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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冲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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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魅身影飘忽不定,转瞬间便从夏凡眼前越到身后,又是一击利刃对着夏凡的脖颈狠狠刺下。
夏凡早已将灵识从广袤散去收回来,尽数散在身体周围。灵识捕捉到背后身影出现的一瞬,夏凡便头也不回地侧过身躲过了这一击。但那身影显然深谙神出鬼没,一个飘忽又到侧前,又是一刺,专攻夏凡命脉。
夏凡哪怕将匕首使得宛若自身的一部分,也着实因不断捕捉飘忽不定的鬼影而陷入被动,不停防御不知从何处猝然冒出的突刺已是应接不暇,难以主动进攻。但鬼影也没占到什么便宜,击击都被夏凡灵活避开。两人一时之间竟是不相上下,只有金属碰撞的火花忽闪和钲锵之声在一团黑雾间时隐时现,频率越来越快。
“这样下去始终处于被动,难保哪一次攻击没有看清被对方得手。”夏凡格挡的同时心思也一刻不停地想着对策。
传音符无暇放出,只能靠信号来联系严雪卿了。
在鬼影又一次向夏凡袭来时,夏凡没有出刀格挡,而是稍稍侧开身避开要害,任由对方向自己的左肩胛直直刺来。
缠着不详雾气的漆黑刀刃刺入骨血,夏凡来不及感受这横亘肩骨的疼痛,他右手深入雾气死死抓住鬼影握着黑刃的手臂,左手五指朝天打了个响指,用尽自己半数灵力向天空放了个耀眼如白昼的法术。
这法术还是白羽玄无聊来修炼场凑热闹时,顺手教给夏凡的。白羽玄说这个法术是他苦思冥想发明出来的,特别有用,一定要学。控制光的强弱和发出的距离可以让光在空中短暂停留,这样就能在空中写字画画了。随即白羽玄示范性地在于欢欢面前画了个爱心,羞红了小姑娘的脸,惹得陶玲掏出鬼头刀作势要砍,一时之间修炼场内鸡飞狗跳。
夏凡本不想学这种毫不实用花拳绣腿的法术,但拗不过白羽玄对于自己发明创造的术法的强烈推销,只得勉为其难学会了这一招式。没想到它除了撩妹有朝一日还能用作战场信号,也算是帮助白羽玄开发术式用处了。
这突如其来的光束让鬼影遽然着急起来。但她手臂被夏凡狠狠抓着,一时之间竟无法抽身逃跑。
“既然跑不掉,那就只有杀了你了。”
一道女声伴随着幽幽冷笑从鬼影浓重雾气中传出,插在夏凡肩胛骨中的刀刃猝然旋转,夏凡仿佛听到了自己骨头被钻碎的声音。
“啊--”
极尽痛苦的哀嚎不受控制地从嘴间溢出。夏凡脸上血色尽失,像被兜头泼了盆冷水一样脊梁一寒,巨痛从肩颈瞬间传遍四肢百骸,让夏凡双腿不受控制地直想往下滑却又因刀刃嵌在身体里而动弹不得。
鬼影挑衅地挣了挣被夏凡紧握的手臂,却惊愕发现仍然挣脱不得。面前看上去年纪不大的年轻人不知哪来的力气,抓着自己手臂的手腕没有因刺骨疼痛而松动一分,五指仿佛要在手臂上扎根一般死死地抓着。
“休想走。”信号已经发出去,其他人马上就会来的,绝不能放她走。夏凡咬着牙,强撑着一口气,将自己剩余的力气全部用在这只手上。再等一等,不能放手,绝不能放手。
“找死。”鬼影耐心告罄,抬起另一只手对准夏凡的天灵,汹涌杀气昭然若揭,只消落下便能了结他。
夏凡仿佛透过浓重雾气看见了对方气急败坏的表情,他本想抬手拦一下近在咫尺的攻击,但左手终究因脱力而无法抬起分毫。他就这样怔怔看着对方缠绕着雾气的手越来越近,像电影慢放一般出现在自己眼前,但他却连侧过头躲避也做不到了。
血红如泼墨般骤然挥洒,物体坠地的沉闷钝响近在耳畔,预想中的痛感没有来。
伴随着女人刺耳的尖叫,夏凡看到黑雾裹挟中的一个切口平整的横断手臂,和地上疯狂扭曲攒动的鬼影。
严哥来了。
这一想法像一记化骨绵掌,让夏凡紧紧攥住鬼影的右手瞬间卸了力,向后载倒去,跌入了一个风尘仆仆、微微颤抖的怀抱。
严雪卿在与夏凡分开时到底不放心,分了缕灵识不远不近地跟着夏凡。当夏凡与鬼影交手的一瞬间,灵识便将所感一切悉数传达给了严雪卿。
严雪卿猛地顿住脚步,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儿。他无法形容当时的心情,他对夏凡的判断没有错,他的能力无疑是优秀的,甚至自己当年在修炼场学习大半年也自愧弗如。但鬼影从探知到夏凡,再到瞬间便近身出现的速度,专攻人命脉的狠厉,变幻莫测的身法,都绝非是一般的厉鬼能相提并论,更不是夏凡能凭一己之力战胜的。焦急、懊悔、惶恐,情绪像潮水般疯狂翻涌上来,几乎将他溺毙。一向冷静自持的黑无常全然没有了半分从容,他克制不住颤抖地将灵力全部汇聚在脚下,飞也似地向夏凡的方向飞冲而去。
他不能,不可以接受那个他想都不敢想的结果,如果他没有赶得及,他无法原谅自己,绝对无法原谅自己。
这段路漫长得像是通往天涯海角。他绷紧了一根弦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将传音符发送给其他三个人,向夏凡的方向单向扩散着灵识,探知着战场的形势。
再快点、再快点,夏凡,坚持住,我马上就到了,等我来。
面前遮挡的最后一片树影掠过时,他看到了面前让他瞠目欲裂的一幕,这一幕让他在之后的无数次午夜梦回时惊出一身冷汗。
鬼影抬手袭向夏凡天灵,严雪卿像是感受了一遍死亡时的心脏停跳,他的手先于大脑将骨刀横劈过去,切断了那在日后无数次入噩梦的手臂。夏凡被血染红的上半身和右肩狰狞的伤口针扎般戳进他眼中。时间仿佛在那一刻停止了,他平生第一次如此无措,双手颤抖险些抱不住夏凡。
是自己没有追随本心拒绝分开的提议和错误的判断导致了现在的场面。悔恨与不安像开闸的洪水将他淹没,心脏撕裂开来般剧烈疼痛。他想立刻带人回家疗伤,想牢牢抱紧怀中人不松手,但鬼影还在眼前,他只能逼迫自己将注意力暂且放在鬼影身上,强迫自己松开夏凡,将他轻靠在树边。
严雪卿转回身,放出青青嘱咐道:“保护好夏凡。”
他回过头,眼眸如一汪死水,深不见底,冰冷地看着鬼影。
“不过是断了我一只胳膊,”鬼影恶狠狠地说,“我一时不慎而已,下次绝不会给你这么好的机会了。 ”
刚刚还在不住淌血的鬼影已经不再滴血,黑雾中隐隐仿佛能听见组织生长的咯咯声,伴随着浓重的血腥气让人直犯恶心。
“没有下次了。”严雪卿寒声道。随即,未作片刻停留,电光石火之间,骨刀散发着肃杀寒意已至鬼影跟前,高速带动着猎猎风声,直朝鬼影头颅劈去。
鬼影一个翻滚保住了脑袋,但到底躲闪不急,刚刚长出的新手臂十秒钟都没撑过又齐齐离体,飞出十数米远。
血花四溅,鬼影哀嚎一声,倒退数步与严雪卿拉开距离。她自知近战不敌,不再恋战,转身欲逃。
严雪卿哪里会让她逃跑,骨刀飞出直直插在鬼影面前的地面上,意味不言而明,切断退路。
鬼影转身,忽而阴恻恻一笑:“你自己自寻死路。”
脚下地面瞬间变得如流沙般柔软,像是踩在云端,飘飘然着不到力。严雪卿收回骨刀,前也不能退也不能,一动反而会越陷越深。眼看着鬼影就要消失在树荫后,严雪卿右手轻抚地面,“于公于私,她今天都要交待在这儿,只得硬拼了。”源源不绝的黑色灵力汇于手掌,细看仿佛能看见黑色的火星在地面上跳跃,噼啪作响。
“哎哎哎小严!稍等啊!不至于!”白羽玄大喇叭般的声音传来,“快收了神通吧!别一不小心误伤了友军!”
严雪卿收了法式,抬头看向气喘吁吁跑来的三人,其中一个在气喘吁吁之余还带着一副邀功行赏的嘚瑟表情。
“我已经设好了禁制了,她逃不出去的,我们随时可以找到她。”
“嗯,先给夏凡疗伤。”
白羽玄这才注意到严雪卿身后树下歪着的奄奄一息的夏凡,立刻收起自己欠揍的表情,换上了一副饱含担忧伤心欲绝的苦瓜脸,声音发抖道:“哎哟,小朋友,这怎么搞得,怎么伤成这样儿?严雪卿这个废物!下次你跟着我吧,我肯定不会让你受伤的。”
“有完没完,闭嘴吧你,好好治伤!”严雪卿本就已经快要被自责愧疚之情撕扯得心都要碎了,一听白羽玄这滔滔不绝的左一个“废物”,右一个“受伤”,真是在他本就破碎了的小心脏上又插了几把刀,只得把一腔愤怒统统发泄到损友身上。
他之前有句话说得没错,近战、符箓、通灵,他确实样样都比白羽玄强。可像远程法术、疗伤一类,他又确实不比白羽玄。
毕竟能伤得了他的恶鬼怨灵实在罕见。若真伤了,他想的估计也不是吃什么药补什么灵,倒会是“能趁机请假了”这种不能为外人道的。
看来日后自己要补一补疗伤养灵这一块的知识,免得日后再有这种事情发生,自己只能在一旁干瞪眼,徒着急,什么忙也帮不上,乾坤袋里连朵金银花都掏不出来。
就像现在,他恨不得冲上前去取而代之。可他不能,他知道他若当真凑到近前,除了碍事以外别无他用。
哪怕会诊个脉呢,总好过硬生生地驻住脚步,总好过忧心忡忡心痛如绞。
“自己没照顾好小朋友,还在这乱叫,你再呛我两句我不治了。”白羽玄嘴上说着不治,手上却已经动作麻利地在于欢欢的配合下结了个温和的渡灵阵,灵力像涓涓细流般流入了夏凡体内,徐徐暖意春风化雨似地扫过四肢百骸,带走了锥心刺骨的疼痛。
“玲姐,有祛邪药么,黑雾随着刀刃进入灵相了,得从体内驱逐出去才行。”白羽玄道。
“有的。”陶玲在乾坤袋中翻出一个黑口瓷瓶,倒出一粒药丸来递给白羽玄。
白羽玄接过药却没有马上给夏凡服下,而是转头看向像木头一样站在一边满眼担心紧张的严雪卿,苦口婆心解释到:“此药有祛除邪祟之功效,效果立竿见影,但服用之后会浑身剧痛无比,不亚于再经历一次挫骨之伤啊。”
“没有更温和的方法了吗?”严雪卿脸色担忧更甚,额角似乎冒出了细汗。
见严雪卿仍旧木头一般杵着,白羽玄实在对自己这兄弟的不开窍颇感头疼,只得继续循循善诱道:“听闻在他人怀抱之中可以减轻痛苦,我可看不得小朋友独自承受痛苦,你若不来,我可就抱了。”说罢,白羽玄抬起了胳膊作势要抱。
“啪”的一声,青青一尾巴扫过白羽玄的手臂。白羽玄“嗷”的一嗓子收回手臂,泪眼婆娑地指着严雪卿,小媳妇指责情郎一样难以置信地说:“你的宠物竟然打我,你自己榆木脑袋不开窍,我好心提醒你你还打我,玲姐你看你的好师弟,小朋友你看你亲爱的严哥,欢欢妹妹你看这个臭男人,你们要为我主持公道啊!”
陶玲一脸无语看戏,于欢欢目瞪口呆不知如何是好,夏凡有进气没出气地想我都快直接投胎了,你竟还有闲心插科打诨不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