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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三章 ...

  •   众人依次坐在了长桌前。
      沈荷华就势接过来了薛凡递过来的醒酒汤,给薛晏倒上了一杯。
      “喝吧,解酒汤。”她低声说着,掩去了平日里的轻浮勾人,是知情通礼的温婉。
      薛晏的眼神晦暗不明的瞧了她一眼,没动。
      沈荷华也不去管他,直了直身子,朝着身边的姐妹们打趣:
      “九娘,让我看看你的。”
      那名坐在沈荷华身边,名叫九娘的女子将纸条往自己怀里塞了塞,打趣道:“荷华,这是做什么,要替自己的心上人打探呀,我不上你的当。”
      九娘说的声音不小,众人一阵哄笑,沈荷华一时之间被人开了玩笑,又羞又恼,顿时感觉自己的脸蛋热的慌。
      她发誓真的没有要替薛晏打探消息的意思。
      她心虚的不敢回头看薛晏,只得往薛晏的身边凑了凑,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拿起了酒杯就往自己嘴里递了递,以此来掩饰尴尬。
      随后小声反驳道:“九娘,你别乱说。”
      薛晏瞧着沈荷华刚刚拿起的酒杯,神色动了动,却始终没有说话,等到沈荷华放下之后,不动声色地将酒杯换了一边。
      可调侃依旧没有停。
      “还说没有呢。”
      “《诗三百》里面怎么说的来自....”
      “山有扶苏,隰有荷华.........不见子都.....乃且如狂啊。”
      “瞧瞧这名字...”
      沈荷华心虚看了看薛晏,倒是也笑着,听着她们的打趣,可怎么越看越有种笑里藏刀的意思。
      当初沈京谣取名荷华,的确是抱着靠着薛晏苟活下去的心思的,这....人家也没念错啊,她没有办法反驳。
      薛晏眼神一转落到了沈荷华身上,依旧是笑得如沐春风。
      沈荷华不好意思的捧着笑脸:“别介意,别介意,开玩笑的。”轻声解释着,这个解释在沈荷华自己看来都既苍白又无力。
      沈荷华扯着薛晏的衣袖,像抓住救命稻草一般,讨饶般轻声说着:“大哥,帮帮忙,帮帮忙,求你了。”皱着眉头,仿佛下一秒就要哭出来一样。
      薛晏咬着牙从沈荷华手里扯回来了自己的袖子,眼神威胁,可一抬头便又是笑脸盈盈地样子:“今日让各位见笑了,见笑了。”
      沈荷华松了一口气,真是天助我也啊,大恩大德无以为报,那就祝你早日升官发财,早日升官发财。死夫人就大可不必了,大可不必。
      薛晏再次端起了酒杯,仰头喝下。
      心里泛起了一阵不足为外人道也的酸涩,沈京谣,这六年来,你究竟过的是怎样的日子;我身处地狱之中,日日煎熬难眠,三万条人命压得我喘不过气来,在疯魔的边缘将我一次又一次的碾压,谁都不会是我的光,可你说要我帮帮忙,那我会是你的一丝希望吗?沈京谣?还是说都是你的算计,将我一步步引入你的温柔乡中,然后杀的我尸骨无存。
      薛晏轻撵着纸条,沈荷华偷瞟着,是“雪”字。
      “那就请子都,先来吧。”刘愈说着:“作的出好诗,明晚沈娘子的古琴奏,我才放你去。”
      众人嘻嘻哈哈,可薛晏哪里知道什么古琴奏,他对这些一向不感兴趣,就只知道一些常见的曲艺罢了,只觉得她们都是盘丝洞里的妖精,江南琵琶精、杭州竖琴怪、扬州跳舞精;还有一个钱塘神经病。
      薛晏却还是拱了拱手:“那子都就只好献丑,抛砖引玉了。”
      他思忱着:“开琼筵坐花.........”
      “飞羽觞醉月。”
      “仗此看白雪。”
      “和卧江南夜。”
      前两句借着先人的诗句视为取巧,可这后两句却是真真实实的情感。
      薛晏迎上沈荷华的目光,又飞快闪开,那一双含情眼,看谁都深情。
      沈荷华似有似无的勾引,欲擒故纵的试探,仿佛激起了薛晏的胜负欲,两个人之间好像是在比谁更早的缴械投降。
      你看似胸无城府的小心试探,可我偏要满身城府的迎上。
      薛晏这是在告诉沈荷华:你的算计我都知道,可我的底细你不清楚。
      的确,沈荷华在不知不觉中心跳就已经漏了一拍。
      众人的叫好声,不是说薛晏诗作的好,而是觉得自己捏住了薛晏的软肋----沈荷华。
      实际上薛晏的诗作的烂透了。
      敌人的软肋捏到了自己的手里,那么敌人就是你的一条狗。
      沈荷华便是牵制的那根绳子,可绳子的另一头究竟有没有套上薛晏,谁都不知道。
      薛晏究竟是真愚昧,还是装藏拙,每个人的心里都有着自己的考量与算计。
      自薛晏作了诗后,仿若丢了魂魄一般,细细的品着一杯酒;那个曾经要立志杀敌,收复失地的少年,真的回不来了吗?眼前的薛晏还是不是真正的薛晏。
      沈荷华嘴角扯出了一丝自嘲地笑来:清醒一点,沈京谣,薛晏是死是活跟你有什么关系,别那么圣母,你不是观音,更不是菩萨,普渡众生轮不到你;乱世先杀圣母,不想死的话,你最好清醒一点。
      薛晏瞧着沈荷华落寞的样子,蹙了蹙眉头,舌头顶了顶腮,又喝了一口酒。
      六年前,沈京谣还对着薛晏明面上和背地里一直谩骂,巴不得喝其血,啖其肉,不共戴天。
      六年后,谁能想到竟然坐在一起作诗喝酒;
      造化弄人啊。
      天色渐深了,宴席也散了。
      江南的夜晚不比东京那么热闹,加上现在晚春,深夜的街上自然是没什么人。只有店铺门口的几盏灯笼忽明忽暗的在这清冷的江南街上摇曳着。
      薛晏和薛凡在街面上骑着马,身后不远处跟着的是沈荷华的轿子。
      “哎,大人,你瞧。”薛凡示意薛晏回头看看:“那沈家娘子,还一直跟着咱们呢。”
      薛晏没有理他,像是没听到一样。
      薛凡却依旧坚持不懈:“大人,你别这么薄情,人家娘子没准是不放心你,怕你人生地不熟的,特意来跟着。”薛凡说的跟真的一样:“公子多年未娶,那沈娘子样貌也是不错的。”薛凡说完自己又叹了一口气:“就是出身吧.....”
      薛凡说了半天,并不是什么都没有得到。
      他得到了薛晏的一个白眼.........
      “话说,公子,你和沈娘子之间的事情是不是有什么隐情啊?”薛凡很是好奇。
      “没有。”薛晏一丝不苟。
      薛晏将马骑得很慢,好像是在为后面的人开路一样。
      “那为何沈娘子一直跟着我们?”薛凡自说自话:“难不成是钦慕大人,一眼定终身?!”薛凡越说越激动,越说越离谱。
      “没准人家只是顺路。”薛晏瞪了薛凡一眼:“还有,薛凡。”
      “嗯?”薛凡应着。
      “你不说话会死吗?”
      “..........”
      薛凡识趣地闭上了嘴巴。
      “大人,前面就到地方了,我们不和沈娘子打声招呼?”薛凡看了看前面。
      薛晏没说话,不是不想理,是在思考。
      薛凡看出了薛晏的犹豫。
      “大人不必亲自去,我代劳就好了。”
      没等薛晏说话,薛凡就已经翻身下马了。
      马停到了烟雨楼的门前;沈荷华轿子也停了下来。
      薛凡一阵窃喜,朝着沈荷华的轿子,十分欢喜的疾步走来。
      十月扶着沈荷华出了轿子。
      “属下薛凡,替我家大人谢过沈娘子了。”
      沈荷华不明所以,刚刚宴会上那么多人,她哪记得清谁是谁啊。
      只能和善的笑笑:“不必如此客气。”
      “外边夜深天冷,还请沈娘子早些回家吧。”
      “有劳公子费心了。”沈荷华点了点头,往前走了一步,薛凡跟了上来,以为是沈荷华要找自家大人说话。
      “娘子不必送了,我家大人特意派我送沈娘子回家。”薛凡怕薛晏那清冷的性子吓到沈荷华。
      沈荷华不解的看了薛凡一眼,随后便了然了:“替我谢过你家大人吧。”沈荷华心里明白了七八分,尽量让自己不要笑出来:“你也不必送了。”沈荷华指了指自己身旁的临江楼,带着尴尬又不失礼貌的微笑:“我住在这里。”
      薛凡:“......................”
      好尴尬,尴尬,自作多情了怎么办。还不如刚刚就去死了呢。
      “大人,你知道我刚刚多想找个狗洞钻进去吗?”
      “人家就住那啊!”
      “大人你也不救我!”
      薛凡朝着薛晏倒着苦水,薛晏却依旧不为所动,自顾自的脱着衣服:“跟你说了,风尘女子最是多情,专门骗你们这种纯情少年郎的。”薛晏随手将脱下来的外袍扔到了薛凡身上:“人傻,钱少,大穷鬼。”薛晏朝着薛凡掰着手指头说着:“她们都是找人傻钱多的公子哥下手的,你就占了个人傻,人家根本就瞧不上你。”
      薛晏说的很有道理,薛凡听的一愣一愣的。
      薛凡旋即一想:“不对!大人,你是怎么知道的?”
      薛晏对着窗子,又摆出了一副清冷的样子:“别问。”他不愿在这个话题上和薛凡深入交流太多:“今晚宴席上的每一个人都不简单。”他意味深长地看着薛凡:“包括那位沈娘子。你我还是当心些。”
      “好吧,属下知道了。”薛凡不舍的离开了。
      天上繁星点点,衬得夜色不那么漆黑,屋内烛光点点,衬得少年如谪仙一般,可远观不可亵玩。
      薛晏脱得只剩下了米白的里衣,外面起了风,他起身去关窗户,抬眼便瞧见了对面睁大了眼睛一脸期待..........且又不简单的.........沈荷华。
      薛晏皱了皱眉头:“.............”茫然又错愕的低头看了看只穿着一身里衣的自己。
      江南女子都有偷看男人的习惯?!
      沈荷华没料到薛晏会突然的来关窗子,急忙弯腰躲到了窗子下面。
      捶胸顿足,暗自骂着自己不争气,怎么能被区区男色迷惑;
      她只是回到屋子里,想关窗户时,恰巧撞见了薛晏在脱衣服,不看白不看,送上门来的,不看可就亏大了,沈荷华一时没忍住,就搬了个凳子,坐在窗前津津有味的看了起来,以至于忘记了关窗户这件事。
      可实话实话,薛晏生的当真是好看,她爹看女婿的眼光当真是不错,可就是性子太清冷了些,要是爱笑些,就无可挑剔了。
      等到沈荷华再次抬头的时候,薛晏早已经关上窗户睡觉去了。
      沈荷华见状,有些意犹未尽地关上了窗户;又有些后悔,完蛋了,女流氓的名声算是坐实了。
      夜里,两个人都辗转难眠。
      六年前的仇恨交织着如今的情谊,叫人分不清楚也看不明白,到底是久别重逢、惺惺相惜还是别有算计、势不两立;亦或是拉着他一起在不见天日的泥沟里活着。
      想着想着,两个人的嘴角扯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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