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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8、第 98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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声音在空旷的地下回荡，洛舟行和洛老爷皆一愣，阿余也愣了。
片刻后，阿余回过神来，义正词严：“我有。”
“你有个——”
“识海是一个人的一生，我记得以前的人，也记得现在的事。识海就像人的另外一个大脑，不能轻易让外人进入，你少在这胡说八道，我有识海的。”
黑东西深呼吸，本来就圆，现在更圆。
“好，你说你有识海，那你记得小时候的事吗？在你来到这里之前的事，你记得吗？”
阿余还没回答，就听到黑东西说：“你不可能记起来的，因为根本没有。在我们第一次遇到的时候，我就探过你的识海，你的记忆是从梧桐城开始的。”
“你的识海是伪造出来的。”
阿余看着黑东西没有说话。
但就在下一瞬，他的眼睛陡然变红，一手掐住黑东西摁在地上，一手高举。
“阿余！”
洛舟行和洛老爷齐喊。
手腕被抓住。
阿余回头，就见阴祁穿过红事大人走了出来。
“小小年纪杀戮气别太重。”阴祁瞥了眼黑东西，看着阿余的眼睛，“会老会死的皆是生灵，从你踏入这座城开始，你就是一个生灵。”
“没错！”洛舟行忙道：“你叫阿余，是我捡回来的，我给你买包子吃，给你穿新衣服，春天掏鸟蛋，夏天抓鱼，秋天找山鸡，冬天烤地瓜，这些事情都是我跟你一起做的！”
说完，还不忘瞪黑东西：“阿余才不是什么东西，阿余就是阿余，他有没有识海都是阿余，你少妖言惑众，你还污蔑我不是好人呢，你说的话不可信！”
阴祁将黑东西从阿余手里抽出，丢给红事大人，冷冷道：“梧桐城发生的事自有人跟你算账，倘若不想被灭族，就管好自己的嘴。”
黑东西一抖。
见阿余冷静下来，阴祁抽出匕首走向洛老爷和洛舟行。
“这是缚仙索，无法被割……”
话没说完，匕首利落地将缚仙索割成两段。
洛老爷：“……”
阴祁擦拭着匕首，漫不经心道：“方才它说的话，都给我咽进肚子里，该说的不该说的，我想洛老爷和洛少爷自有分寸，对吗？”
父子俩对视了眼，忙不迭点头。
在这昏暗的地方，那匕首亮得跟盏灯似的，想必割脖子一定非常快。
*
从地洞出来，阴祁偏头示意，红事大人带着黑东西离开。回来时，张太爷一行人就跟在身后。
看到洛老爷他们平安无事，张太爷松了口气，将拐杖递给下人，朝洛老爷拱手：“是我等无能才让二位深陷险境……”
“张太爷，言重了。”洛老爷上前扶住张太爷，“也怪我和犬子没注意到才有此番遭遇，张太爷不必放在心上。”
两人客套一番后，张太爷道：“红事大人已经和我说了来龙去脉，关于福泽地和那些人的死我张家定会好好处理，此次多谢你出手相助。”
说罢，张太爷朝阴祁一拱手。
阴祁轻哼一声：“该听了都听了，那不妨再听一句。百年前福泽地现世时众世家就已明说贪婪是大忌，可却仍不被谨记，在我看来那些人是死有余辜。”
张太爷垂眼不语。
“也请张太爷谨记，如今世间，现世的可不止福泽地。”
闻言，张太爷蓦地抬头。
思绪翻转极快，几个呼吸间张太爷便明白了阴祁的意思，先前的怒意烟消云散，丝丝寒意攀爬上来，他朝阴祁恭敬一拜：“多谢提点！”
言尽于此，阴祁转身走到洛舟行和阿余身后，一手一个，揽着肩往出口走：“诶，小胖子，梧桐城的包子好吃吗？你买两个给我尝尝呗。”
洛舟行震惊：“你没有钱吗？”
阴祁：“你看我需要钱吗？”
洛舟行从头到脚看了一遍，视线又回到腰间的弯匕首上，果断摇头，语气坚定：“不，你不需要。行，我给你买。”
回到城中，洛舟行买了两个包子给阴祁，自己吃了五个，也不忘往阿余手里塞一个。
包子还冒着热气，又大又软，微微用力能隔着外面的包子皮摸到里面的肉。
他是乞丐的时候，总会找个可以看见摊子的位置待着，一待就是一整天。有时候盯着包子摊，有时候盯着面摊，热气从蒸笼里上涌，风能卷着一丝香气飘进他鼻子里，让他本就饥肠辘辘的肚子更加饿。
如果下雨了，摊主会将一把大伞和石头绑在一起，雨噼噼啪啪砸在伞面上，热气在伞下翻滚，香气好像更浓郁了。
你看，连这些细小的事我都记住了……我怎么会没有识海。
……
城中的百姓依旧日出而作日入而息，谁都不知道世家正在暗地里找那些从福泽地拿走东西的人。
黑东西被张太爷关在灵阵中，阵纹飘浮在空中，黑东西躺在阵中一动不动。
张太爷收回视线，看向其他世家来的人：“朽老人之徒告诉我，这东西名为隐貘，长年居于深山，因福泽地现世缘故，它们一族居住的深山也暴露了位置。有世家带领弟子进了深山，抓捕了隐貘。”
“就是这隐貘，杀了梧桐城十余人？”说话的人看向黑东西，眉头皱紧，“既是害人之物，就应该杀之而后快。”
“诶，王老爷杀戮气别太重。”洛老爷摆了摆手，往灵阵上又套了一层隔音，这才继续说，“隐貘一族就只剩它了，它的族人都死了。”
“许是做了相同恶事，也是活该。”
“……”洛老爷心平气和道：“你知道隐貘厉害的地方在哪吗？以前从未有人知道世间有这样一种生灵，直到它们现世，人们才发现隐貘竟能毫无阻碍地进入识海，甚至能医治识海。”
“换言之，倘若一个人因识海而变痴傻，隐貘就能将其变回正常人。”看着王老爷从方才恨不得杀之而后快的表情变成震惊，洛老爷笑道：“不仅如此，如果能让隐貘听话，它甚至可以潜进识海，拿到你最想知道的秘密。”
“不能杀！”王老爷当即起身，“这样的稀世之物绝不能杀！方才是我考虑不周，万万没想到隐貘还有这样的难言之隐。”
王老爷重重叹气，愤恨道：“想来那些死于它之手的人，定是恶人！我差点就害死了一个无辜的生灵，罪过罪过……”
叹完，王老爷看看张太爷，又重新坐下：“张太爷，那关于隐貘，您打算如何处置？”
毕竟世间仅剩这一只了，消息如果传到那些大世家的耳朵里，定会派人来强取豪夺，须得找个厉害的世家才能护住隐貘啊……
“暂由洛老爷看管，张家还要忙于城中其他事，无法分出精力来照看隐貘。”张太爷看过去，“洛老爷，你意下如何？”
洛老爷：“……”
我觉得不行。
洛老爷回到家中时，耳边还回响着张太爷那句“晚些时候我会将隐貘送来”。
见洛舟行独自坐在池塘边，洛老爷也走过去坐下。
父子俩望着池塘里的鱼，齐齐叹了口气。
洛老爷问：“儿子，你叹什么气？”
洛舟行：“阿余从回来后一直都心不在焉的，我猜他还在想黑前辈说的话。爹，阿余真的不是人吗？”
“他是不是人你打小抱着他睡你不知道吗？”洛老爷翻了个白眼，“他有没有害过你？有没有害过别人？都没有那他就是人。”
“有啊。”
洛老爷一惊：“害过谁？！”
“我和阿余合伙害过张临渊，这算不算？”
洛老爷：“……”
“可是我觉得没有用啊，得阿余觉得才行，阿余现在钻牛角尖，我没办法把他拉出来，还有就是……”洛舟行回头望了眼，声音轻了很多，“还有就是娘的身体……”
闻言，洛老爷拍了拍洛舟行肩膀：“你娘的病是日积月累下来的，朱果草只是其中一味药，并不是服下就能痊愈，慢慢来吧。”
洛舟行抿了抿嘴：“爹，张临渊跟我说，仙门有个炼丹很厉害的仙长叫钟卿，我想去找他来给娘看看。”
“那是雪灵峰的仙长，雪灵峰是仙尊萧煜的地盘，哪是你一个小孩说请就能请来的？”洛老爷笑了，“好了，你娘的事不用你操心，你先操心下阿余。”
说到这个，洛老爷又愁了。
阿余会变成现在这样是因为隐貘的一番话，倘若再把隐貘接到家里来‘住’，一个屋檐下，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会不会打起来？
不行，他得找人问问这么做合不合适，不合适他就婉拒了。
……
入夜。
寺庙里亮起了烛火。
王哥拿走包袱里最后一个馒头张望四周：“阿余走了？”
“去后山了。”贡桌旁的乞丐咽下嘴里的馒头，“最近阿余常往后山跑，王哥，你说阿余是不是在后山埋了什么宝贝啊？”
王哥笑了：“你想去挖？ ”
乞丐笑了笑，还没说话，王哥已经收起了笑容：“上一个挖了阿余埋下的东西的人，已经死了。”
霎时，庙内无人说话。
“阿余没欠我们什么，相反，他对我们还十分照顾，但凡良心未泯的人都做不出这种事。”王哥咬了口馒头，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忽然，一阵香味飘了进来，众人抬头。
洛舟行探了个脑袋进来，东张西望没看到阿余，这才问：“阿余呢？”
“在后山。”王哥抬手一指，“走旁边的小门，有条路通往后山，洛少爷拿着烛台去吧。”
“不用不用！”洛舟行将食盒放在门口，嘿嘿一笑，“我拿了火折子的，这个给你们，我去找阿余了。”
等洛舟行一走，离得近的乞丐将食盒拉过来打开一看，里面放着两盘肉，肉香扑鼻。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目光齐齐落在王哥身上。
“王哥，这……”
王哥挥了挥手：“是阿余的少爷给的，那就吃吧。”
后山小径。
洛舟行举着火折子，一步一脚印往山上走。
阿余正躺在岩石上，听到窸窣声，他扭过头，就见洛舟行在火光下露出了一个笑，朝他用力挥手。
“阿余——”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