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兰柴思事件》时尽缘

37、下篇 entree - 22

　　在我的诊所里，有一个秘密的地下室。
　　这是我在这个世界上，最喜爱的场所。
　　亚瑟以为那里有一个培养药用藻类的系统，我请他定期帮忙在外部的循环水槽中做养护。
　　我当然不可能把这样的地方，放在我的家里，因为亲爱的卡特，整天都在打理我的宅子，事无巨细。
　　我不能让他知道，我创造了这样的一个地方——一个秘密的，极富智慧，与生命奇迹的，实验室。
　　如果路易看见这里，他一定又会说，这该死的鬼地方。
　　可我爱死了这该死的鬼地方！
　　感谢可爱的玫瑰社，让我得以毫无顾虑地在夜间捕获我需要的实验品——一些活着的生命，或者他们的一部分，还有取之不尽的研究经费，我甚至不需花心思处理掉那些无用的废弃物。
　　在没有客户上门的时候，我的工作就在这里——对上帝造物的奥秘进行最大程度的挑战与探索。我热爱我的医学，我的研究，我的每一次新发现都是整个人类智慧的进步！后人会感谢我的！
　　我面带微笑，耐心地等着肖恩清醒。
　　我已用羊肠线将他的身体缝合在我的操作台上。
　　看见他睁开的双眼与眼中的恐惧，我满心欢喜。
　　我已切除了他的发音器官。
　　“亲爱的，”我几乎贴着他，轻轻地，慢慢地对他说，就像对自己的情人般，“我们来自地狱，我们也将归于地狱。”
　　手术刀的光芒照进我的眼，激情火般燃烧着我的全身。
　　我用手术刀吻遍他的全身，由表及里，从外到内，一层层、一片片地剖析，细致而有条理。我逐一剥除那些于我无用的身体组织并保持对他微笑。

　　我已为你的生命找到了更好的安置地。

　　请感谢我赋予你新的生命。

　　我是你的造物主。

　　一个月后，玫瑰社召开了紧急会议。
　　“我想你们都知道了，”道格拉斯说，“肖恩失踪已超过二十天。”
　　我笑出声来。
　　他冷冷地看着我。
　　“很抱歉，”我笑得无法自控，“你们都知道我和肖恩不和，听说他失踪了，我有点高兴。请谅解我。”
　　道格拉斯盯了我一会儿，“他的手下说，他最后一次行动，是针对你的，威廉医生。”
　　“是吗？”我漫不经心地说，“那他的手下有说，行动的目的是什么吗？”
　　道格莱斯沉默了一会儿，“他们不知道。”
　　我耸了耸肩，站起来，“对于您担心的事情，我是不会花费心思寻找的，谁让失踪的是肖恩呢。”
　　我拍了拍瓦伦，“如果是我亲爱的兄弟——瓦伦，或者美丽的格蕾丝，无论你们变成了什么模样，哪怕只剩下一粒眼珠子，我也一定会用我的生命去把你们捡回来！”我大声笑着，准备离开这里。
　　“威廉医生，”道格拉斯以警告的口吻说，“请注意你的言行举止。”
　　我毫不在意，在门口，我撞了克莱恩一下。
　　我对他冷笑，“克莱恩，你的脸色真难看，就像一个死人。”
　　他们当然不可能找到肖恩。
　　我有那么多漂亮的玻璃罐子。

　　我打开诊所的门。
　　是格蕾丝。
　　“皇后，”我说，“让我猜猜，如果您一刻钟后还没出去，您的人就会冲进来。就算他们这回没有抓到我，我也别想从玫瑰社的手里逃出去，因为你已通告了主人。”
　　她看着我，眼神非常奇怪。
　　“你究竟把肖恩弄到哪里去了？”她问。
　　我笑了，“为什么一定是我？”
　　“我不知道，”她叹了一口气，走进来，“我就是觉得，这事和你有关。”
　　我把“停止营业”的牌子挂在门口，然后锁上了门。
　　“你猜得没错，所以你最好不要耍花样。”她看着散乱的诊所，忽然警惕起来，“这是什么气味？”
　　“噢，是我的一些医学样本，病变的器官什么的，您想看看吗？在手术室的后面。”我说着，向那个方向走去，那里背着光，从我们这里什么也看不清。
　　她的脸色有些发白，“不——我不需要看那些东西——”
　　我唰的一声拉开厚重的窗帘。
　　她下意识地准备尖叫，可被透进来的阳光照得一清二楚的玻璃罐里，却干干净净，空无一物。地上，有一些可疑的大块斑渍。
　　我解释道，“很抱歉，我一个月前在这里肢解了一个人。”
　　“……你杀了谁？”
　　我静默地看了她片刻，“你真的想不到是谁吗。”
　　她的呼吸开始急促起来，“医生，你疯了吗——”
　　“哦很抱歉，”我笑起来，“我记错了，那个不是肖恩。”
　　她脸色苍白地盯着我，而我镇定自若地看着她。
　　片刻之后，我说，“其实不需要一刻钟。”
　　她紧张地盯着我，“你说什么？”
　　“把你变成一块浸泡在福尔马林里的医学样本，根本不需要一刻钟。”
　　她情不自禁地向那扇被我锁好的门瞟了瞟。
　　我笑了笑，把钥匙向她晃了晃，然后放在桌上。
　　放在她随手可以拿到的地方。
　　“别害怕，女士，我是不会伤害你的。我只是想邀请你，参观一下我的秘密实验室。不远，就在这下面。”

　　女人都是好奇的。
　　我领着她一步一步地往下走，然后打开那扇通往神奇世界的大门，邀请她进入。
　　格蕾丝走了进去。她刚刚看清眼前的那个东西，就发出一声恐怖的惨叫，并企图逃出去。
　　我抓住了她。
　　“不要害怕，”我温柔地对她说，“我不会伤害你的，女士。”
　　我抱着她，将她拖进这个美丽的伊甸园。
　　她浑身发抖，美丽的眼睛里盈满了泪水。
　　“我相信你对这些都不感兴趣，”我微笑着说，“我还是带你去见见肖恩好了。”
　　我抓住她一直往里走，一直走到一个黑暗的地方。
　　我让她听，“你听见水声了吗？”
　　她拼命点头。
　　“这是生命之水，这屋里所有的生命都靠它存活，肖恩也在这里。”
　　“——肖恩？”
　　我叹了一口气，“他现在……大概分布在五六个玻璃罐子里……不过他还活着，我以生命向你起誓。”
　　我感到她抖得很厉害，“想向他打个招呼吗？”
　　她拼命地摇头。
　　我微笑着，强拖着她往里走。
　　一路上都是犹如神经网络般的软管，它们如蛛丝般密布，从天花板到地上。
　　两边的架子上，那些巨大的透明的玻璃罐子里，有着形态各异的物体。可惜在如此之暗的光线下，根本看不清它们真实的面目。
　　“上帝啊……”她断断续续地抽泣着，“上帝啊……”
　　我终于把她带到了目的地。
　　“这里太暗了，”我对她说，“让我把灯打开一下。”
　　“不……”她哀求着我。
　　我友善地对她说，“没关系的，女士，你不是一直很想见肖恩吗？”说完，我按开灯。
　　我听见她的惨叫——
　　我微笑着松开手，听凭她疯狂地跑出去。
　　看着那个浸在玻璃罐子里的柔软物体，我叹了一口气。
　　“没了那张皮，她可能认不出你了，”我温柔地抚摸着罐子外面的标签，“肖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