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兰柴思事件》时尽缘

7、上篇 Appetizer - 7

　　玫瑰社预定的包厢。卡特在认真地欣赏剧情，而我在四处打望——
　　我很快看见了昆特。
　　我已派人盯了他一段时间，今晚动手。
　　卡特忽然低声问，“先生，您是圣公会的会员吗？”
　　“噢，不，”我露出微笑，在望远镜里确认了四下里的人手布置，“我的十字架是倒过来用的。”
　　他看了我五秒钟，“我是清教徒。”
　　我……
　　“可是现在，”他的眼睛和声音都慢慢地低下去，“我也弄不清楚自己究竟还算不算清教徒了。”
　　剧台上，劳尔离开瓦连蒂娜，赶去自己的朋友那里，企图将他们从即将展开的大屠杀中挽救出来。
　　我立即起身，命令般说，“我出去一下。你留在这。”
　　戏幕后，祈祷的钟声响了，那是发动屠杀的指令——
　　天花板忽然传出恐怖的开裂声，巨大的水晶吊灯失去凭依，垂直落下。
　　观众席中发出惊恐的尖叫，剧场坐得那么满，吊灯下方的人逃不出去，在本能的驱使下，他们扑向所有可能的方向，甚至在他人身上爬行——
　　吊灯砸了下去。
　　我几乎听得到血喷出来的声音。
　　枪声。
　　台上台下乱成一片，人声沸腾，观众都争先恐后地想要逃命。有些人不幸跌倒，很快被身后的人踩过。
　　我居高临下，在这悲惨的场面中盯住昆特，他在缜密的设计下正沿着我预定的路线开逃。
　　“先生！”卡特被这场面震惊了，“我们得做点什么！”
　　我没有回答，领着他从备用通道下楼，直抵剧场外部，已有大批逃出来的人聚集在这里。
　　“警察很快就会来，我去看看能不能帮上什么忙，你留在这里。”
　　“不，我和您一起去，我刚才听见有枪声。”
　　“那就跟来吧。”我冷冷地说。
　　我灵活地在人群中穿梭，无视他在身后的叫喊，迅速将他甩掉。
　　别跟着我，卡特。
　　那朵银玫瑰会保障你的安全。

　　在通往后台换装室的走道里，有几条疯狂逃离的人影，我带上面具，悄无声息地追上去，从身后割断前者的咽喉。
　　连杀两人后，终于有人注意到身后的动静，太迟了，我的手术刀已贴上他的咽喉。
　　他断气，只是一瞬间的事。
　　昆特侯爵脸色苍白地看着我，身后是剧场的后门。
　　他的身旁还有最后一位保护者。
　　他拿着枪。
　　我漠然地看着枪口，似乎不认识那是什么东西。
　　枪声响了，而我已制住他，接下来要做的，只是把他的喉管切开而已。
　　昆特推开门向外逃。
　　我不紧不慢地跟在他身后。
　　他很快止住逃跑的脚步，宏伟建筑的阴影罩住了他。
　　盛装打扮的格蕾丝，瓦伦，肖恩，带着面具，分落三处，居高临下，庄重肃穆。
　　将他逃走的方向全部截断。
　　夜色昏暗，夜鸟啼叫。伦敦的晚风是那样悲沧无奈。
　　昆特回头。
　　我微笑着对他致意，关上了身后的门。

　　一个小时后，在一处隐蔽的寓所里，举行着玫瑰社的小型会议。
　　虽然大家都参与，但不过抱着玩玩的心态，正如瓦伦说的那样，抓苏霍的领导人没用，他们早就干过，还干过不止一次，但苏霍——
　　苏霍很特殊。
　　否则也不可能在满布罪恶的伦敦城中屹立不倒。
　　用主人的话来讲，他们是“松耦合性”组织。
　　没有规章制度，没有成员架构，甚至连组织名字都没有，“苏霍”是他人给与的称呼，因为最初这个组织是在伦敦的苏霍区活动。一旦领袖被不幸干掉，很快有新的接替者，整个组织根本不受影响。
　　这种极大的自由度与灵活性让想摧毁他们的人感到无从下手。
　　“我有我的想法，”我说，“肖恩，感谢你将郊外的那栋宅子借给我。”
　　肖恩做了个手势，表示没所谓。
　　“我已派人将昆特押去那里好好照顾，”我微笑道。
　　瓦伦非常意外，“什么？”
　　“正如字面上的意思，”我慢慢说，“好好照顾，既不伤害他，也不逼迫他说什么，让他与外界断绝音信，并阻止他自杀——如果他有这个企图的话。”
　　“就这么……养着？”
　　“没错，”我笑着点头。
　　“你以为这样能软化他？”
　　“我完全没有这个意思。”
　　格蕾丝起身，慵懒地拢拢头发，“威廉医生，您慢慢玩吧，昆特欠我不少东西，你可要叮嘱你的手下看好点。反正，四五月的伦敦是最无趣的时候。”

　　当我离开玫瑰社抵达公园路117号的时候，天已微亮了。
　　卡特居然不在。
　　我思索了两秒钟，很快回到剧院，仍有少量围观者，但场面基本已被苏格兰场控制。
　　虽然不抱什么希望，我还是向警方打听了一下卡特的下落。
　　“卡特？”这位高个子警官翻着一本名册，喃喃自语道，“卡特·莱茨？”
　　“是叫这个名字没错。”
　　他的目光移到我的脸上，“哦，那个卡特……”
　　我盯着他，他停在这个地方真是要我的命！
　　“他向我们报案，说和主人走散了，请我们帮忙寻找。”
　　“我就是他的主人！那么他人呢！”
　　他拿笔搔搔头，漫不经心地朝剧场指了指，“他去帮忙搬运死伤者了，你去剧场里找找，如果没有就在医院里。”
　　听完这话，我坚决地叫了一辆出租马车。
　　回家！
　　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