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女传说》晶动的眼泪

5、正文二 在路上

　　冬青与爹娘议定之后告诉腊梅，腊梅喜不自胜，巴不得立刻出发，冬青好歹劝住，道为免爹娘起疑心，还是略等几天，顺便置备行李等物，腊梅听了，全都依他。
　　出行这日，天朗气清，和风拂面。秦夫人早已将儿女衣物用具打点成四个布包裹，两大两小，大的主要是衣物书籍，可放于舟车客栈之中，小的备有盘缠银两、书信文契，随身携带，坐卧不离。秦伯庵打听妥当村里运送草药的马车，便携他兄妹二人到村中驿站。
　　陆岭村依山傍水，本是个灵秀的所在，虽然椒麦稻米产量不丰，山上仙芝草药之类却很多。俗语说靠山吃山，村民们平时多往山上采草药，每月汇集了由村中壮丁一并运到外面变卖，所得银两再换取衣食器玩等物。因得了山中灵药的便利，陆岭村人平时生活也颇为舒适，族中人安居乐业，鲜有闲心四处游荡，倘偶有谁家女人孩童想逛市集或裁做新衣，便可随运送草药的车队到邻近的旺苍县或者苍溪县去，顺带看看杂耍、听听灯戏、逛逛庙会等。
　　辰正时分，村民们已将各车马都收拾停当，冬青兄妹并另外几个妇孺便捡了车中空位坐下，不多时车出发前往苍溪县，一路无话。
　　车队到达城门时已约莫申时，同行中有经验的先安排几人进城去寻找住处，余者众人仍随着车辆，等候守城官兵盘查货物。腊梅在车中一路待得无趣，欲趁此机会跳下车来，四处逛逛。冬青道：“一路都过来了，哪里就急得这一时，你且稍等一会，等定了住处再逛。”腊梅哪里肯等，来时路上景物单调索然无味，现看见城内熙来攘往热闹之色未消，一时心痒难熬，道：“天色已有点晚，再过会怕是要罢集了！”冬青颠簸了一路，疲惫不堪，骨头都快散架了，实在懒得动弹，因道：“现在出去玩，等盘查完毕了，难道还要众人等你不成？”腊梅道：“你看这光景，哪里是一时半刻能查得玩的，所以我才等不得了。”说罢作势要跳下车，又回头问：“你真的不要同来？”冬青答道：“我不去，若你回来晚了，我正好留在此处等你。”腊梅嘟哝一句，便跑开了。
　　腊梅进到城里，看见道旁小摊摆着的各色玩物器皿、花鸟虫鱼，很多竟是生平从未见过的，深觉有趣。她正拨弄一株绛紫色的小花，因想起以前在学堂里偷偷翻陈先生藏书时，曾在那本陆元恪的《毛诗草木鸟兽虫鱼疏》中见过类似的插画，便寻思叫什么名字，哪知快要想起来的时候，头上忽吃了一记爆栗。腊梅又羞又恼，回头一看，竟是一个白衣白帽书生模样的人拿扇子敲她的头。未及她开口，那人先道：“哪里来的乡野丫头，竟在此唐突佳人？”“谁是乡野丫头，哪里来的佳人，做什么打我！”腊梅不停揉搓后脑勺，气急败坏地问道。孰料这一来，那白衣书生并身后几人都大笑起来。腊梅觉出不妥，想自己不该一时气急，在言语上又给人占了便宜，于是由怒转笑道：“小女子不才，想求教这花叫什么名字？免得以后再唐突了花仙子，给尖酸之人笑了去。”
　　那白衣书生听闻此言，失了笑声，方定睛打量眼前的女孩，乍一看去不过是一身村姑装扮，衣着简陋且隐有风尘之色，仔细瞧时方见她目若寒星，眉若远黛，自有一股灵秀之气，且见她言语爽利，反应机敏，失之细致却得以天然，比之城里的大家小姐亦不逊色，便也不再有打趣的心思，回道：“你方才揉搓的花儿名为‘紫霞仙子’，乃是舶来贡品。”腊梅驳道：“你哄我呢，从未听过有这样的花名，再者，舶来贡品怎会摆在此处卖？”书生笑道：“既是舶来品，非天朝自产，名字未听过也是有的，再者，谁跟你说这花是卖的了？”腊梅这才抬头看见门匾上四个大字“韦府花展”，仍将信将疑：“可是我以前好像见过这样的花，只是一时记不起名字。”料想必是她记混了，白衣书生也不再接话，只摇扇问道：“你叫什么名字？”腊梅反问道：“你又叫什么名字？”
　　未及回答，便听到有人喊道：“韦世兄还在那里耽搁什么，快过来同我们介绍这个。”又有人道：“不过是乡下来的丫头，没见过什么世面，公子快不必同她多费唇舌了！”腊梅心中冷笑，平日最看不惯狗眼看人低的人，搁在平时早还口了，现在忍着不发不过为着两点，一则出门前爹娘千叮万嘱在外要少惹是非，二则眼前这位‘韦世兄’对她还算客气，态度并无轻慢之意，便给他一个面子。韦家公子见朋友们喊他，向腊梅辞道：“在下韦明庄，苍溪县人士。此刻有些俗务缠身，恐不能与姑娘多叙。在下冒昧，觉得姑娘是个妙人，直爽不羁，不知若有空时，能否请到府中一玩？”腊梅本来自视颇高，但听他这么一说，仍不免面颊飞红，答道：“玩一玩有何不可。”韦家公子甚喜，从袖中取出一张花签，上有他的姓名、表字、头衔及家巷，递给腊梅，腊梅接过道谢，随即告辞离去。
　　出得韦家花展堂来，又走出好远，腊梅才将花签仔细看了一遍，上书：韦氏明庄，表字如飞，排行七，庚子年秀才，居苍平巷。腊梅再回到城门口时，已是半个多时辰之后，那边药材行李也已盘查完毕，于是便同众人齐奔客栈，大伙儿奔波一日，皆又累又饿，匆匆用罢晚膳便早早休息了，不在话下。
　　第二日一早，冬青便问腊梅，是想留下玩耍一日再走还是当日便启程去秭归。腊梅惦记着韦明庄昨日之约，便道：“昨日玩得不尽兴，再耍一日吧！”冬青意料之中，不以为意，自去打听买舟南下之事，留腊梅一人独自在城中繁华处闲逛。
　　腊梅找到花签所写苍平巷，不多久便见一座高宅大院，朱红漆门，门前立着两个石狮，门匾上书三个大字“韦公府”，笔力遒劲，雄浑有力，腊梅心中暗赞一声。想必这里就是韦明庄的家了，于是寻思着便走上前去叩起门上铁环，不多时便有一个小厮来应门，见到腊梅十分诧异，问道：“你找谁？”“请问这里可是韦明庄的家？”小厮闻言唬了一跳：“好大的胆子，竟敢直呼我家少主人的名讳。”腊梅轻哼了一声，道：“既然这里是他家，你也不必啰嗦，只管带我去见他便是。”不想小厮神气起来：“我家少主人是什么样的人物，岂是任谁想见便见的？”见那小厮的模样，腊梅心中好笑，好个韦家少主人，难怪要留下花签，原来这才是进你家的通行证。果然，她一取出那花签，小厮脸色就缓和下来，待细看过，竟满脸堆笑：“原来你便是我家少主人昨日遇见的那女孩儿了！”腊梅嗤笑，抬步便欲进院，不想仍被那小厮拦住，只见那小厮道：“这位姑娘，你可算来了，我已在此候你多时了。”腊梅不解：“此话怎讲？”“我家少主人昨日忽有急事出远门了，因说道昨日与姑娘有约，怕让姑娘过来扑个空，特命我在此候着。代传少主人的话，这次实在抱歉得很，还望姑娘海涵，若有缘分，以后定会再见。”腊梅听罢，兴致大减，又道：“呵！他怎又知道我一定会来了！若我十天半月不来，你也在此候十天半月不成？”小厮陪笑道：“您不是已经来了吗？”腊梅气结，转头就走。

作者有话说

　　我对这章挺满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