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兰柴思事件》时尽缘

3、上篇 Appetizer - 3

　　“今年的玫瑰似乎都还没开。”早餐时刻，我对卡特说。
　　“现在还不是玫瑰花开的季节。”他冷淡地说，心不在焉般撩开了今天的《每日电讯报》。
　　我瞟了一眼，角落里写着“昨日午前，骑士桥河区发现流浪汉尸体，死状惨不忍睹，或死于街头帮派斗争云云。”
　　“今天凌晨，有人送来请柬。”
　　“哦？”
　　“今晚十点，国王街一号。还有一句话。”
　　“什么话？”
　　“‘带上你的灵魂，如果有的话。’”
　　我笑了，“卡特，你觉得什么样的人能写出这样的请柬？”
　　“我不知道。”
　　“那你觉得我有灵魂吗？”
　　他冷冷地说，“先生，您还有别的事吗？”

　　我寻遍全城，终于买到一支黑色玫瑰。
　　临近十点，我抵达国王街。
　　那是个毫不起眼的入口，若不留意，可能只会当作拐角的一个装饰。
　　我敲门，报出头衔。
　　刚被放进去，玫瑰就被收走，接待者还宣称，我需要被搜身。
　　我略表不快，此人却温文尔雅地说，“这是规矩，主人已经在等待您了。”
　　搜身结束后，他指示下人用一条黑丝带蒙住我的双眼，再用另一条丝带将我的双手绑在身后。
　　我冷冷地说，“你可以绑得再紧点。”

　　被引导着转过几个弯，过了几扇门，向上又向下，一路上隐闻静谧中微弱的人声。
　　末了，我的蒙眼被拆开，终于适应屋内的光线后，发现除我之外还有一个人。
　　一个戴着半张面具的男人。
　　他坐在一张低调奢华的扶手椅上。这椅子摆放在一小段台阶上，居高临下。
　　我可以感觉到他在笑。
　　我说，“他们是不是忘了还有一根丝带？”
　　他起身，来到我眼前，抬起我的下巴，叹一口气，“要不是缺人手，真想把你变成我的收藏品。”
　　“很好，”我避开他的触碰，“我们有共同的爱好。”
　　“你也收藏美丽的东西？”
　　“不，”我说，“我收集生命。”
　　“生命？”
　　“我是个医生，生命有那么多奥秘等着我去探索。”
　　“有道理。”他笑了，又伸过手来。
　　在被他碰触到之前，我已闪身到他身后，精巧锋利的刀刃逼上他的咽喉，寒光闪闪。
　　刀片上有一丝幽幽的血迹，用来捆绑我双手的黑色丝带落在地上。
　　他慢条斯理地举手投降，“我该拿我的那些看门狗们怎么办呢，”他叹息着，“他们终于放了一个刺客进来。”
　　“他们是无辜的，”我微笑着说，“这世上大概不会有人想到，会有人把这样的东西藏在自己的皮肤下面。”
　　他点点头，“下次你要见我时，得把你剥光了仔细检查。”
　　我保持微笑，收回凶器。
　　“我的主人，”我说，“你今天叫我来总不会只是为了看看我吧？”
　　他抚摸着刚才被我威胁过的地方，“威廉医生，这么多年来，你是头一个敢这样对我的人。”
　　“那我对你的境遇感到深深的同情——生活需要一点刺激。”
　　他淡淡地说，“是吗？如果我告诉你，在这个房间的某个地方，有一把枪正指着你，只要我一个眼色，”他指一下额心，“你会不会觉得很刺激。”
　　“噢！”我说，“早知道有这么刺激的事，我刚才应该表现得更卖力一点。”
　　他发出轻蔑的笑声，“知道上任‘骑士’是怎么消失的吗？”
　　“听说是为了女人。”
　　“是为了女人，”他点头，“他是个只在深夜里载客的车夫，总喜欢去载那些来路不明的陌生女人，然后，”他耸耸肩，“天晓得他把那些女人都载到哪里去了。终于有一天，他载到一个女人，一个有着异国风情的漂亮女人，然后就再也没有他的消息了。”
　　他似乎一点儿也不为失去一位得力手下而感到遗憾，“怎么说呢，祝贺你通过重重考验，得以填补‘骑士’的空缺，”他直直地盯着我，“朱利叶特·林莱子爵。”
　　我一直保持着的微笑消失了。
　　“我很高兴又有一位贵族加入我的麾下，”他似乎很满意我的反应，“林莱家族，”惋惜般摇摇头，“英格兰最古老的家族之一。”
　　“这世上已没有叫朱利叶特·林莱的人，我是威廉·拉法罗。”
　　他毫不在意，冷笑着说下去，“你在英格兰最好的医学院接受教育，却在学生时代就做下骇人听闻的医学试验，这件事被揭发后，你的名字上了医学会的黑名单，永远拿不到行医执照。”
　　“这件事我要解释一下，”我打断他，“那些人已无药可救，脏器却完好无损，我留存并保持了那些器官的鲜活，还因此救活过不少病人，医学会应该给我颁奖！”
　　“那么你毒杀了自己的孪生姐姐又该如何解释呢？”
　　“这完全是恶毒的诬陷，”我平静地说，“我怎么可能杀她呢，我爱着她。”
　　“因为此事你被逐出家门，从此改名更姓，混迹于社会底层，沾染上一身下等人的习气，”他叹一口气。
　　“抱歉，我本来就是这个样子的。”
　　“威廉，”他的语气回归公式化，“你有什么要求吗？”
　　“很显然，”我摊手，“我需要执照。”
　　他点点头，“你若有其它需求，尽管告诉带你进来的那个人。他叫克莱恩。”
　　“他无所不能？”
　　“基本如此。”他停下来看了我良久，突然问，“你和她长得像吗？”
　　爱丽丝？
　　“您以为呢，我们的生命源于同一个来自意大利的疯女人，我一直以为只有爱丽丝遗传了她的癫狂，看来我也遗传了一点。”
　　他做了个手势，我走过去，亲吻了他的手指。
　　而他亲吻了我的额头。
　　“我美丽的孩子，”他低低地说，“开始你的第一份工作吧。”
　　他的亲吻如此冰凉，如同他的话语。
　　“尽情享乐。让整个大英帝国，在我们的游乐中战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