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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二章 ...

  •   东方既白。
      薛凡跟着官员,将整个钱塘的账目还有卷宗都搬到了薛晏面前。
      “诸位慢走。”
      “郎君勿送。”
      送走官员之后,薛晏随手拿起了一本账目,随手翻了翻,又扔了回去。
      “大人。”薛凡不解:“你不看吗?”
      薛晏又恢复了往常冷若冰霜的样子,走到了窗边看着外面来来往往的人群。
      “不看。”
      敢光明正大送过来的卷宗还有账目都是要誊抄好了往上面递的,江南的官员又不傻,也不没病,看那些东西,纯属浪费时间。
      薛晏说不看,那就是不看,薛凡不敢说什么,只问:“那我们今天要做些什么?”
      “不。”薛晏还是言简意赅,又觉得自己不该这么说,所以加上了后面的话:“我们初来乍到的,第一天就呆在这屋子里,什么也不做,让他们觉得我真的看了一整天的账目还有卷宗。”薛晏目光如炬,语气坚定:“我倒要看看,这江南的水,到底有多深。”
      沈荷华半夜未眠,白日里心不在焉的,晚上丢的觉,都在白天补回来了。
      梦里的薛晏比前几年要更俊俏了些,笑起来更柔和了些,全然没有了曾经的周身肃杀。
      夜晚将至,江南经略安抚使还有钱塘县令在杨柳阁里开了席面,来请薛晏前去。
      他们来的时候,薛晏还在佯装做看卷宗。
      “子都啊,今日你辛苦了啊。”江南经略安抚使刘愈说着:“我特意在杨柳阁摆了席面,请了最好的丝竹圣手,来为你接风洗尘。”
      薛晏见他们来,忙放下手中的书,揉了揉眼睛;听完了刘愈的话,拱手笑着:“刘大人言重了,子都哪里能担大人如此厚待。”
      刘愈左手抬起了薛晏行礼的手,右手拍了拍薛晏的肩膀,道:“哎,子都,你就不要同我客气了。”
      钱塘县令李感也说道:“是啊,薛大人,你就不要客气了,咱们走吧?”
      薛晏看了看他们,道:“那,恭敬不如从命了。”
      沈荷华妆容精致,叫人挑不出一点瑕疵,身穿青绿色广袖镂金衣配上翡翠烟罗绮云妆花荷叶裙,风尘之中更添几分娴雅。
      十月抱着古琴跟在沈荷华的身后。
      有新添打杂的孩子不知道这是去干什么,偷问着身边的老人:“爷爷,这位娘子好漂亮啊,是要去做什么?”
      老人回答着:“是官老爷来人请这位沈娘子去献艺的。”
      “那为何不在这里设宴呢?”孩子不懂便问。
      老人伸手打了那孩子一下:“你傻呀,你见过在教坊司宴请宾客的官老爷啊!”
      孩子抱着自己的头傻笑了一声。
      刘愈请的都是江南各地有名的官伎,亦或是有名的曲乐圣手;一来二去,沈荷华也同她们相熟了。
      不过这次可不一样了。
      “荷华,荷华,那是你的那个薛衙内吗?”
      沈荷华倒吸了一口凉气,转身示意她们不要说话了。
      “哎,荷华荷华,那小衙内长得还挺不错的。”她们压低了声音,继续八卦着。
      沈荷华咬着牙,朝着她们笑,随后威胁道:“别说了。”
      “什么嘛,脸皮还挺薄,还不叫人说。”她们继续打趣。
      诱人的微红渐渐爬上了沈京谣的耳朵。
      “有豆腐吗?”沈荷华朝着她们问了一句。
      几人不知所云,回道:“没有,干嘛?”
      “我要撞死我自己。”沈荷华抱着古琴忿忿道。
      几人哄堂大笑。
      “要不我去让他们拿面条上来?你上吊得了。”依旧有人打趣。
      沈荷华是真的想死啊。
      要不是李嬷嬷威逼利诱加上好言相劝,沈荷华说什么都不想来。
      可....
      可...
      可李嬷嬷给的实在是太多了啊。
      终究还是自己扛下了所有。
      一曲一曲又一曲,一舞一舞又一舞。
      终于到了沈荷华弹古琴了。
      屋内的屏风后面,沈荷华深吸了一口气,随即拨动了琴弦。
      席面上人们交谈着。
      “子都啊,说起来,这还是你的一个故人呢。”刘愈笑着对着薛晏说着。
      他可真能叭叭,哪壶不开提哪壶。
      “哦?”也不知道薛晏是真的感兴趣还是装出来的,反正挺给刘愈面子的:“不知道刘大人说的是哪位故人呀?”
      “子都不猜猜吗?”刘愈特意卖了个关子。
      猜猜猜,猜你个鬼啊猜。
      沈荷华强忍着要撕烂刘愈嘴的冲动,像是没听见似的,依旧淡定地奏着。
      东京城里的高阁闺秀她做过,风月场里的低俗谄媚她也历过,仅仅凭着几句话就想让她丢盔卸甲,痴人说梦。
      “刘大人还是莫要为难我了,子都愚昧,实在是猜不出来啊。”薛晏和他们打着哈哈。
      旁人也笑着。
      “是沈家啊。”刘愈说着。
      琴弦‘啪’的断了一根,可沈荷华没有停下来,甚至连脸色都没有变,依旧是坚毅无比。
      薛晏的脸色未变,依旧风轻云淡:“哪个沈家?”
      下面的人,有些等不及的便说了出来:“子都怕不是贵人多忘事,是东京城里的沈京谣啊。”
      薛晏的笑凝在了脸上,随后反应飞快:“哦。”他端起了酒杯,朝着官员们举了举杯:“是子都的错,我自罚一杯。”
      他一饮而尽,或许只能用酒精来刺痛一下自己,强迫自己忘记,可越想忘记的事情,就会记得更加清楚。
      沈家灭门,他薛晏,功不可没啊。
      沈荷华的手,越来越快,越来越快,仿佛这把古琴是薛晏那张令人生厌的脸,她巴不得撕碎了那张油盐不进,宛如恶鬼的脸。
      曲罢。
      沈荷华弹得尽兴,听的人不知道尽不尽兴。
      “沈娘子好本事。”是刘愈在夸她,可下一句叫沈荷华脸红:“一曲竟然还能变成。沈娘子好琴艺啊。”
      屏风前掌声四起,屏风后沈荷华起身行礼致谢,心里暗自擦汗:弹得太起劲了,半路上给跑偏了,不知道嬷嬷知道了会不会扣她的钱啊。都怪薛晏这个混蛋。
      “沈娘子,还不快出来敬薛大人一杯。”有官员起哄道。
      沈荷华握了握拳,壮着胆子出了屏风,没敢抬眼看坐在刘愈旁边的薛晏。行礼,低头道:“今日是荷华的不是,着实是污了各位大人的耳朵,还望各位大人海涵。”
      刘愈看了看薛晏带着笑,也不能真的怪罪沈荷华,便道:“你呀,若真是想赔罪,那就替我们陪好子都吧。”
      一句话,沈荷华连自己以后埋哪里都想好了;薛晏你个混蛋快拒绝啊,快说不,你要勇敢的对着他们说‘不’。
      沈荷华抬起了头看向了刘愈,刘愈一脸看戏,沈荷华支支吾吾:“这....”
      真不是我不去,我怕薛晏一剑砍死我,我有泪没地哭啊。
      薛晏没有拒绝,他知道,一送美人、二送钱财是官员们惯用的伎俩。他倒要看看这江南官员有没有什么别的新招。
      沈荷华见薛晏没有反对,胆子便大了起来,朝着薛晏走了过去,这薛晏到底什么路子,怎么就让人捉摸不透呢。没准就跟以往的官员一样,是我自己想多了。
      沈荷华跪坐到了薛晏的旁边,恭恭敬敬地给薛晏倒了一杯酒:“今日是荷华无礼了,还望大人勿怪。”眼波流转,妩媚多娇,轻声细语,我见犹怜,沈荷华的风月伎俩要比平常女子高明的多。
      薛晏就这么瞧着她,看着她倒酒时哆嗦的手,直想笑,六年前她可是对他恨之入骨啊,怎的如今转了性子,这江南可真是好地方,吃人的老虎都能训成小猫。
      薛晏接过了沈荷华的酒,一饮而尽。
      一阵叫好。
      席下又舞了起来,沈荷华坚持不懈的给薛晏倒着酒,乐此不疲,直到薛晏按住了沈荷华再次倒酒的手。
      灿若星河的眼眸撞上了寂静了许久的一滩死水,霎时一圈又一圈的涟漪在眼眸中荡漾开来,久久不能平静;那个眼神可着实是不清白。
      沈荷华正倒的起劲,见薛晏这个样子,明知故问道:“嗯?怎么了?”似乎是在勾引,又像是真的在担心,她特意压低了声音:“薛大人?”
      前半句是若有若无的清纯,可后半句的薛大人是赤裸裸的勾引。
      薛晏忙闪开目光,咬着牙将每个字咬碎了吐出来:“别倒了....快喝死了......”
      沈荷华一阵窃喜,喝死好啊,喝死了也算是报仇了,可看了看薛晏的样子,还是停下手,还是别喝死了,喝死了更麻烦。
      沈荷华瞧着薛晏身旁的人,朝着他们偷着招了招手。
      薛凡凑近了些,沈荷华问:“你是他的人?”
      薛凡不知所以,点了点头:“是亲随。”
      沈荷华点着头,不错嘛,还能有个亲随,便吩咐道:“你去吩咐一下,叫人熬一壶解酒汤过来,我自有办法让你家主人喝了。”
      薛凡瞧着自家主子,看样子是真喝多了,点了头,去了。
      薛晏避开了沈荷华的目光之后,只觉得自己刚刚真混蛋,可细细品来,刚刚沈荷华好像是有意挑拨,这种青楼女子最是会这些勾引男人的手段了。自己如今是江南监察官,她自然是要巴结的,否则她怎么会来这里,大概是这样的吧,现在的女子可真肤浅。
      席面上觥筹交错,面前的饭菜薛晏几乎一口没动,沈荷华不知道从哪里寻了一双筷子来,往自己嘴里夹着。
      “听闻,子都是大观年进士出身?”有人问着。
      薛晏打起了精神回答着:“正是。”
      “既然子都是进士出身,咱们不妨也玩一些雅趣。”刘愈说着。
      “哦,刘大人,什么雅趣?”很显然,有人感兴趣。
      “流觞曲水,诗词飞花。”刘愈说着:“哪个不文雅啊。”
      众人大笑。
      “那诸位大人想怎么玩啊?”薛晏问着。
      刘愈拍了拍手,便有人抬着一张黑木长桌布置着。
      “既是流觞曲水,又是诗词飞花。”刘愈介绍着:“我这边有写着字的纸条,诸位任选一张,若是能用它作得出来诗,便能为诸位的小娘子赢得一道佳肴。”刘愈说的眉飞色舞:“今晚给位娘子的饭菜,可就全仰仗诸位了,各位意下如何啊。”
      “好。”
      “不错。”
      应和声一片。
      薛晏看着沈荷华,沈荷华放下了手里的筷子朝着他尴尬一笑:“我....”试探的说了一句:“我...我可以不吃了。”
      薛晏:“............”
      薛晏随后撇了下头,用宽袖挡了挡,闭上了眼睛,让自己尽量恢复冷静,他绝不能沉溺在美人的温柔乡里。
      温柔刀,刀刀催人性命。
      这里的人表面上觥筹交错,实际上都是笑里藏刀,各怀鬼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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