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尊对我求而不得后》知意洲

49、第 49 章

　　凝实的身影是他幼年时母亲的模样。

　　那一刻，好像有什么东西轻轻地，又重重地在他心口一撞，周围的声音迅速退去，他的眼里只有母亲，耳边渐渐响起了吹进庭院的风声和院墙外的热络人声。

　　在这些声音里，阴祁恍惚听到了母亲的声音。

　　“阿垚……阿垚……”

　　“然后呢？”岑薛问。

　　“然后……”阴祁摸了下耳后，叹了口气，“然后我差点就像这群人一样，不断地往阵眼里输送灵力来维持母亲的身影，幸好余琢把我叫醒了。”

　　虽然被叫醒的时候，他差点跟余琢动手。

　　“所以你千万不要用灵力，一旦被阵眼汲取，你心底的欲念就会出现在你眼前。”阴祁抓着岑薛的肩膀，神情严肃。

　　这个法阵既然能幻化出他母亲的样子，那么也能幻化出岑薛父亲的模样。

　　他都差点沉溺其中，更别说……

　　阴祁猛地睁大双眼：“你大爷的！岑无逐你干什么？！”

　　岑薛并起双指，毫不犹豫往运转的法阵阵眼输送了一道灵力。

　　阵眼迅速吞下岑薛的灵力，然后缓缓地，一道模糊的身影出现在他眼前。

　　阴祁抓着岑薛手臂不放：“这都是假的……这是你心中的欲念，岑薛，你不能信！”

　　岑薛像是没听到阴祁的声音，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这道模糊的身影。

　　从轮廓来看，是个人，但等了一会儿，这个人始终是个模糊的身影。

　　一开始，阴祁以为是阵眼汲取的灵力少所致，当他松了口气的时候，岑薛着了魔似的开始不断往阵眼里输送灵力，看得阴祁目眦欲裂：“我都跟你说了你怎么还——”

　　岑薛神色平静地蜷起手指，看着眼前模糊的身影，没忍住笑出了声。

　　他抬手穿过身影的脸，像风吹散雾，雾散开后没多久又再次凝聚。

　　余琢和萧煜也望了过来。

　　阴祁看着那个怎么都凝实不起来的身影，傻眼了：“为什么你不行？遁入空门的和尚都有欲念，你又没——”

　　阴祁往下看了眼，声音戛然而止。

　　难道……

　　“阿垚，我知道你笨，但没想到你会这么笨。”岑薛笑着，眼神快要化成箭把阴祁扎成马蜂窝，“我很正常，再看我把你脑袋拧下来扔进阵眼里。”

　　“哦……”阴祁讪讪摸了摸鼻头，又回过神来，“不对啊，既然你正常，那为什么这个阵吃掉你那么多灵力，却凝不实这个身影？”

　　“因为我不知道这个身影的模样。”

　　他把这世间人的所有形态都想了一遍，也不知道这个人是什么模样，有什么能力，可以布下这么大一个局，搅得魔界天翻地覆，眨眼间血流成河，死伤无数。

　　他想了几百年，始终没能想出来。

　　这阵法看似厉害，实际上也就是抓住人心的薄弱点下手，对其他人有用，但对他而言，没什么用。

　　岑薛正要进去毁了阵眼，手腕被人抓住轻轻一拽。

　　不用回头他也知道是谁。

　　“做什么？”

　　“你想不想知道我的欲念是什么？”萧煜问。

　　闻言，岑薛一顿，转过身去。

　　萧煜就站在法阵边，仿佛只要他说想，萧煜就会毫不犹豫地往阵眼里输送灵力，让他能近距离地看到萧煜的欲念在他眼前凝实的画面。

　　仙尊也会有欲念吗？

　　岑薛抬眸对上萧煜的眼睛，心里有了答案。

　　有。
　　因为仙尊也是人。

　　萧煜抓着岑薛手腕没松，偏过头，抬手，要往阵眼里扔灵力。

　　“萧明烨……”岑薛抓住了萧煜的手，“你不用这样。”

　　这法阵伤害不到他，也伤害不了萧煜，但也没有必要因为这个原因就去浪费灵力。

　　萧煜一顿，眼神复杂起来：“你不想知道我的欲念是什么，对吗？”

　　岑薛：“……”
　　为什么要露出这种仿佛被我伤害了的表情啊！

　　“我……”
　　“为什么要知道你的欲念是什么。”

　　余琢走上前，抓住岑薛的手臂，冷冷看着萧煜：“你的欲念是很见得人的东西吗？无逐不想看，那就不想看，你为什么总是要逼他做他不愿意做的事情，我很想杀了你。”

　　岑薛张开嘴。

　　“我的欲念是很见得人的东西。”

　　“我想让他看，是因为他不想看。”

　　“他不看，就不会知道我的欲念是什么。”

　　萧煜看着余琢，强硬又固执地要往阵眼里扔灵力。

　　就在这时，地上的法阵骤然消失，与此同时，一道声音从他们身后响起：

　　“……你们真的有病吧？”

　　客栈小二从暗处走出来，肩上还挂着那条长巾：“欲念就像一口井，人掉进去就不可能爬上来了，就算能爬出来，那个人还会因为欲念再次掉进井里。”

　　“你们两个是人吗？”

　　他在暗中看了很久，法阵凝不出岑薛欲念的时候他已经很吃惊了，没想到让他更吃惊的还在后面。

　　“凝出来的欲念是你心底深处最想见到的人，就像他们一样。”小二指着躺在地上的那些人，“那些人有的失去了丈夫，有的失去了儿子，有的失去了娘亲，为了能够维系他们的欲念，他们甚至可以割下自己的皮肉去供养，你以为他们不害怕吗？”

　　“他们也怕，但他们更怕再也看不到那些人。”

　　小二难以置信地看着萧煜，又看了眼岑薛，发自肺腑道：“我不懂你的欲念和他有什么关系，你的欲念不应该是你最想见到的人吗？如果你最想见到的人就是他，那他还活着，你让他看到你的欲念，对你有什么好处？”

　　他在这个镇子上待了很多年，每一年他都会看到这些人因为欲念而欣喜，又因为欲念而痛苦。

　　至少他从来没见过有这么一个人，迫不及待地想要把自己的欲念释放出来给另外一个人看。

　　……还是个男子。

　　“你们俩……谁是炉鼎？”

　　他听说外面的修仙世家会豢养炉鼎来提升修为，那些为了修为不择手段的人可不管炉鼎是男是女，照样修，这两个人从进店开始就奇奇怪怪的……

　　不对……这四个人都奇奇怪怪的。

　　下一瞬，小二瞪大双眼，难以接受的事实让他后退了一步。

　　“你们四个人，有三个人都是炉鼎？！”

　　静了许久后。

　　岑薛看了看眼前的萧煜，又扭头看了看身侧的余琢，小声询问：“炉鼎是什么？”

　　萧煜：“……”
　　余琢：“……”

　　“炉鼎就是——”阴祁正要回答。

　　“炼丹的炉子。”
　　“刑具。”

　　萧煜和余琢的声音同时响起，两人神色和语气都很平静。

　　阴祁：“？”
　　什么玩意儿，那人说的炉鼎不是他想的那个炉鼎吗？

　　岑薛眉梢一挑，不信他们的话：“那为什么我们四个人，有三个人是炉鼎？我们谁是炼丹的炉子？谁是刑具？剩下的那个人又是什么？”

　　是啊，为什么呢？

　　这一刻，萧煜和余琢难得生出一个共同的想法。

　　两人沉默着没有回答岑薛的问题，而是缓缓扭头，看向了不远处的小二。

　　明明是很平静的眼神，小二却觉得自己被两头野兽盯上了。

　　他右脚刚动，两道身影在空中交错同时朝他而来。

　　小二：“……”
　　一言不合就打上来，没教养的两个炉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