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第 50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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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栈大堂。
小二双手反绑在背后，盘腿坐在地上，饶有兴致地看着眼前这幕。
敞亮的大堂里，岑薛坐在桌边，嘴角带笑，温柔地问：“炉鼎，是什么意思？”
余琢垂眸不语。
萧煜索性闭目养神。
只有坐在门口的阴祁想解释，但目光在看到到小二的惨状时，识相地闭上嘴，背过身继续守门。
算了……
比起把那小子揍成猪头的萧煜和余琢，明显在生气的小少君更恐怖。
不过……
阴祁手肘抵着腿，手掌托着下巴，仰头望着夜空，脸上写着大大的疑惑。
他没懂岑薛在生什么气，萧煜和余琢又为什么不告诉他炉鼎的意思，炉鼎这东西在修仙世家里不是秘密，有些修仙世家的家主都豢养两三个炉鼎，甚至还带着炉鼎上过仙门。
阴祁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身后响起岑薛的声音。
“余琢。”
余琢闭上眼：“我不能说。”
“理由。”
“姑姑说的，不能告诉你这些。”
余琢蹙了下眉，看向萧煜。
而就在这时，萧煜睁开眼望向了他。
明明刚才都不愿意跟他解释炉鼎是什么意思，现在却睁开眼睛迎接他的视线。
岑薛眨了下眼，将视线切断，不去看他。
察觉到这点后，萧煜抿了抿唇。
岑薛蜷起手指抵着下巴，视线落在余琢身上，就逮着他问：“为什么不能告诉我，艳儿有告诉你理由吗？”
余琢正要说，岑薛又道：“艳儿只是让你不告诉我炉鼎，可没有说不能说她不让你告诉我的理由。”
说着，岑薛的语气沉了下去。
“余琢，我是你兄长。”
兄长两个字从岑薛嘴里说出来，就会变成余琢的软肋。
他站在那，站得很直的肩背忽然塌下来，余琢盯着映照在地上晃动的烛光，耳边响起了姑姑的话。
“余琢，别让无逐知道炉鼎的存在。”
“为什么？”余琢问：“无逐不会瞧不起炉鼎。”
艳娘子笑了声：“我当然知道无逐不会瞧不起炉鼎，但是啊……炉鼎是将自己的一身修为毫无保留地献给他的主人，到最后，他可能会变成一个面容枯槁，满头白发的老人，也可能会死。”
“无逐不会无缘由害人，但那是在他没有认真的前提下，一旦和他的身世牵扯上，他就会动豢养炉鼎的心思。没有人会愿意成为炉鼎，无逐如果想迅速获得磅礴的修为，他会主动去铸造炉鼎。”
“这是邪术，一个邪术就已经把无逐折腾得没了半条命，再来一个邪术——他会死的，余琢。”
“这世间谁都可以拥有炉鼎，唯独无逐不行。”
“……姑姑说，你会为了回魔界，去逼人做炉鼎，获得修为。”余琢松开了握紧的拳头，“这世间谁都可以拥有炉鼎，唯独你不行。”
“——因为你会死。”
他化形之初，不明白死是什么意思，因为他不会死，但当他看到无逐时，又无师自通般恍然大悟，心想着，哦，原来这就是死。
无逐要死了。
但无逐不会死。
无逐不会让自己死，那条狗不会让无逐死，姑姑不会让无逐死……
他也不会让无逐死。
所以——
让无逐知道炉鼎的人，得死。
小二忽然打了个哆嗦，眼珠缓慢上移，和低着头，眼神冰冷凝视他的余琢对上了视线。
小二：“……”
这可不是闹着玩了。
他连忙插话进去：“——回魔界？你是魔界人？那我怎么没见过你？不对，魔界现在可出不了人，看你们的样子也不像是护法……”
小二将岑薛从头到脚审视了一遍，眸子陡然一亮：“那就是原魔界的人，对吧？！”
岑薛看向小二。
小二在岑薛的注视下又开始皱起眉头，嘀咕起来：“不对不对……原魔界除了归顺的那批人，剩下的死的死走的走，除非是活腻了否则回魔界干什么？而且走的那些人灵根灵脉都被剖出来了……”
小二抬头又扫了一眼。
“看着也不像是灵根灵脉被剖的样子啊……”
那这人是谁？
好端端的回魔界干什么？
外面的世界不好吗？
他费了不少力气才从魔界出来，待在这个镇子上，为什么还会有人想要回去？
银酆想问清楚，岑薛先他一步开口：“听你的意思，你是魔界人？”
“是啊。”银酆倒是不忌讳这个身份，在决定留在这个镇子上时，他就已经打探过了，整个镇子上他的修为最高，自然也就不用怕有人知道他是魔界人后对他动手。
“如果你们想进魔界的话，我可以带你们进去，但是有条件。”银酆前倾上身，仰着头，目光灼灼盯着岑薛，脸上带笑，“我对你很好奇，如果你能解答我几个疑惑，我就带你进去。”
“说说看。”
“第一个问题，你叫什么名字？从哪里来？去魔界做什么？”
岑薛看向地上的人：“这是三个问题。”
银酆：“一个。”
无声对视片刻后，岑薛垂眸叹了口气：“我叫金无言，从盛京来，要去魔界的炼人窟。”
银酆点点头，没有继续问下去，换了个问题，在开口前，他朝萧煜和余琢扫了眼，嘴角悄悄上扬了点。
“第二个问题，他们俩和你是什么关系？尤其是那边那个拿剑的，跟你是什么关系？”
“主仆。”岑薛半垂着眸，眉梢一挑，“怎么，看不出来？是我不像主人，还是他不像护从？小小年纪有闲工夫做些奇奇怪怪的法阵出来，不如先治治眼疾。”
银酆不恼，笑嘻嘻地问第三个问题：“我的法阵没能凝出你心中的欲念，但是我很好奇那个人是谁，你可以跟我说说他吗？”
闻言，岑薛一顿，语气沉了下来：“你不是已经说了吗？法阵凝不出我的欲念，不是汲取的灵力不够，是我并不知道那个人长什么模样。”
“我也在找他。”
“哦，好吧。”银酆失望地塌下肩膀，“那再解答我最后一个疑惑，我今晚就可以带你们进魔界。”
“我想知道——”银酆转动眼珠，看向萧煜，“你的欲念是什么。”
萧煜并不惊讶对方会提出这种要求，他看向岑薛：“你想看吗？”
烛火轻晃，岑薛沉默不语。
在外人看来，萧煜这个‘护从’是在征询‘主人’的同意，可在他看来，他就像是一条上了钩的鱼，被鱼竿拉着来到萧煜的面前，哪怕他可以挣脱鱼饵，岸上的人还会再次抛下新的鱼饵。
而他，会在游远后调转方向重新回去咬住鱼饵，再次上钩。
萧煜的欲念。
确实是个很好的鱼饵。
他能猜到，也想去验证自己的猜测是否正确，但他又不想看到那个欲念成形。
他很卑劣，一边躲避萧煜次次投来的心意，一边又利用这份心意，向萧煜索取一切利于他的东西，他不信萧煜察觉不到，然而就算这样，也要给他看吗……
银酆的视线在萧煜和岑薛之前徘徊。
他就说这两个人很奇怪吧！一定有问题！
“那就看吧。”绷紧的手指松了下来，岑薛走到银酆身后，解开绳子。
“把你的法阵，放出来吧。”
看，他多坏啊。
明明有可以进入魔界的通行令，却还是要利用萧煜来达到目的，萧煜差不多该看清他究竟是个怎样的人了，灵虚学门的岑薛早就——
银酆揉了揉被勒出红印的手腕，将法阵放出来。
缩小版的法阵在客栈大堂出现。
萧煜往阵眼里扔了一道灵力，很快，他的眼前出现一道模糊的身影，随着身影越来越清晰凝实，银酆的眼睛越来越亮，连守着门口的阴祁也没忍住走近了看。
那道身影穿着长袍，裹着大氅，双手藏在袖子里，黑发散开披在身后，眉眼含笑。
尤其是脸颊上的三瓣莲花，尤为显眼。
岑薛呼吸一滞，方才在脑子里打转的话忽然消失了。
他看着那道身影没有挪开视线，耳边嗡嗡的，脑子也嗡嗡的。
许久后，岑薛眼眸微动，视线穿过这道身影，撞进了萧煜眼中。
“啊，原来这就是你的欲念啊……”
银酆终于明白了，原来这就是这两个人奇奇怪怪的原因。
……
屋门被萧煜用手轻轻关上，他转过身，看向站在桌边，背对他的岑薛。
良久后，萧煜打破死寂：“你是不是觉得，应该出现在你眼前的是三百年前的岑薛，而不是现在的岑无逐？”
被袖子遮挡住的手指微微一抽，岑薛深吸一口气，转过身，看着萧煜的眼睛：“没错，我是这么想的，也该是这样才对，日日爬树找你的是岑薛，给你带寿桃灯，糖人的是岑薛，在书阁偷亲你的是岑薛，不是我……”
……不是我这个，修炼邪术的邪修。
“那个法阵能引出人的欲念，我的欲念不是你。”岑无逐轻笑一声，“萧明烨，你该看清楚了，从名府你跟我表明心意到现在，我一直在利用你达成我的目的，你的心意被我践踏在脚下，一文不值。”
“如果我是你，我现在就会离开这里回到仙门闭关修炼，不管是岑薛还是岑无逐，他的生死都与我无关，就算是死在魔界——”
岑薛笑着将剩下的话说完：“——也是他咎由自取。”
话音落下，岑薛像是出了一口恶气，有种说不出的畅快。
对，就应该这样。
一切都是他咎由自取，所以萧明烨，赶紧滚回你的仙门——
萧煜俯身贴上了岑薛的唇瓣。
他的后脑上覆着一只手，慢慢地，这只手往下滑，贴上了他的后颈。
“……为什么你会觉得，岑薛是岑薛，无逐是无逐？”萧煜退开些许，垂眸盯着岑薛抿紧的唇瓣，“是三百年，不是一眨眼就会过去的三百年。”
“是我在书阁望着空荡荡的窗口的三百年。”
“是我写满你名字却遍地寻不到你的三百年。”
萧煜低头亲了亲被岑薛咬住的唇瓣。
“——是我因你生出灵纹的三百年。”
“三百年，足够岑薛长大了。”萧煜捧着岑薛的脸，轻轻地又问了一遍，“岑薛长大了，对吗？”
那双一直垂着的眼睛抬了起来。
那个在法阵里怎么都凝实不起来的身影，仿佛在这一刻被映在眼里的清晰人影取代。
岑薛咽下嘴里泛滥的苦涩，喉咙发紧道：“……嗯，我长大了。”
“那——”
萧煜眼眸渐深，他将岑薛抵到桌边，重新吻上去：“恭贺你长大……岑无逐。”
作者有话说
第50章 第 5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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