来少年的纵容，让她不由得继续自欺欺人的行径，险些忘记自己其实是从不害怕黑暗的。
时间线来到高一上的期末。
一中晚自习本就十点才结束，正巧那天又轮到姜霈她们小组布置第二天的考场。
待到陆颜帮忙摆好考桌已经是十多分钟后了，她毫不意外地接收到了来自好友的熊抱。
她挥手告别姜霈，放松地拍拍手掌离开教学楼。温热的晚风抚过裸露在外的肌肤，路灯昏黄，朦胧的光晕映出斑驳的树影。
出了校门，陆颜望向回家必经的巷口。从江城一中高中部回她家小区路程很短，也只需要经过这个巷子便能到达目的地。
窄小巷子里黑漆漆一片，唯一的路灯今天好像罢了工。
应该是灯泡坏了吧，她不甚在意地想。却见林时烨静静站在光与暗的交界处，抬眸看向她的所在。
“你怎么不回家？”陆颜走近他，向四周看了看，“在等人吗？”
少年语带愉悦，点头缓声道：“是在等人。”
这么晚了，他在等谁呢？
陆颜落寞地垂下眼睑，总之和她不会有关系。
“还没等到吗，”陆颜低头，安慰自己即便知道了也只是徒增烦恼，继而抬步往前走，“那我先……”
林时烨勾起唇角，打开手电照亮漆黑的巷口，“我等到了。”
少年见她没有动作，侧身疑惑回望她：“你不是怕黑吗？一起走吧。”
他竟然记得她随口一提的任性谎言，这是陆颜宕机的大脑唯一清晰的认知。
不可思议的欢愉满溢心头，盛夏的蝉鸣仿佛一场盛大的交响乐，微弱的光源映着少年的脸孔。
陆颜意识到，那所谓热烈又悄悄的情绪，名为暗恋。
而他是她心间唯一的指挥。
陆颜看着眼前昏暗的楼道回过神来。原来从最初相识开始，她就已经在编织谎言了吗。
所以小王子离开了他的玫瑰，发现玫瑰的欺瞒。
她也从这么多年的一厢情愿里醒来。
发现他其实也并不在她身边。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第三章 纵容失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