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尊对我求而不得后》知意洲

14、第 14 章

　　元睿离开后没多久，刚被推回去的灵根灵脉又从锦囊里钻了出来。

　　萧煜伸手留住它们。
　　他的手被一层朦胧的光笼罩，这层光可以确保他不会触碰到它们，它们也不会沾染上他的气息。

　　“再等一等。”萧煜轻声说着，曲起手指将它们拢回锦囊。

　　*

　　钟卿的一番话让岑薛想了很多。

　　世家为何这么急切地要为陈家讨个公道？金明言如今昏睡不醒，交出去死路一条，不交出去便是仙门包庇真凶对陈家血案不管不顾。
　　两条路都被堵死，看起来是一定要金家血脉断绝。

　　岑薛不愿多想，但如果其他世家做了和陈家同样的事，那就有可能一些东西也流落到了某位公子小姐手里。
　　他必须拿回来。

　　想到此，岑薛也不回雅院了，转身去找萧煜。

　　余琢说得对，就算承认了最多不过是被嘲讽挨打一通，最重要的是把东西拿回来。

　　岑薛刚走上来，抬头便见一道魁梧的身影从眼前走过，相隔甚远，但他还是认出了那张脸。
　　——元睿！

　　说时迟那时快，岑薛转身跑下石阶，因步伐过急差点摔个狗吃屎。
　　手掌堪堪扒着冰冷的石壁，岑薛提着衣摆，猫腰探出脑袋。

　　远处已经没有元睿身影，狂跳的心随着他呼出一口气慢下来，然而没等他彻底呼完，耳畔忽然响起萧煜的声音——
　　“你怕元睿？”

　　岑薛惊得浑身一僵。
　　他转过身，对上萧煜投下来的视线，半晌才憋出三个字。
　　“谁怕了？”

　　岑薛收回手，直起腰，搓掉附在指腹上的雪渣子：“他这人太正直，对就是对，错就是错，仿佛世间只有黑白两面，杀人便是错，救人便是对，我和他话不投机半句多。”

　　这只是其一。
　　最重要的是元睿看他不顺眼，总骂他是登徒子，意图对萧玉不轨。

　　他要真想对萧玉不轨，她早就——

　　余光瞥到长大后的‘萧玉’，岑薛顿了顿，将方才冒出来的念头掐死。

　　为避免萧煜乱问，岑薛先开口：“你会将金明言交出去吗？”

　　“元睿会解决。”
　　萧煜负手而立，薄薄的眼皮半垂，只要跟前的人抬头和他对视，就能从他的眼睛里看到自己。

　　但是在问完后岑薛就移开了视线。
　　他现在没办法和萧煜对视，原本是记恨他骗了他一年的事，可现在想起来，他觉得被欺骗的那一年和萧煜差点被他夺走清白比起来，算不了什么……

　　“怎么解决？”岑薛盯着石阶上余留的积雪，“你是仙尊，金明言又是你雪灵峰弟子，元睿一个滇藏峰的长老难道比你这个仙尊说话管用？”

　　“陈向荣为夺宝物杀害金明言父母在先，金明言为报父母之仇刺杀陈向荣在后。陈家对陈向荣所作所为知晓却不阻止，我身为仙尊匡扶正义，除邪惩恶有何不可？”
　　“既如此，他们来向我讨什么公道，要什么说法。”

　　岑薛：“……”
　　他看着萧煜，欲言又止。
　　“你认真的？”

　　若是别人说这番话，他一定信，但从萧煜的嘴里说出来，听着总感觉哪儿哪儿都不对。

　　萧煜没回答，将锦囊递给岑薛。

　　岑薛：“……什么意思？”
　　不是都说了他没想起来吗！

　　“你不是要吗？”萧煜见岑薛不接，把锦囊塞进他手里，“现在给你你反倒不要了……岑薛，你在想什么？”

　　“什么都没想！”岑薛抓住锦囊塞进袖中，“那我在这先谢过萧仙尊了。天寒地冻的，萧仙尊早点回去吧，省得冻出病来。”

　　不等萧煜开口，岑薛快步原路返回，生怕萧煜突然反悔，当着他的面把锦囊拿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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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到雅院，岑薛打开锦囊，灵根灵脉从里面钻出来后立刻缠上岑薛的手腕，亲昵地蹭了蹭。

　　偏偏是这个正常得不能再正常的举动，让岑薛眼眶陡然一红。
　　被衣袖遮掩的手微微颤栗，半晌后才敢伸出食指，和它碰了碰。

　　触碰到的那一刻，岑薛笑了。

　　廊檐下，余琢看着雪点飘落。

　　灵力修为还附着在上面，是活着的时候被生剥出来的……那会多痛，他无法知晓，他只知晓，这世间最凄惨之人莫过于这对父子。

　　余琢在屋外站了几个时辰，直到雪越下越大，他才推门进屋。

　　进屋的声音惊动了岑薛，只见他从被子里钻出来，朝余琢招了招手。

　　“怎么？”余琢问。

　　岑薛对着掌心里的灵根灵脉说：“爹，这是我认的兄长，余琢。”
　　细长金色的灵脉正舒服地躺在岑薛手里，闻言直起身往外探了探。

　　余琢后仰，避开灵脉，颔首示意。
　　他将岑薛的喜悦看在眼中，问道：“你准备将它带在身边吗？”

　　岑薛敛了敛笑意：“你想说什么？”

　　余琢直言不讳：“它熟悉你的气息，自然而然便会亲近你，但你我都心知肚明，你爹已经死了。”

　　岑薛猛地握拳，从被窝里坐起来，冷冷看着余琢：“不用你提醒我，我知道。”

　　“你不知道。”余琢像是铁了心要让岑薛认清现实，“你如果知道，就不会因为一瓶假饕水而离开极乐殿，你如果知道，就不会在察觉到你父亲的灵力后不顾叮嘱擅动灵力致使自己重伤。”

　　“岑无逐，是你自己说的，你只有我了。从你带着我四处躲藏，到我化形后与你相依为命，几百年我们都过来了，现在要因为它——”余琢指着他不肯松开的灵根灵脉，“产生妄念吗？”

　　岑薛瞳孔骤缩，想也没想挥出一道灵力！

　　嘭——
　　灵力擦过余琢脸颊在他身后的墙壁上留下一道深痕。

　　“……不是妄念。”岑薛固执道：“是活着的时候被剥出来的……灵根灵脉被剥夺，最多是沦为废人，这几百年魔界始终没有传出消息，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我爹一定还活着！”

　　一条血痕出现在余琢颊侧，他抬手抹掉，沉默不语。
　　“如果他已经死了呢？”

　　岑薛一抖，视线落在灵根灵脉上。
　　似乎是感受到岑薛气息不稳，灵脉又像之前那样蹭了蹭，像似在安抚。

　　嘴里像尝了一颗未熟的果子，既涩又苦。
　　岑薛松了些许力道，它便从掌心钻出来，像一道金纹附在手背上。

　　“死了的话……就打开饕水河。”岑薛笑了声，“加注在我们身上的苦难，我要整个魔界来偿还！他们想要安宁，我便让他们不得安宁！他们想要魔界至宝，我就让他们永远得不到！”
　　“即便他们放过我……”
　　“我也不打算放过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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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已深。
　　余琢等岑薛睡着后离开雅院。
　　身形化为黑色烟雾消失在夜幕下，再显形时，他已在极乐殿。

　　艳娘子满载而归，冷不丁瞧见余琢，诧异道：“余琢，你怎么回来了？”
　　说着望了望四周：“无逐呢？”

　　“他在雪灵峰。”余琢转向艳娘子，眉头微蹙，愁容一目了然。
　　艳娘子不用猜也知道八成是出事了，推开门让余琢进屋。

　　“来，说说吧，无逐在雪灵峰上闯什么祸了？”艳娘子道。

　　余琢摇头：“不曾闯祸，只是屠了临江陈家满门。”

　　艳娘子端茶盏的手一僵。
　　这还叫不曾闯祸？
　　这都捅出窟窿了！

　　艳娘子正要发作，忽然听到余琢喊了她一声姑姑，顿时火苗灭了，安慰道：“算了算了，灭门就灭门吧，我找人打点打点，没事的。不过你可得告诉无逐，我帮他擦一次屁股，可不代表我会帮他擦第二次，让他收敛点，别太招摇了。”

　　“——姑姑，你能打探到魔界的消息吗？”

　　艳娘子一愣，神情严肃不少：“你要打探谁的？”
　　“魔君以崖。”

　　话音刚落，艳娘子直接了当地告诉他：“打听不到。”

　　余琢一向乖巧懂事，突然提起魔界的事，只能是无逐撺掇的。
　　艳娘子尽量心平气和道：“魔君以崖，当年打开饕水河封印，致使魔界伤亡惨重，其幼子少君岑薛，偷盗至宝逃离魔界，至今下落不明，几百年来这条消息就不曾变过。我不知道无逐为什么突然想探听魔界的消息，我只能告诉你，一旦被抓住尾巴，这几百年来的东躲西藏就全都白费了。”

　　艳娘子不想谈论这件事，催促余琢回去，还嘱咐道：“让他好好休养，别的用不着他操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