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道歉pa 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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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大会、关东大赛、夏甲，一年级合流没多久，比赛便已紧锣密鼓进行着。
每日比赛、训练、吃饭、上课，连洗澡处理内务都被压缩了时间，宿舍里的笨蛋一年级倒仍旧每日咋咋呼呼，拖着轮胎跑步吵得要死，投球吵得要死，吃饭吵得要死，守备训练吵得要死，坐板凳席吵得要死，在牛棚里吵得要死，无时无刻都吵得人耳朵疼。
不仅吵，还蠢。
不能怪仓持每次都手痒，泽村那张傻乎乎的蠢脸，一笑起来眼角眉梢都是傻气，嘴咧得像条蠢狗，即使严肃起来都像在故作姿态。
明明只是一个脑子空空的笨蛋而已，装什么深沉？
额头、后颈、鬓角、鼻尖，汗水汇聚于下巴、顺着脖颈源源不断地向下淌，一遍遍润湿着排汗衣领口，一滴滴落在脚下的沙地里，砸出一个又一个的小坑。炽烈地阳光进一步增长了暴躁的情绪，仓持叉腰站在二三垒包之间，恶狠狠盯着投手丘上人的背影，死死压抑着将人踹飞的冲动。
投手丘上没有投手。
投手丘上只有一个瞎挥手臂的白痴。
投手丘上只有一个白痴猴子抓耳挠腮嗷嗷乱叫。
“……防守也拜托背后的大家了！虽然这只是一场平平无奇的练习赛，但如火的骄阳浇不灭我们获胜的决心！今日，就由本人！青道的新出道一年级选手！烈焰左投、泽村荣纯大人……”
“泽、村！你再敢多喊一句，我今天就把你在投手丘上干掉——！”
青道的练习场上回荡着主力游击手咬牙切齿的怒吼。
今日的对手是佐林工业。御幸蹲在捕手区，眼见着投手丘上的笨蛋义正严辞大声反驳、游击手终于按捺不住、撸袖子气势汹汹往投手丘而来、笨蛋被吓得扯着破锣嗓子哇哇大声阻止。
“哈哈哈哈，果然是个笨蛋。”御幸笑着，对他大声喊道，“笨蛋！今天球很会跑！放轻松投就是！先拿下第一个出局数吧！”
“好的！第一球集中！”投手丘上的笨蛋也大声回应。回应完他却忽然反应过来，气急败坏地指着捕手席骂，“……直接叫人笨蛋也太失礼了吧御幸一也！既然已经身处捕手席就要承担好捕手的责任！用耐心和热情引导投手不是你的职责吗！你看看克里斯前辈！克里斯前辈平时就从不会这样直接叫我笨蛋……”
“泽村，我刚才是不是说过，你再多说一句，就把你在投手丘上干掉？”仓持幽幽道。
“可能是天气太热了吧，不想投也没关系的。”二垒手笑眯眯道，“我们青道别的不敢说，投手可是一抓一大把啊。比如我们可靠的王牌丹波、比如怪物一年级降谷、比如绝对可靠的川上……”
投手丘上的人僵住了，唰地回头，睁着双猫目瞪着身后的队友，满脸虚汗：“降、降谷没出场机会！他昨天投过了！说、说好了是我先——”
休息区也吵了起来。
“蠢货闭嘴！”“集中！”“赶紧开始！”“一球一球来！”“快投球别废话！”“再吵把你嘴巴缝上！”乱七八糟的呼喊混在一起，声势浩大，裁判的哨声都差点被压住了。
这些人在说什么……青道的强项不是强打吗？而且为什么要打击自家投手？队伍霸凌？
佐林工业的第一棒扛着球棒站在击球区摸不着头脑。不过摸着摸着，还是摸出门道了。
他无语地看着被队友们骂得屁股着火般原地乱转的一年级投手，瞪着双精神气十足、圆溜溜的丹凤眼，气势磅礴又心虚无比地和休息区队友抬杠。
明明好好投球好好表现就足够了，为什么还要这样像个小狗般闹腾。
他忍了又忍，实在忍不住：“……那个人是笨蛋吗？”
“如你所见，这家伙就是个笨蛋。”御幸道。
笨蛋含着愤懑的热泪摆出了投球姿势，满脸“我要反驳我要闹”的委屈，却在右腿跨步迈出时，整个人陡然一变。
跨步、转体、挥臂。球不知从何处突然钻了出来。如鬼似魅，初末速度几乎没什么差别，高速旋转的小球携带着这位投手的鸣戈击鼓般的高昂斗志——
在手边忽然窜动了。
“糟糕！”佐林的第一棒仰头看着自己被迫打出的高飞球，扔掉球棒便朝一垒冲，却从一开始就根本没有任何上垒的机会。
三垒手接杀出局。
“一出局！一出局！一出局！出局了！出局了！！！——”泽村在投手丘上高举食指大声呼喊。
“泽村！好球！”御幸毫不吝啬地高声鼓励。
“笨蛋不用喊五遍！”休息区也付以热烈应援。
佐林工业的第二棒上了击球区，裁判吹了哨，休息区呐喊助威，投手因第一球的成功很快进入了状态，即使本垒离投手丘足有18.44米，御幸似乎也能看到他在帽檐下，兴奋、紧绷、坚定、蕴含着昂扬激情的一双眼睛。
确实是个笨蛋。
御幸从护具后注视着他再一次高高抬起右腿、如利剑般锋锐无匹、如骄阳足以燃尽苍穹的战斗意志，心中暗暗想。
不过是个能交付后背、共同为队伍夺取胜利的笨蛋就是了。
一个开门红，练习赛终于步入了正轨。
“贵子姐姐！我拿水杯来啦！放在——”
花音抱着满怀的纸杯蹦蹦跳跳跑进休息区。她像往常那样找藤原前辈，却发现今日担任记录员的不是她所熟悉的温柔可亲的学姐。
花音站在记录员的小桌前，与克里斯面面相觑。
浓眉深目，五官端正，俊秀挺拔。但他不苟言笑，实在令人望而生畏。
外国人？好大的个头。花音好奇地心想。
球入手套时发出清脆响声，对面的休息区爆发出一阵喝彩与欢呼。克里斯瞥了一眼仍傻乎乎站在桌子前头的孩子，平淡道：“水杯放在饮水机边上就好。我看不到比赛了。”
花音被他的目光吓住，慌忙抱着纸杯跑掉了。
“他在瞪我！好可怕！春春，他是谁呀？为什么之前我从没见过？”花音将杯子放好，转头便去找小哥哥哭诉。
春市作为替补队员，此时与其他队友一同呆在休息区。闻言悄悄告诉她：“那是三年级的克里斯前辈。小声点啦，谁会这么大声地说人家可怕啊。”
“但是真的很可怕嘛。”花音与他窸窸窣窣咬耳朵，“他好阴沉！说话很不客气，还瞪我！”
三年级的克里斯前辈确实不招人喜欢。即使是同级生，也大多觉得他阴暗又乖僻，十分不好相处。春市也从未在球场或练习时遇到过这位前辈，从未看到他与任何人交谈过。
春市不禁悄悄瞄了一眼克里斯坐的方向。本该在看比赛的克里斯，正面无表情往这厢盯着看，也不知盯了多久。
春市：“……”
克里斯见着一年级后辈将那孩子慌慌张张拽走，默默收回了视线，将注意重新放在练习赛中。
“瞄准了打！球路看的很清楚哦！球路看得——好、好球！好……哎呀！”
青道的一年级左投投球节奏明快，一垒接杀拿到最后一个出局数，攻防转换。在佐林工业掀翻棚子的欢呼变成了失望的长叹声中，休息区背后，春市正苦恼地敲幺妹的脑袋：“都怪你啦！说坏话被人家当场逮到了！”
“我又没说错！”花音捂着脑袋四下逃窜。
比赛预计在下午六点前结束。在比分胶着的第五局，一直趴在休息区无所事事的花音终于找到了好玩的事情。
女孩子们围在桌边，夏川刚搬出一缸子热腾腾的米饭，藤原在挑梅子，梅本在替小孩整理过于宽大的围裙。
“阿幸姐姐，太紧了……腰不舒服……”花音揪着腹部臃了一堆的围裙皱褶，不满地瘪嘴，“……而且肚子这里堆了好多，好丑哦……”
“别抱怨啦，谁叫你长得太小了，没有适合你的围裙。”梅本稍微放松了点布绳。
围裙不管再怎么打结，腹部都会有一堆布料臃坠。梅本最后在她的嘟嘟囔囔中打好背后结，敷衍地替她抻了抻布料。
“……”花音撅着嘴，不满意地用力拽了拽，想将肚子上肥肥的皱褶拽平，却因为上半身太短，腰上固定着系带，无法根本没法做到。
肚子松松垮垮，肩带也挂不住、直往下掉，看着像个偷穿大人衣服的小孩。
“别笑啦。”花音将肩带挂回肩上，不高兴地道。
她爬上凳子，戴上手套，只有跪立着才能够到放得远一些的梅干。
她跟着夏川一起舀了饭，拿在手上，便乖巧地趴在桌子边捏团子，听着前辈们闲聊八卦。
据说c班的松田暗恋b班班长小林，结果昨天刚知道女神和同班同桌在一起了啦；听班上排球部的说，他们那儿一年级有个混小子喜欢上了三年级的经理学姐，猛烈追求的行径将部活搅得鸡飞狗跳啦；阿幸姐姐班上有个家庭关系不好的孩子，最近父母离了婚，法院似乎将她判给了母亲，下个月就要转学去埼玉县了啦；a班的问题儿童今天上午又逃课，好像在校外打了架，中午午休时有人看到胳膊上有个好大的刀口，被老师扭送去医务室了啦……
聊着聊着又说回了贵子姐姐的青梅竹马。藤原被打趣得面红耳赤，便扯上了阿唯姐姐，问她和正在暧昧期的三年级的山崎学长进展如何，遭到了夏川的连连否认，倒是让梅本在一旁看了个好大的热闹。
“幸子别光笑我们！”夏川见梅本在一旁龇着大牙乐，登时涨红了脸，扑过去揽住了她的脖子，“你呢？快说说你！你才是最有看头的呢！”
“哈哈哈哈别开玩笑了，我能有个什么看头？别想把话题引开！我们正说山崎学长呢！”梅本在她手臂里挣扎，试图反手掐她的腰。
“骗人！你就是不想说！”夏川坚持道。
“好嘛好嘛我说就是了！咱们相互交换！”梅本心里清楚自己一丁半点儿桃花运都没有，于是随口笑道，“我和那家伙已经要结婚啦！到你了？和山崎学长牵过手了吗？”
夏川闻言，却愣住了。
“……真的？这么快？”她不可置信地问。
藤原也呆住了，惊讶地捂着嘴：“毕业就结婚？虽然在同一个社团，没想到你们感情竟这么好了吗？”
这下梅本也傻眼了，脖子上还挂着个夏川唯，傻乎乎望着她俩：“……你们在说什么啊？什么同一个社团？等等，你们说的是谁？！”
藤原和夏川对视一眼，疑惑道：“仓持啊。”
三个女生面面相觑，互相都能从对方眼中看到震惊和茫然。花音将刚捏好的一个饭团放进托盘里，趴在桌上闷闷地打了个哈欠，一双兔耳朵般的辫子都萎靡了。
这震惊实在不像装出来的。如果真是装的，那梅本的演技也太好了。夏川悻悻地放开了她，磕磕巴巴道：“我、我一直以为你、你喜欢仓持呢。”
“昂。为什么？”梅本傻呆呆地问。
“因为你俩感情挺不错的样子嘛。”夏川道。
“感情不错？”梅本问。
“每次仓持上垒，幸子都会喊得特别激动……平时训练，幸子也会经常盯着仓持看……幸子骂了仓持、仓持也不会生气……而且你们还是同一个班呢……这样……”夏川瞄着梅本的脸色，说话声音越来越小。
“同一个班确实没错……但是仓持平时不是只和御幸说话吗……我骂了仓持？我什么时候骂过他……？哦。他嫌弃我放的饭团馅料咸了……训练盯着他看？我什么时候盯着他看了？”梅本傻乎乎地嘟哝着，忽然反应过来，愤怒道，“……不对！你们故意的吧！这怎么看都是正常交流不是吗？况且什么仓持上垒了我喊得激动……你们俩谁不激动了？！”
“不不不至少我是真的以为——”
“我不管！受死！”
“哎呀！”
三个女孩又闹成一团。
花音茫然望着几个前辈姐姐打闹，实在想不明白，为什么阿幸姐姐会喜欢仓哥，阿唯姐姐什么时候有了男朋友，贵子姐姐又怎么多出个青梅竹马来。
从哪儿看出来的呀。她们明明都从未提过。她纳闷地想。
她低头数了数托盘里的饭团，挪挪位置摆齐，将几个位置太近黏在一起的分开，多出来便放在了另一个盘子里。没一会儿，便码出了整整齐齐四盘半的饭团。
她撕下手套，跳下椅子，去水池里洗了手。
看时间差不多到了比赛结束的时候，饭团却还有小半盘没有捏完。花音犹豫地望着桌上的饭团们，迟疑问道：“那个，学姐们，饭团要怎么办呢？现在拿过去吗？还是先把它先放去食堂的保险柜呢？”
三个女生扑成一团，闻言一僵。或许是终于意识到在后辈面前失了态，还是在唯一一个小孩子面前没有起到表率作用，藤原首先反应过来，脱离了战局，红着脸，掩饰性地清清嗓子：“……花、花音真能干呢！能不能拜托你先送一盘去球场呢？我们将这里收拾好就过去。”
“……”
等了片刻，女孩却不答话。她站在桌边眼神飘忽，欲言又止。
“花音，怎么了吗？”藤原问。
夏川和梅本也已停战了。见状，夏川走到花音身边，温柔地抚了抚她的脑袋，柔声问：“花音，是遇到什么问题了吗？”
“没有……”花音扭着衣角咬着嘴，心虚又忐忑，涨红了一张脸。小孩平时便藏不住心事，现在一看就不是没有事的样子。
几个前辈对视一眼，夏川安抚她：“遇到什么事了要告诉我们呀，我们都会帮你的，放心。”
“是呀花音，你不说我们怎么知道你在担心什么呢？”藤原道，“说出来我们一起想解决的办法。”
小孩垂下脑袋，又是一阵别扭的左顾右盼，最后才在耐心耗尽的梅本的催促下，闷闷憋出一段蚊子叫：“……只有我一个人去吗？”
今日不同以往，有他校的陌生学生来打练习赛。花音和青道棒球部的部员们关系都不错，从没害怕过这个问题。
三个女生面面相觑，完全没料到是这样的事情。
“噗！”梅本笑了，“花音，你该不会是怕生吗？怕其他学校的学生？”
藤原也被逗乐了，掩口悄悄地笑。
小孩脸皮薄又好面子，这下子被笑得羞恼了，大声反驳道：“……我、我才没怕！”说罢，气咻咻躲开夏川的手，端起一个托盘便急匆匆逃出了门。
夏川也在偷乐，见将人逗急了，连忙忍着笑追出去唤道：“花音！春乃在球场呢呀！你可以叫上春乃帮你的！”
话音未落，却见小孩已经跑了好远，只有软软的辫子梢打了个卷儿，消失在了转角。
作者有话说
第14章 道歉pa 2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