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梦歌》沈渺渺

27、第二十七章

　　楚梦不慌不忙：“虚者虚之，疑中生疑；刚柔之际，奇而复奇。二爷自作闲庭信步之姿，骗得小姐不疑有诈，自乱阵脚，看似使计，实则也是在教我家小姐呢。”
　　这段话把王觉柳听得一愣一愣的，不知道两人在打什么哑谜：“二叔说的我倒还明白，可是阿梦说什么虚什么疑的，这可实在是把我弄糊涂了。”
　　王厦其实此时并未思及许多，但又实在不想拂楚梦面子，故而避重就轻道：“这只不过是和二叔之间一个小游戏罢了，见识过也就不足为惧。要知道，你若真有意入宫中办的女学，到时候面对的人情世故，多变繁复犹胜在侯府里千倍万倍。”
　　王觉柳方才明白王厦的用心良苦，心中不胜感激。在膝头的双手搓了又搓，复而交握，很有些不好意思：“二叔最近都在闭门苦读，还得因我们这些侄女们的小事害得您分心，我这……心里实在过意不去。”
　　王厦倒是温和地摆了摆手：“原本按我的打算，最近也到了该休整的时候。一直满弦扬鞭，日子久了难免会弓驰马惫。再者我虽然大不了你们几岁，到底长了个辈分。虽说私下不必拘规矩，但该为家族出力负责的地方也自当义不容辞才是，否则那么多年圣贤书岂非白读？”
　　王觉柳连连称是。楚梦在一旁竖着耳朵，听到这儿心中也不免想道：王厦与大少爷的年龄相近，行事俨然两个作风。二爷做事思虑深远，有法有度，可惜此前在家中一直说不太上话。若是此次春闱能够金榜题名，在官场上必定能大有作为。
　　又听得王厦对王觉柳说：“此外，正因崔先生表扬了你，才更不可骄傲自满。应多多观摩名作，勤加磨砺技艺，方不愧对于先生和你父母的厚望。”
　　王觉柳一边点头一边飞快接道：“是呢，我原本今日听见父亲夸赞也很是欣喜。而后阿梦提醒了我——”
　　楚梦一听大感不妙，忙踮起一只脚，又轻轻用另一只脚的脚尖去踢王觉柳坐的椅子。可王厦何其耳聪目明，自然落入了他的眼中。
　　王觉柳反应过来失言，恭恭敬敬起身朝王厦福了福，改口道：“我本天资驽钝，而今幸而蒙受先生一星半点青眼，皆是受家里悉心教导的好处。先生也说姐姐们都各有所长，还有许多地方都要向她们多学习请教才是……侄女自当不敢懈怠，再接再厉，力求不辱没王家门楣。”
　　王厦问道：“可是真心话？”
　　王觉柳道：“自是真心。”
　　“方才点你，未曾想转身已悟出点门道。”眼光状似无意掠过后面的楚梦，“你有个如此伶俐的丫鬟帮衬，我们略略也可放些心。”
　　王觉柳认真点头称是。
　　王厦突然似想起来，又道：“上次你来借的几本书，算算时日，也看得差不多了吧？”
　　王觉柳想起楚梦前几日和她说过书看完了，又害怕王厦察觉出什么端倪，连连道：“看完了，都已看完了。”
　　谁知王厦却道：“那正巧了。我突然想起一个需要查证之处，现在把书就给我吧，正好带回去。”
　　这下主仆二人皆有些被当头一棒。若真是借给王觉柳的书，那么自然在小姐房里，进旁间内室取来就行了，可这书偏偏是在楚梦处，要想拿回来，自然得当着堂上坐着的王厦大摇大摆进出。
　　楚梦脑筋一转，马上故作惊讶高声道：“小姐忘了？那天我请您过来一趟，您抱着书过来，后又聊了许久的话，走的时候把书落下了。奴婢都收捡好了，只是近日事儿多又给忘了。都怪奴婢蠢笨，差点耽误了二爷的正事儿。”
　　王觉柳一听，立马顺坡下驴道：“啊对对对，你看我这记性。既然二叔要，你且去赶紧取来，不要耽搁了。”
　　说罢又有些心虚地冲王厦笑了笑：“二叔莫怪，实在是我有些不记事儿。”
　　楚梦得令马上一溜烟儿出了门，不一会儿就将书都整齐收好抱了跑回来。距离虽近，但是她急，跑得鬓角汗湿，发髻也毛绒绒的，跑得双颊发红，越发显得一双眼睛晶莹而明亮。梁渠原先预备上去接，眼前却一只手先他一步，王厦伸手从楚梦手上接过这一沓书，放在膝上，目光如炬：“你家小姐都看完了？”
　　楚梦敛首小声道：“小姐俱已看完。”
　　王厦笑得有些高深莫测。他将书递给梁渠，起身对王觉柳道：“时候不早了，也过来坐了这么久。该回去了。”
　　王觉柳忙道：“二叔不多吃盏茶再走？”
　　王厦摆摆手：“二叔再杵在这儿，岂不是给了你偷懒不温习功课的借口？”
　　他这句玩笑话把主仆两人都逗笑了，原本害怕被戳穿而紧绷的氛围松弛了不少。王觉柳嗔道：
　　“二叔这话说的，好像我往日多么贪玩似的。”
　　连一贯在主子面前规矩严肃的楚梦都忍不住开玩笑道：“二爷可真是明察秋毫，将小姐的小心思都看得一清二楚。这下小姐今日没理由偷懒了。”
　　此话一出又是一阵欢笑。不过王厦也没久留，先叮嘱了王觉柳几句要用心念书，后又吩咐楚梦照顾好小姐，片刻后带着梁渠便回去了。待了前脚刚出了院门，王厦伸手就往梁渠手中一掏，把那册《山海经》拎回自己手中，这才往自己院里走去。梁渠跟在身后，忍了许久的他终于扑哧一声笑出来：“公子可真是辛苦，装模做样绕好大一弯子。”
　　王厦摆摆手：“二叔再杵在这儿，岂不是给了你偷懒不温习功课的借口？”
　　他这句玩笑话把主仆两人都逗笑了，原本害怕被戳穿而紧绷的氛围松弛了不少。王觉柳嗔道：
　　“二叔这话说的，好像我往日多么贪玩似的。”
　　连一贯在主子面前规矩严肃的楚梦都忍不住同大家开玩笑道：“二爷可真是明察秋毫，将小姐的小心思都看得一清二楚。这下小姐今日没理由偷懒了。”
　　此话一出又是一阵欢笑。不过王厦也没久留，先叮嘱了王觉柳几句要用心念书，后又吩咐楚梦照顾好小姐，片刻后带着梁渠便回去了。待了前脚刚出了院门，王厦伸手就往梁渠手中一掏，把那册《山海经》拎回自己手中，这才往自己院里走去。梁渠跟在身后，忍了许久的他终于扑哧一声笑出来：“公子可真是辛苦，装模做样绕好大一弯子。”
　　王厦不可置否道：“哦？”
　　梁渠有些嬉皮笑脸：“公子先前说的可是念着夫人的恩惠，要日后要多来督促五小姐的功课，依小的看……”
　　王厦挑了挑眉：“如何？”
　　梁渠“嘿嘿嘿”笑出了声：“小的说，公子英明，一箭双雕。”
　　王厦悠悠然走在前面：“看来最近我是纵容得你过于放肆了，越发没规矩起来。”
　　梁渠假模假样地伸手在自己两颊上一边拍了几下，嬉笑道：“小的该死，小的多嘴，小的该死。”王厦律己虽严，对身边的人却实在宽厚，故而王厦喜静却养出了梁渠活跃的性子，成了一对性格迥异的主仆。不过到底从小陪着王厦一起长大，哪儿能嗅不到点他心思的风吹草动？王厦因为出身的原因，娶妻高不成低不就耽搁许多年，他自己也一点都不着急；妾室通房倒也有些有姿色的丫鬟来投怀送抱，但王厦依然不为所动。若不是自己是王厦跟前的人，也多半会忍不住要怀疑二爷是否有隐疾在身。如今终于有些个风吹草动。虽是五小姐的贴身丫鬟，日后原本多半是要陪嫁去做管家的。但夫人于二爷有扶育之恩，区区一个丫鬟，只要二爷好生说说，夫人做主，想来讨过来做妾室也不是什么难事。
　　“哎哟！”梁渠只顾着打趣主子，一时不察，没看着脚前有个石子，直摔了个趔趄。手掌膝头都沾了不少的灰。
　　“怎得这么不小心，赶紧擦擦。”王厦伸手去袖中掏帕子，谁知袖中却空空如也。
　　梁渠利索爬起来把灰拍干净了，还以为王厦在发愣，轻声唤他：“二爷？”
　　“无事，”王厦道，“才发觉帕子掉了，你在今天往来的路上仔细找找，莫要让他人捡了生事端。”

　　这边楚梦主仆还没歇口气，院子里有人上气不接下气地跑了进来，小螺边喘着气边喊道：“不好了不好了！出事了！”
　　主仆二人皆是一愣，还没反应过来，小螺就跌入屋来，险些没刹住磕在了椅子扶手上。楚梦一手摁下王觉柳，对小螺说道：“我们都在，你别慌，先歇口气。”
　　小螺喘了好几口气才缓过来，定了定神，咽了口唾沫：“青霜姐姐去库房领主君赏的东西，说是遇见了嘉仙居的周莲，不知道怎得就起了冲突。听说三小姐赶过去给周莲撑腰去了！”
　　楚梦闻言眉头一皱，王觉柳则问道：“周莲？莫不是那个嘉仙居为三姐新选的丫鬟？”主仆两人皆从对方眼中的看出不妙来，楚梦喝道：“快走。”两人抬腿就走，小螺来不及喝水，也急急地跟在后面。
　　正在此时，小蝶气喘吁吁地跑过来，几乎是一头撞进了楚梦的怀里。楚梦连忙伸手把她接住。小蝶见王觉柳带着人匆匆往外赶，心想是出了事，别的也不多说，一边从怀中掏出一张白色的手帕塞进楚梦的手中，一边回神缓气，闭着眼睛用力地点了点头，示意她快去。楚梦也没来得及摊开细看，两指一捏果然绣着两片竹叶，忙顺手揣进袖里。又飞快地对小蝶说了一句“你好生歇着”就匆匆跟着王觉柳出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