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尊对我求而不得后》知意洲

47、第 47 章

　　当晚夜里，岑薛一行人就出发了。

　　岐道人在渡口目送他们离开后，朝穷尽途方向望了眼，边叹气边迈着沉重的步伐：“我是上辈子做了孽吧……”

　　他既不欠小疯子什么人情，也没有把柄在对方手里，明明送他们离开后自己想做什么都可以，身体却还是主动往穷尽途去，如果不是上辈子做了孽，岐道人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理由可以解释这种找死的行为。

　　*

　　船只晃晃悠悠在湖面上行进。

　　船篷内，萧煜闭目养神，岑薛裹着他的大氅昏昏欲睡。

　　现在本该是他就寝的时辰，但要赶路，他只能趁着现在多睡会儿，等进了魔界，或许连让他休息的机会都没有。

　　余琢站在船头注视着前方的黑暗，阴祁坐在船篷口，一边擦拭匕首，一边看看这个，打量那个。

　　那视线在黑暗中犹如一道光刺得岑薛想睡又睡不着，强压着怒火睁开眼，冷冷道：“你最好是有事要说。”

　　阴祁张口就要说，余光瞥到萧煜，又把嘴闭上，改为灵蝶传音。

　　“……倒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我就是想问问，萧煜知道你此行的真正目的吗？”阴祁有一下没一下地擦着匕首，声音通过灵蝶传到岑薛脑海内，“我和余琢无所谓你想做什么，但萧煜和我们不同，我怕他知道你要做的事情后会反水。”

　　岑薛轻嗤一声：“既然觉得他会反水，那之前我不想带他，你还阻拦？”

　　“废话！不带萧煜出了事我们只有死路一条！”阴祁瞪向岑薛，“你做事不留余地，也不给自己留后路，余琢完全向着你，他还讨厌萧煜，那不就只剩我能想一条后路出来了吗！”

　　亏岑薛还有脸反问他，他原本以为余琢至少会比岑薛谨慎考虑得多，可谁想到他在萧煜上仿佛没了脑子，敌意都快从眼睛里淌出来了，既不能指望余琢，也不能指望岑薛，那就只能靠自己了。

　　反正……
　　萧煜也是向着岑薛的！

　　阴祁越想越发觉，只有岐道人跟他才是一路人。

　　“做事不留余地……”岑薛不知想到了什么，笑了出来，“阴祁，从来都不是我做事不留余地。”

　　阴祁一愣，沉默了下来。

　　岑薛出发前，换了一张脸，此刻那张脸隐匿在船篷的黑暗中，那件厚而暖的大氅几乎将岑薛整个人都包裹住，以前的岑薛爬树翻墙不在话下，即使不用灵力出手也是招招有力，可如今的岑薛，身形长开了，却不好动了。

　　因为身体虚弱，他嗜睡，他怕冷，他就像久病不愈寿命渐短的病秧子，待在温暖如春的院中，听着充满生命力的人从院外跑过，看着四肢有力的人爬树摘果，而他只能看着。

　　看着自己走到尽头。

　　没有人可以坦然地接受死亡，还是以这种窝囊废的样子。

　　阴祁曾动过想问岑薛那几百年是怎么度过的念头，可是话到了嘴边他又不敢问了，或者说……他不用问其实也能猜到那是一段怎样的时光，他不喜欢回忆往昔，因为往昔里没有值得他回忆的事。
　　他相信岑薛也是一样。

　　“算了，萧煜要是反水，大不了我豁出命拦住他。”阴祁把匕首收起来，活动下腿，“不过我还是希望这样的事别发生，我还是挺惜命的，所以啊小少君，你也得努力一下。”

　　岑薛觉得奇怪：“我努力什么？”

　　努力提升修为？
　　在萧煜的灵力裹住他灵丹只能使用仅可自保的灵力的前提下，提升修为就不用想了。

　　既然不能提升修为，那他还能努力什么？

　　“努力套牢萧煜的心，让他完全向着你啊！”阴祁恨铁不成钢道：“人间话本里都写英雄会为了天下苍生舍弃美人，他们宁可看着美人深陷危难也要拯救天下，萧煜身为仙尊，不就是话本里的英雄吗？你就算不为你自己考虑，也要为我和余琢考虑吧？我俩平安无事，才能带着你逃！”

　　岑薛：“……”

　　灵蝶频繁地扇动翅膀，可见阴祁的情绪有多激动。

　　“萧煜向着你，总比他反水强吧？虽然他现在修为出岔，可修为出岔他也是萧煜啊！我也不是让你跟他发生点什么关系，你给他点甜头，撒个娇，冲他笑一笑，说点好听的话哄哄，这总行吧？”

　　“……”
　　行个屁！

　　船篷内昏暗，岑薛被阴祁的话刺激得睡意全无，明明湖上风很凉，可他却觉得脸颊发热。

　　坐在那闭目养神的人衣袍洁净整齐，可谁能想到在昨日，这人脱下衣衫问他还有没有别的地方想看，又在穿上衣衫后敞着领口在他面前晃悠……

　　英雄……
　　岑薛咬牙切齿。
　　萧煜算哪门子的英雄，他分明就是个趁人之危的王八蛋！

　　王八蛋似有所感地睁开眼，对上岑薛没来得及收回的视线。

　　萧煜起身来到岑薛面前，手指自然地贴上岑薛的手腕，另一只手伸上前碰了碰他的脸颊。

　　“岑薛，怎么了？脸颊很烫。”

　　岑薛：“……”

　　岑薛迅速拍掉萧煜的手，又将手揣进袖子里，冷声道：“冷风吹在脸上就会发烫，你不知道吗？”

　　他正想借机嘲讽两句，就听到萧煜缓缓道：“比不上雪灵峰。”

　　雪灵峰长年下雪，风除了冷还夹着寒，怎么吹都会比这湖上风更冷，可岑薛在雪灵峰被风吹时，可没有出现脸颊发烫的情况。

　　所以这话，一说出口便知真假。

　　岑薛一噎，可这会儿经过阴祁的‘出谋划策’，他就是不想对上萧煜的眼睛，颇有种破罐子破摔的架势：“我说是风吹的就是风吹的，你不是喜欢我吗？那就别反驳我。”

　　阴祁傻眼地看着眼前这幕，不光如此，连站在船头的余琢听到身后的动静，也没忍住侧过头去看了眼。

　　萧煜果真就没反驳，他起身坐到岑薛身旁。

　　“那我替你挡着，脸就不会发烫了。”
　　“……”

　　岑薛羞愤得要命，面上平静应道：“哦，那你可要好好挡住，我要睡了。”

　　说完不等萧煜回应，调整坐姿，侧过身用肩背对着萧煜。

　　萧煜垂眸看着岑薛，伸手将贴着他脸颊的一绺头发勾到身后，在岑薛蹙眉要睁眼时轻声说了句：“睡吧。”

　　指腹轻轻捻着那绺头发，像是要将心中的欲念捻进这绺头发里。

　　“……我会好好挡住的。”

　　一旁的阴祁看得瞠目结舌。
　　他好像说了一些废话……这用得着套吗？看萧煜的模样，就差自己系个绳子硬塞进岑薛手里了！

　　高啊！
　　阴祁目光赞叹地看向岑薛。
　　真有你的啊，小少君！

　　*

　　船只逆水而上，最终停在一处镇子口。

　　镇子上的房屋都是石头堆砌而成，大小不一错落有致地落在石阶两侧，各式各样的石雕像随处可见。

　　岑薛一行人上岸后先找了家客栈落脚。

　　客栈的小二正百无聊赖地坐在桌前，手指抵着杯口在桌上转。
　　瞥见有人进来，小二连忙起身，挂在臂弯里的长布往肩上一甩，笑容满面地迎上去：“几位客官打尖还是住店？”

　　“住店。”
　　“好嘞！”

　　小二殷勤地领着岑薛他们上了二楼，亲自送四位客官进上房后，才下楼去准备吃食。

　　等小二敲开岑薛的房门，岑薛已经脱下了大氅，黑着脸从小二手中接过吃食并说：“帮我准备些热水，我要沐浴。”
　　“好嘞！”

　　关上门后，岑薛才重新将头发从身后顺到身前。

　　在所有头发里，有那么一绺头发比较叛逆，它不像其他发尾那样柔顺垂下，而是打了个卷，岑薛看到这绺打卷的头发牙痒痒。

　　萧明烨那王八蛋，居然玩了一路……

　　岑薛深吸一口气，将头发浸到水中，然后使劲搓那绺打卷的头发。

　　与此同时，小二还没来得及下楼，靠近楼梯口的那扇房门打开了，小二殷切问道：“客官有什么吩咐？”

　　萧煜：“刚才那间上房的客人要了什么？”
　　小二：“要了热水准备沐浴，客官您也要吗？”

　　闻言，萧煜捻了捻指腹：“不用，多谢。”
　　然后门就关上了。

　　小二一头雾水，看看岑薛的房门，又看看眼前的房门，满脸不理解地下楼。

　　“——喂。”身后响起声音，阴祁从门缝里朝小二招手，待小二走近，他问道：“刚刚那两个客人跟你说了什么？”

　　小二：“……”

　　“那边的客人跟我要了热水沐浴。”小二往左边伸了伸手，又转向右边，“这边的客人问我那边的客人要了什么。客人，您要什么？”

　　阴祁沉思了片刻，随即收回手，直起身，冷冷道：“什么都不要。”
　　然后关上了门。

　　小二：“……”

　　小二在原地等了片刻，见没有门打开，这才转身下楼。

　　吱嘎——

　　“左边的客人问我要热水沐浴，右边的客人问我左边的客人要了什么，挨着右边上房的客人问我左边上房的客人和右边上房的客人跟我说了什么——”小二深吸一口气，努力吊起僵硬的嘴角露出笑容，“客人……您要什么？”

　　余琢：“……”

　　余琢什么都没说重新关上了门。

　　小二：“……”
　　这群人是不是有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