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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第 40 章 ...

  •   从此这个塞闭落后的小山村在她眼里再没有一个活人,全是张牙舞爪的鬼影,撕扯她的头发,化烂她的脸皮,身上的伤能好,但心里的伤却永远不会愈合。
      她不论过多少年都会清楚记得那个吃人的黄昏,被出轨的丈夫逼得精神崩溃的妇女拦在她回家的必经之路上,撕烂她的衣服,恶鬼似的揉搓她每一寸皮肤,要看看她这个小贱人到底有什么勾引男人的手段。
      人越聚越多,他们每一个人都知道她根本就是无辜的,但没一个人会可怜她,因为她的洁白确实被玷污,他们只厌恶村子里有这么一个腌臜的东西。
      她已经不记得是怎么回的家了,别说是家了,那个没有一点温暖的地方也在消耗她的生命。
      外婆只知道哭,阴沉着招呼着擀面杖打在她身上,瘦的能看得见骨骼的身体经不住那样的毒打,外婆骂进了她腹中所能储藏的所有脏污,又把她抱进怀里疼惜。
      这是干什么,这是干什么,她睁着圆眼睛,一点也不懂。
      被村里的女人堵在路上扒光了衣裳侮辱是点燃她心里那团火的引线,她终于爆炸了,在所有人都熟睡的深夜,她卷走了外婆所有积蓄,一个人踏上了离村的路。
      那条路太长太长,往后无数个噩梦里她都没能走到尽头,可现实不是噩梦,她终于爬出了泥潭似的村子,倒了几次车,去了她梦寐以求的大城市。
      那年她十四岁。
      现实远比噩梦要可怕的多,这是她后来才知道的,十四岁这个年纪,实在不尴不尬,早过了能被人资助领养的年龄,她又从来没读过书,幽魂似的在这个光怪陆离的城市晃悠了一阵子,她不可避免地一个女人被带进了另一个拔不出腿的泥涡。
      只是这次她很轻易的就接受了,毕竟她什么都没有,只有一张清秀的脸蛋和一副被过早催熟的身体。
      第一个包养她的人还算周正,出了喜欢年纪小的这一点外也没什么缺点了,她也曾经对那个男人不可自拔,但很快就清醒过来,因为她在长大,游走在名利场的男人什么没肥环燕瘦见过,她连唯一的优势都没了,就没有留在男人身边的资格了。
      后来还有几个,什么样子也记不清了,反正嘛,男人都一个样,恶心。
      她肮脏烂臭的人生一直到二十几岁,这几年,那些男人给他多少她就花出去多少,一点也没有为花期开败的以后做打算,好像她人生就这点价值了。
      后来就更烂俗了,她被堵在包养她的男人送给她的房子里,男人的原配带着亲眷打的她头破血流,肮脏的谩骂不绝于耳,这场景太熟悉了,熟悉到她简直想要发笑。
      但是老天爷总在开玩笑,就在她以为她确实要拖着这具破烂的身体死掉的时候,她来到了这个诡谲的新世界。
      某种意义上来说,其实她更喜欢这个世界,这个下流的世界里每个人都是下流的人,大家都一样流着最下流的血,谁也不比谁高贵,谁也不必谁低贱,想要什么就去抢,抢不到就杀人。
      她天生为这个世界而生,死在她手里的人不知凡几。
      “好了,就讲道这里吧。”段涯打断了她絮絮叨叨的陈述,“再说下去就太中二了。”
      叮叮没好气地白他一眼:“人不都得有这么个时期吗。”
      段涯笑着调侃:“但你的中二期来的未免太晚了。”
      “别管。”叮叮横的很。
      刚回忆起她不堪回首的过往,叮叮心里堵着口不上不下的气,憋得她头脑发昏。
      这口气经年累月,已经长成了她不敢直视的庞然大物,她讲故事的口吻有多潇洒,其实她心里就有多难受,或许她从来都不潇洒。
      那一点痛扎在她的心窝上,成了一块小小的心病,有可能也并不太小吧。
      这是她在见到那个小鬼的时候发现的,从前她从不知道,原来只见到个身世悲惨的小女孩,她都能伤心成这样。
      嘿,这浊世。
      想着想着,她心里又不平衡起来,闹腾旁边的段涯:“喂,你都不安慰我一下吗?”
      嘁,装都不装一下,也是,这人看着就养尊处优长大的,怎么能体会他们底层渣子的苦?
      段涯轻飘飘地乜她一眼,如叮叮所想,他还真没把叮叮这点故事当回事:“谁还没点过去了?你就算问宋宴辞,这个小怪物也能给你将出点他的悲惨遭遇。”
      说的明明白白:你这点破事就想让我同情,嫩着呢。
      叮叮好像嚼了满嘴的玻璃渣子,还不能吐,得顺着娇嫩的喉管往下咽,她不叫痛,细品还能品出一点滋味:“你呢,你也是?”
      看着不像,毕竟变态的品行有后天条件逼的就有天生的,段涯看着就像天生。
      她那点心思在脸上写的明明白白,段涯挑眉:“性格这方面,确实是天生的,不过你要是想听我讲点悲惨的过去让你心里平衡一下,也不是不行。”
      “那你说吧,我听一耳朵。”她一点也不客气。
      段涯一哽:“啊。”
      叮叮嫌弃地打量他:“就算是0也是男人,男人就要一言九鼎。”
      “啧。”段涯垂眸,视线落在他们影子的一角上,“让我想想怎么说。”
      叮叮以为他在推脱:“拜托,你自己的事还不明白吗?”
      “不是。”段涯欲言又止,止而又欲,“虽然我确实有个不大好的童年,但我确实读过书,根据光的折射……”
      “喂!”
      “根据光的折射,我们的影子不应该是这样的。”他整个人都冷却了下来。
      他们脚下有一整团黑影,一眼看上去还以为是他们的影子,但段涯确定,他们两个的头上没有正对着的光源。
      调虎离山,他们几乎同一时间想到这个词。
      黑影从他们的骤然沉默中发掘它已经暴露,干脆也不再装成无害的影子,它伸出触手一样的幻肢摸上段涯的鞋面,蠕动着,蠕动着缠上段涯的脚踝,缓缓向上。
      段涯其实没什么特殊的感觉,这东西确确实实就是一团没实体的黑影,缠上他的身躯,只是视觉上看着可怖,没一点真实的触感,不过他还是感到被冒犯了。
      黑影顺着他身体的线条,蛇一样往上爬,直到缠上段涯的脖颈,虎视眈眈:“怎么不说了,我很想听。”
      它的声音和外表一点也不相符,谁能想到那团黑影发出的竟是清冽的少年音。
      段涯从容不迫地勾唇:“我建议你离我远一点,如果要缠的话,就去缠旁边那个女人,我有男朋友的,他很强,等他回来要是看见我们这样,说不定会杀掉我们这对奸夫淫夫。”
      叮叮无语地翻白眼。
      黑影顿了顿,认真道:“放心,他一时半会儿回不来的。”
      “这也不是你和人夫纠缠的理由。”段涯叹气。
      叮叮嗤了声:“宋宴辞回不来,我们也跑不了,那你还缠着他干什么?”
      黑影沉默了一会,信誓旦旦道:“没关系,我没道德。”
      说着,它缠在段涯身上扭动:“讲,我要听你们讲故事。”
      “也行。”段涯讨价还价,“那你得先告诉宋宴辞去哪了。”
      这个男朋友虽然不靠谱,但也不会随便把爱人丢在一边不管。
      黑影:“他在跟乔治捉迷藏,不在这里。”
      懂了,被带进类似鬼打墙的空间里了呗。
      看他不说话,黑影软软地催促:“讲吧,我想听你讲。”
      段涯点头:“你先从我身上下来,没人听故事的时候会缠在讲故事的人身上。”
      黑影有点不乐意,忸怩了一会,顺从地从段涯身上爬下来,又缠在了叮叮的小腿上。
      叮叮:?
      服了,就会欺负老实人呗。
      段涯叹了口气:“我吧,家里有钱,不是那种new money,我家是正宗的old money。”
      叮叮一脸问号:“讲故事就讲故事,炫富什么意思?”
      黑影也问:“那是什么?”
      叮叮踢了下腿,没甩掉:“你一个怪物就别问了,保持最后一点净土吧,别被资本主义的黑心肝腐蚀了。”
      黑影一点不懂,但装得很懂。
      “我父母是商业联姻,强强结合,但在我六岁的时候因为竞争对手的肮脏手段去世了。”段涯回忆起几乎记不起无关细节的父母,心里也掀不起一点波澜,“但给我留下了庞大遗产。”
      叮叮面无表情:“骚瑞,我真的没办法昧着良心说你很惨。”
      段涯也不需要:“我们家有很多亲戚,一个有庞大遗产的六岁小孩合该是所有人眼里的肥肉,不谦虚的说,几乎所有人都想得到我。”
      叮叮只想打烂他凡尔赛的狗嘴,但黑影却听得津津有味:“后来呢?”
      “后来他们一个都没有得逞。”段涯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轻蔑地笑,“因为得到了我抚养权的亲戚被爆出侵犯孩童的丑闻,我最终归一个不知道哪冒出来的我父母的故友抚养。”
      能闹到变更抚养权的地步,不难猜测被侵犯的孩子就是段涯本人。
      段涯深吸了一口气:“理所当然,我爱上了那个男人。”
      提起他曾经名义上的监护人,他罕见地有了波动。
      “等等。”叮叮伸出尔康手,“这也应该理所当然吗?”
      不过她的抗议并没有得到应有的反驳,段涯顺着她说:“没错,确实应该不是理所当然,所以他拒绝我了。”
      “为什么?”黑影很困扰,“你明明这么美丽,像一副名贵的油画,不,连最浪漫的画家的笔触都描述不出你的美丽。”
      段涯被他诚实的夸赞取悦道:“可能是,不是所有的问题都能靠美貌来解决。”
      黑影问:“那需要什么?”
      段涯深黑的眼眸折射不出一丝光:“还要钱。”
      叮叮:“哦买嘎,这是是什么现实主义文学。”
      他没什么温度地笑:“也不太现实,这两样我恰好都有。”
      叮叮就知道这样:“后来呢,那不知好歹的狗男人拜倒在你的石榴裙下,被你打脸?”
      “那就是童话了,可现实恰恰相反。”段涯抿唇,“他说这辈子唯一不会爱的人就是我,让我死了这条心,我们闹得很凶,不过我有钱,我不需要在闹成那样之后仍然寄人篱下,我搬了出来,活的,嗯,更快乐了。”
      当初几乎让他肝胆俱裂的痛苦现在也能很轻松地说出来了,他当时真的爱那个男人,把他当成生命里的唯一,要和他分别,感觉就像把一样本来就长在身体里的器官活活剖出来,并再也不会长好。
      他平复了一下,仍然挂着笑意:“搬出来后我沉迷上了年轻漂亮的□□,在他们身上留下凌虐的痕迹,他们痛苦的嚎叫对我来说偶尔也是一种享受,当然,这都是你情我愿的。”
      有的人一开始不愿意,但他给的实在太多了,他们就像一条没有尊严的狗一样匍匐在他脚下了。
      叮叮搓搓手指:“其实也挺好的,心中无男人,拔刀自然神。”
      “不,一点也不好。”段涯想到什么,神色变得难看,“我人生里出现了两坨狗屎,两个听不懂人话的狗东西,不论我怎么解释,他都觉得我要抢走他的女朋友,那女的居然也觉得我对他们有非分之想,他们联合了对我有意见的人甚至是想要占有我的人,想要让我破产,让我下场凄惨。”
      叮叮一时间被震慑的有点说不出话来:“你们豪门还挺狗血的,后来呢?”
      段涯阴沉地哼了一声:“后来我应该被他们害得流落街头,被□□,在所有人对我失去兴趣后凄惨死去,但是……”
      他顿了一下,诡异地挑唇,我真不是在为规避那样的结局努力着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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