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尊对我求而不得后》知意洲

97、第 97 章

　　洛舟行他们去了朱果地，阿余则带着张太爷来到他遇到黑东西的那棵树下。

　　阿余指着树干：“它当时就蹲在这里。”

　　张太爷走近，双指并起贴着树干，屏息查探。

　　在这棵树干里流淌的是强大的生命力和灵力，没有一丝恶念或是怨气。或者说，从走进福泽地开始，他没有感受到一丝不该有的气息。

　　整个福泽地安详得犹如世外桃源，拂过脸颊的风，风中万物的气息，都在无声无息中抚平心中的焦躁和怒恨。

　　张太爷收回手，拍了拍树干，以表冒犯的歉意。

　　“舟行说，那位黑前辈说只要跟它去一个地方，就可以给他朱果草，那你呢？”张太爷看向阿余，双眼微眯，“你遇到它时，它跟你说了什么？”

　　阿余本来垂着眼，闻言，他抬眸看向张太爷。

　　张太爷沉心静气地与他对视。

　　阿余双手背在身后，食指勾着手指，有些吊儿郎当。他身旁是大出他好几倍的红事大人，红事大人揣着手，嘴角扬起，看着是和善的面容。

　　但张太爷知道，这位红事大人与其他红事大人不同。

　　梧桐城近日来没有喜事，且朽老人有规矩，红事和白事不得同一天出楼，视为不吉。送白事大人来的既然是朽老人之徒，想必这规矩他是懂的。

　　也就是说，眼前这位红事大人是出自朽老人之徒，也许其中还藏有他的一丝灵识。

　　这样一来，他也不好乱来。

　　想罢，张太爷欲要开口，阿余就在这时朝他作揖，道：“回张太爷的话，那天它确实问了我一个问题，它问我：‘你最想杀谁？’”

　　张太爷：“你是怎么回答的？”

　　“我回：‘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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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果地没有黑前辈的身影，张临渊让人在周围仔细找找，不要离开太远，以防不测。

　　人散开后，张临渊来到洛舟行面前，微微一抿嘴唇：“我……”

　　洛舟行现在不待见他，扭头就拉着他爹走到一旁。

　　洛老爷看看儿子，又回头看看张临渊，拧眉道：“你和张家小子的私人恩怨，怎么好意思把你爹拽进来当挡箭牌？”

　　“那你和娘吵架的时候，还不是拽我当挡箭牌？”
　　“……”

　　洛舟行现在的心思不在生气上，从带着张家人来到朱果地开始，他就开始不安，到现在已经演变成愧疚了。

　　“爹……我觉得不对。”洛舟行扯了扯洛老爷袖子。

　　“哪里不对？”洛老爷环顾四周，“你发现异样了？”

　　“不是！”洛舟行道：“我是觉得这么做不对。可能黑前辈是挖了陷阱让我和阿余跳进去，但是它带着我们找到朱果草也是真的，如果没有它，我耗上几天几夜可能都找不到。黑前辈是救了娘的恩人，可我却带着人来抓它……”

　　瞧着儿子眼眶逐渐红了，洛老爷用力揉了揉他头：“如果我们错怪了它，不管张家人怎么想，我一定会带着你，阿余，亲自过来向它赔礼道歉。但是儿子，算上张家两个侍从和薛姓兄弟，梧桐城已经死了十余人了，这个数字出现在我们这座小城，是一件极其危险的事，必须尽早揪出凶手才能心安。”

　　洛舟行点点头：“我懂的。爹，我想跟你商量件事……”
　　“好，你说。”

　　“黑前辈好像是一个人待在福泽地，如果证明事情不是黑前辈做的，我能不能请它来家里坐坐啊？”洛舟行光是想象就忍不住笑，“我想告诉黑前辈，不管当初它是好意还是恶意，但是它救了娘。”

　　洛老爷：“……”
　　真不知道儿子有这么一颗大孝心是好还是坏……

　　“爹？”
　　“要不……”
　　先问问你娘的意见？

　　话还没说完，张临渊忽然一声大喊：“——当心头顶！”

　　洛老爷和洛舟行下意识抬头。
　　他们苦苦找寻的黑前辈就在正上方，猩红的眼睛倒映着树下两人，圆球似的身体一再膨胀，下一瞬，身体变成一张黑网，裹住树下两人后迅速离开。

　　张临渊呼吸一滞，扭头吼道：“快来人！出事了！”

　　声音传到了另外一边。

　　阿余当即变了脸色，不等张太爷下令，他已经朝着张临渊的方向跑去，红事大人紧随其后。

　　阴祁刚谢过一株草，也听到了张临渊的声音，他闭眼深吸一口气，骂骂咧咧赶过去。

　　“谈极秋年纪大了眼睛不好使了？怎么什么弟子都收，一天天的光给他擦屁股了一点用场都派不上！”

　　阿余赶到时，四周不见洛老爷和洛舟行，脸色瞬间变得十分难看。他快步上前抓住张临渊，冷声质问：“我家少爷和老爷呢？”

　　“被抓走了！”张临渊气恼，“那东西本来不在……可是，可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它又在了，等我发现的时候它就在洛老爷和洛舟行的头顶，我提醒了，但是……”

　　阿余懒得听废话，打断道：“往哪去了？”

　　张临渊指了个方向，阿余立刻朝着那边去找。

　　福泽地树高又茂密，且大部分都是拥有灵识的福灵，有些路走着走着就变了，那是福灵在同人嬉闹。
　　但很显然，阿余现在没有嬉闹的心情。

　　“看见那只丑八怪了吗？”

　　周围的福灵窸窸窣窣，齐齐摇晃，表示没看到。

　　阿余转身就走。
　　转身时，他又停顿了下，问了一个问题。

　　“它显然和你们不一样，你们为什么收留它？”

　　福灵们又开始窸窸窣窣，过了片刻，一朵小花从树丛里探出头，声音在阿余脑海里响起：“它和我们不一样，可它能帮我们辨出谁是好人谁是坏人，我们喜欢它。虽然它总躲起来。”

　　“躲起来？”阿余立刻问道：“躲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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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洛舟行又开始打哆嗦了。

　　上一瞬还在阳光明媚充满花香草木香的福泽地，下一瞬就来到了阴暗潮湿，到处是尖锐岩石，飘着潮腥气的鬼地方，这种感觉无异于从云端上掉下来，死没死不知道，心脏受不了是真的。

　　他面前的岩石上都是爪痕，黑东西反反复复地抓着，挠着，发泄心中的愤恨，不甘。

　　“我没有害人！”
　　黑东西回头怒视着洛舟行低吼道。

　　“我没有害人……死的都是贪婪之辈，贪婪的人都该死！我也给他们机会了，只要归还不属于他们的东西，他们就可以活，是他们不还！是他们自找死路！”

　　洛舟行紧闭眼睛承受黑东西的唾沫，等沉重的呼吸声远离，他慢慢睁开眼睛，咽了口唾沫，看向他爹。

　　比起他的惴惴不安，他爹镇定自若，好像是来人家家里做客似的，还有功夫东张西望，顺便看看人家是怎么布置的。

　　等看完了，洛老爷才开口：“那些人死后，你是不是有将宝物送回福泽地？”

　　黑东西继续挠岩石，呼吸重而急促。

　　洛舟行看了看他爹，又看了看黑东西，鼓起勇气开口：“黑……”

　　黑东西猛地回头，吓得洛舟行一咯噔。

　　“你不贪……你只要了一株朱果草，你要救你娘，你是个孝子……可你为什么要带着这些人来抓我？你是孝子，却不是好人……”

　　黑东西的爪子收起又张开，反复数次后，它下了石阶，走向洛舟行。

　　洛老爷脸色当即一变，挣扎着要站起来。

　　“等等！是我，是我逼他来的，你应该找我算账才是！我儿子欺软怕硬是有，但他从未害过一条性命，连路过的狗抢他的包子，他也就嚎两声然后又掏钱买了俩包子，这样的人怎么不是好人？！”

　　洛舟行：“……”

　　“可他带人来抓我！他要我死，他要我死！！”黑东西用力拍打脑袋，“谁都要我死，谁都容不下我……为什么？都是恶人，贪婪……他们贪婪，贪婪之人该死，统统该——”

　　黑东西忽然瞪大双眼，僵硬得犹如一块岩石。

　　微弱荧光从它身后出现，它的头被一只手摁住，换了个方向。

　　然后。
　　它看见了一朵花。

　　花还很小，根茎沾着土。
　　翠绿的树叶缓缓伸出，碰了碰它的脸。

　　“没有容不下你呀，福泽地是你的家，我们是你的家人呀。”

　　小花很小，它本来会死。
　　那天，它被摘走了，但是有两个人争夺间它掉在了地上，没有人发现。
　　天黑了，没有水源，它的根茎弯折了，它甚至没找到家的入口在哪里。

　　“是你带我回家的呀，你把我重新种进地里，给我浇了灵泉的水，你救了我，你是我的恩人，等我可以变成人形了，我就嫁给你。”

　　黑东西眼睛本来就红，听到这话，眼眶也红了。
　　“我……”

　　啪——

　　“它不懂事，胡说八道，你别当真。”阿余把花揣回口袋，又给了黑东西一巴掌，“长得丑就别肖想这么漂亮的花了，先治治脑子。”

　　“你！”
　　啪。

　　“为什么绑我家少爷？”
　　“我……”
　　啪。

　　“还有我家老爷。”
　　“……”
　　啪。

　　阿余神色平静地给了黑东西十几个巴掌，直到被打得脚步飘浮一屁股坐在地上，它怒吼道：“你有病啊！能不能让我把话说完？！我从来这里到现在就遇到过两个怪人，一个是这个胖子，可以给他很多宝贝，他不收，还说不吉利！另一个是你——”

　　“你连识海都没有，你究竟是个什么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