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尊对我求而不得后》知意洲

48、第 48 章

　　这个镇子是去魔界的必经之地，入夜后镇子像是空无一人似的静了下来，只有从窗缝里透出的火光能证明这个镇子上还有人居住。

　　岑薛睡到后半夜的时候，听到有人在敲房门，他蹙起眉头，拽着被子蒙过头。

　　在敲了几声没有得到回应后，外面的人也不敲了。

　　岑薛渐渐舒展眉头。

　　下一瞬，他猛地睁开眼，抓住伸进被窝里的手用力一拽——

　　被拽的人顺势往前一扑，压在了岑薛身上。

　　那重量一压下来，岑薛感觉身上压了座石像，屏住的呼吸顿时被压出了口，闷哼了声。

　　“……”那人沉默了片刻，起身，同时将被子折到岑薛后背，裹着将人扶起来。

　　那气息岑薛不会认错，他伸出脚用力踹了一脚，气息轻颤：“萧煜！”

　　“嗯。”萧煜应道：“我在。”

　　“大半夜你想干嘛！？”岑薛怕引来余琢和阴祁，到时候余琢免不了要敌视萧煜，阴祁免不了要胡说八道，他不想应付这种头痛的场面，只能忍着怒火压着声音质问，“做采花贼还是登徒子？”

　　“都做。”

　　萧煜将被子当做绳子来用，单手抓住被子两端收紧，将岑薛裹在里面拉到怀里。

　　后背贴着萧煜的胸膛，岑薛正要发作，就被捂住了嘴。

　　“镇子有古怪。”

　　闻言，岑薛停止挣扎，扭过脖子仰头。

　　萧煜垂眸看他。

　　屋内没有燃蜡烛，时不时有火光从窗户上一晃而过，萧煜就借着那一晃而过的火光，直勾勾盯着怀里的人。

　　从发丝到眉眼，再从眉眼到脖颈……

　　岑薛本意是想等萧煜把话说完，却不想等来的是这个，顿时恼怒地隔着被子又踹了一脚。

　　萧煜平静道：“镇子上的人举着蜡烛在朝一个方向汇合。”

　　岑薛收回脚，仰头，眨了下眼。
　　然后呢？

　　“……阴祁去看了，那些人汇合的地方有个法阵。”萧煜顿了顿，“阴祁懂的阵不多，所以余琢也去了，我留下来保护你。”

　　实际上的情况却和萧煜说的大相径庭。

　　在镇子出现异样的时候，萧煜、余琢和阴祁就醒了。

　　三人同时从房中出来，对视一眼后，阴祁率先朝楼下大堂望了眼，没有人后直接翻身跳了下去来到客栈门口。

　　客栈的门敞开着，阴祁从敞开的门缝里朝外面看了眼。

　　数不清的火光从远方的黑暗中缓慢靠近，等走近后，阴祁看到那是个举着蜡烛的妇人。

　　妇人面色苍白，嘴唇嚅动地念着什么，烛火猛力摇晃之后又恢复平稳。

　　像妇人这样的人还有很多，都是举着蜡烛，神色平静——或者说是麻木地念着什么，朝着一个方向汇拢。

　　阴祁回头将外面的情况简述一遍，末了道：“我去探探，这里离魔界太近，万一是魔界设下的陷阱，我们还有机会能逃。”

　　等阴祁探完回来，他的神色变得很古怪。

　　“那群人围成圈站在了一个法阵上面，那个法阵很复杂，我没见过，但是当他们站上法阵后，阵眼在汲取那些人手中燃烧的蜡烛的烟气，我觉得不太对劲。”

　　说完，阴祁看向萧煜：“萧煜，仙门应该有不少记载法阵的书籍，你又是仙尊，知道的法阵一定比我多，要不跟我去认认？”

　　“不行。”萧煜道：“镇子有古怪，我修为出岔，不可冒险。”

　　有点道理……
　　阴祁思忖了下，看向余琢：“余琢，我看你也见多识广，要不——”

　　“认个法阵而已，又不需要你动手，为何不行？”余琢看向萧煜，冷冷道：“既是仙尊，哪怕修为出岔，这世间恐怕也没几个人能把你怎么样。”

　　“我是可以出手，但这里离魔界很近，如果引起魔界的注意，恐怕就进不去了。”萧煜对上余琢充满敌意的眼睛，平静道：“即使会让岑薛失望，你也要我去吗？”

　　闻言，余琢下意识抿紧了唇。

　　阴祁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颇为头痛地走到他们中间，抬手挡在他们跟前：“两位老爷，现在不是争执的时候。我想着那阵如果和魔界没有关系，那我们也不多管闲事，等天一亮就出发，若是和魔界有关，我们提前做好防备，也能避免被打个措手不及，是吧？”

　　两位老爷没有说话。

　　阴祁现在有点明白岐道人的感受了……

　　“不过萧煜说的确实有道理，他的身份特殊，哪怕改头换面过，他的灵力气息和招式也十分出名，要是出手了，还真有可能被认出来。”阴祁看着余琢苦口婆心道：“岑薛好不容易才等到这么一个机会能进魔界，要是没了……他会哭的！”

　　余琢身体骤然一僵。

　　“……我和你去，你留下来保护无逐。”

　　萧煜颔首：“我会保护好他。”

　　岑薛听完萧煜的话，朝窗户望了眼。

　　一晃而过的火光没有停，说明还有人从客栈前走过，朝着那个奇怪法阵而去。

　　他从被子里伸出一根手指戳了戳萧煜的手背。

　　萧煜往下一瞥，松开了岑薛的嘴。

　　“他们去了多久？”
　　“不到半个时辰。”话音忽地一顿，萧煜也看向了窗户，“太久了。”

　　是。
　　太久了。

　　如果是阴祁一个人，半个时辰没回来说得过去，可余琢跟他一起去的，快半个时辰了两个人都没有回来，那就说不过去了。

　　岑薛能感应到余琢没有危险，应当是被别的事绊住了。

　　“萧煜。”

　　萧煜收回视线，低声应道：“嗯。”

　　“……”岑薛闭了闭眼，尽量心平气和，“你可以放开我了，我们应该去找他们，而不是在这里等着他们回来。”

　　如果阴祁和余琢一夜不回来，萧煜打算抱他一夜吗？
　　想得倒挺美。

　　萧仙尊沉默了很久，才卸去手臂的力道，松开了岑薛。

　　岑薛下床披了件外袍便出去了。

　　夜幕下，两道身影悄无声息地落在石屋屋顶，脚尖轻点，朝着火光汇聚的方向而去。

　　……

　　岑薛和萧煜赶到的时候，阴祁刚放倒一个小姑娘，小姑娘晕过去的同时，手中的蜡烛跟着灭了。

　　听到声音，阴祁迅速抬头，锐利的眼神在看清是岑薛和萧煜时松懈下来：“来得正好，快帮忙把这些人都弄晕，人数太多了我和余琢两个人忙活了大半个时辰才敲晕三四十个！”

　　“敲晕他们做什么？”岑薛问着，指尖凝起灵力，“用灵力不是更快吗？”

　　“不能用灵力！”阴祁心脏陡然快跳了几下，伸手制止，“这法阵会汲取灵力，然后化出你心底最想见的人出来！”

　　他和余琢过来时，那些站在法阵里的人的面前出现了一个模糊的身影，随着法阵汲取的烟气越多，那个身影越来越清晰，可一旦烟气减少，身影就会重新模糊，直至消失。

　　于是接下来，这些人做出了让阴祁和余琢都为之一惊的事——

　　他们从怀里拿出了刀，割下了身上的皮，放在烛火上烧。

　　烟气浓郁了起来。
　　法阵让逐渐消散的身影重新凝固。

　　一双双映着烛火的眼睛开始亮起来，渐渐发红，有人开始哽咽说话。

　　“童童养的狗死了，她哭得很伤心，你该回来看看她……”
　　“臭小子说想拜入仙门学本事，我问他想拜入哪峰，他说什么峰都可以，只要仙门肯收他，教他本事……这样就可以找他娘亲回来了……”

　　血一滴，一滴落在地上，他们好像感觉不到痛，满脸欢喜地诉说着发生在自己身上，周围的事情给眼前这个只是一道身影的人听。

　　“他们在做什么？”阴祁看到一个小姑娘卷起袖子，毫不犹豫往手臂上划了几道，割下一块血淋淋的皮放在烛火上烧，看着眼前的身影凝实，哭着笑着喊了声：

　　“——娘亲！”

　　“召魂。”两道声音同时在耳边响起。

　　阴祁收回视线，喉咙发紧：“召魂？这么说是召魂阵？召魂阵我见过，不是这个样子——”

　　“召魂阵召来的是已死之人的魂或是脱壳的魂，这个法阵召的是……”余琢看到有人再次割下一块皮，眉头一蹙，语气都沉了下来，“——召的是欲念。”

　　“啊？”阴祁没懂。

　　余琢拍了拍阴祁的肩，从黑暗中走出去。

　　“先别管召的是什么，去把他们弄晕。”

　　法阵里的人已经被弄晕带出来了。

　　岑薛蹲在法阵边，手指在法阵上空跟着运转的纹路移动。

　　阴祁刚松了口气，回头就看到这么一幕，吓得心脏直接跳到了嗓子眼。

　　“玩什么呢你！”阴祁快步过去往岑薛手背上一拍，“这东西不能乱玩，会出事的！”

　　他虽然不懂这是个什么阵，但欲念这两个字他听懂了。

　　世间万物，都会有欲念，不光是人，连花草也会有。

　　花想开花，草想生长，这就是欲念。欲念无处不在，无孔不入，哪怕是七情六欲通通斩断，一心修炼的修道之人也有，因为，‘得道’就是他的欲念。

　　它像血肉一样长在身上。

　　手背迅速红了起来，岑薛扭头看阴祁，那眼神看得阴祁心虚，他蹲下来揉了揉岑薛的手背，苦口婆心道：“我的错我的错，不该打你的，但这是为你好！我已经尝过这法阵带来的滋味了，我不希望你也尝一次……”

　　他原本以为，这法阵只汲取烟气，所以当余琢说去把他们弄晕的时候，他想也没想就用出了灵力。

　　没有比用灵力让所有人晕过去更快的办法了不是吗？

　　可那些灵力在进入法阵后就迅速被阵眼汲取了，与此同时，一个模糊的身影在他面前出现，然后一点一点地凝实……

　　是他的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