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尊对我求而不得后》知意洲

77、第 77 章

　　翌日，银酆和屠弦引启程离开。

　　望着两道身影消失在传送阵中，阴祁忍不住问姚远知：“连张地图都没有，他们知道去哪里找续命之法吗？”

　　“桥到船头自然直，车到山前必有路。”姚远知用折扇敲了敲阴祁的肩膀，笑道：“他们用不着你操心，先想想我们要如何进入魔界吧。”

　　自鬼市被屠后，魔界所有出入口都有重兵把守，不光如此，那些在魔界安分了几百年的人都陆续出来了。每个人只有一个目的：

　　找到岑薛，杀了他！

　　世家不想在这个节骨眼上再树立敌人，遇到魔界人时，也装作没看到。而仙门现在丢了首座，仙尊又受伤未愈，大大小小的事情全都压在了元睿身上。

　　已经不知道是第几封信了，元睿看着信纸化为一缕灰烟消失在眼前。

　　他等啊等，终究没有等来回信。

　　雪灵峰仙尊倒了，首峰仙座丢了，滇藏峰长老……也就是他，也快撑不住了，剩下两峰，师妹无忧不善言辞，让她来处理这些琐事，仙门恐有血光之灾。
　　师弟闵善闭关问道，更是不行。

　　元睿想不明白，怎么魔界鬼市被屠，仙门却要垮了？

　　正想着，一缕灰烟飘到了眼前。

　　元睿连忙回神。

　　只见灰烟散开又聚成一行字，歪歪扭扭似蚯蚓地写着：
　　——师尊说，他已悟道不问凡尘，人间事人间了，勿再传信过来。

　　“……”
　　这下元睿彻底没辙了。

　　入夜。
　　元睿拎着一袋灵音上雪灵峰。

　　他已经处理了一天乱七八糟的书信，看字都花眼了，这些灵音就只能辛苦萧仙尊替他听一听了，正好也能解解闷，总比一天到晚坐在那写岑薛强。

　　元睿前脚刚进来，后脚就见雪灵峰弟子慌慌张张地跑来跑去，年纪小的弟子甚至红了眼，说话声音都发着抖。

　　“师兄师兄，全、全拿来了……”
　　怀里的药瓶还没递出去，就被钟卿全数拿走，一瓶接一瓶的拔出塞子细闻，又捏碎抿尝。

　　他神情严肃，眉头紧紧皱在一起，每尝一瓶便拿笔在纸上写下什么。
　　小弟子不敢哭出声，抬手一抹眼泪问道：“师兄，我还能做什么？”

　　“去布阵。”钟卿头也不抬道：“布阵石在武器库中，叫上其他师兄师弟。”

　　“钟卿！”
　　元睿快步走来：“发生什么事了！？”

　　钟卿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说，他示意小弟子：“你先去布阵，将偏堂围起来。”

　　等小弟子离开后，钟卿望向偏堂，面色凝重：“师尊……被魇住了。”

　　“被魇住了？什么意思？他今早不是还……”元睿望向偏堂，霎时没了声音。

　　偏堂上空闪烁着红色微光，时隐时现，宁阳带着几名弟子在偏堂外设下了结界，还没来得及缓口气，又从小弟子那接过布阵石，在结界外又加固了一层。

　　元睿好久之后才回过神来，脸上有片刻的迷茫。
　　“不是……你们师尊被魇住了，叫醒他不就好了？你们又是设结界又是布阵石的，在防谁？”

　　“自然是师尊。”钟卿皱眉，脸色不悦，“雪灵峰上下数百名弟子，如果能叫醒师尊的话我们早叫了，可师尊入魇后和寻常无异，直到他……”

　　“直到他什么？！”元睿的心提了起来。

　　钟卿抿了下嘴。
　　“直到他咳出了血，很多……”

　　桌上的纸被染红，那些“岑薛”被血色一点点吞没，那一幕好似刺激到了师尊，霎时间，在雪灵峰上的每个人都感觉有一股骇人的灵力穿身而过。

　　“如今的师尊是叫不醒的，我只能先做出解魇的药。”钟卿又蹲回去尝药，细写，还不忘警告，“师尊的伤经不起识海唤灵，元睿长老切不可冲动行事，害了师尊。”

　　元睿生生将话咽了回去，视线在偏堂和钟卿之间来回看：“你这药什么时候能做出来？”

　　“不知道。”钟卿心中烦躁，“我没做过，但药书中有类似的记载，我只能尝试着做出来。”

　　一听，元睿扭头就走，不忘骂骂咧咧。
　　“等你做出来，黄花菜都凉了！我去把无忧找来，照看好你们师尊！”

　　钟卿目送元睿下山，直到身影消失在眼中，他才回过头，合上药书。

　　药书的右下角写着编撰者的名字：
　　无忧。

　　*

　　男子突然吐血倒地，把谈极秋吓了一跳。

　　“你怎么了……”
　　谈极秋刚走过去，又停了下来。

　　角落里，男子死死攥着衣裳，唇边下巴皆是血。听到声音，他睁开眼，红瞳在昏暗的石牢里尤为显眼。

　　谈极秋望着他，什么都没说。

　　片刻后，岑薛收到了谈极秋的灵音。

　　“啧。”一旁的阴祁不耐烦道：“以前怎么没觉得谈极秋那么多事？别理他。”

　　岑薛接住灵音。

　　谈极秋的声音平静传来：“岑薛，他要死了。”

　　岑薛到石牢的时候，男子身前的衣裳已经被染红。再次听到脚步声，他抬起头，昏暗的眼睛里忽然落了一丝光。
　　他撑开眼，朝石牢外的岑薛伸出手。

　　“岑薛。”

　　岑薛看向谈极秋，他平静地站在那，和以往都不同。

　　“他要死了。”

　　那一刻，岑薛好像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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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叫什么名字？”

　　木桶旁，岑薛脱去男子的衣裳。他身上的伤没有愈合，狰狞地展露在视线里。

　　男子垂眼不吭声。

　　“那你住在哪？”岑薛撩起袖子试了试水温，扭头看他，“之前还能说话，替你抽了几丝灵力就成哑巴了？”

　　“没有，是我不记得了。”男子上前拿出岑薛的手，擦干手上的水渍，“水很烫。”

　　这回岑薛没有抽回手，他盯着男子的眼睛：“那你记得什么，说给我听。”

　　男子眉头一皱。

　　“不说就滚。”

　　男子：“……”

　　片刻后，男子才开口。

　　“我记得的不多，我醒来身上就有这些伤了，一出来便遇到了你的人，然后被关进石牢。在石牢里的时候，零碎想起了一些画面。”

　　男子放开岑薛的手，看着他，又伸出手捧住他的脸，语气轻而坚定：“我在找一个人，那个人和你长得很像，原先我以为你们不是一个人……”

　　“那现在呢？”岑薛咬紧后槽牙，可能真的是水太烫了，热气熏得他眼睛有些红。

　　“我要找的就是你。”男子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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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脚步声由远渐近，直至停下。

　　谈极秋没有看到人，但他知道岑薛在。

　　一时间无人说话。

　　“他将自己一分为二来找你。”
　　“岑薛，他对你的情意，远比我想象地还要深。”

　　石牢外，岑薛盯着脚下的影子，轻轻地笑了。
　　“那就劳烦师兄再算一卦，算我们……是否会有善终。”

　　长久的沉默后，谈极秋告诉了他结果。

　　“无缘。”

　　这一刻，岑薛笑出了声。
　　他早该想清楚的，一个短命鬼，如何能与仙尊善终……

　　“多谢师兄。”岑薛道：“今日之事，还请师兄不要说出去。”
　　说完，岑薛转身离开石牢。

　　直至脚步声消失，谈极秋才抬手擦掉唇边的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