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兰柴思事件》时尽缘

10、上篇 Appetizer - 10

　　一段时日过去，卡特开始热心于读报纸了。
　　即使我没有让他读，他也会看一会儿。
　　“有什么坏消息？”我问。
　　“有一些好消息……”
　　“噢？”
　　“近来伦敦的警方似乎颇有突破。”他思索般说。
　　“是吗？”
　　“上个月才抓获了东区一个街头帮派的领头人物，昨天又破获了一个贩卖人口的犯罪组织，话说回来，最近似乎少了很多失踪报道，您也很少出夜诊了……”
　　我疑惑道：“我出夜诊和失踪事件有什么关联吗？为什么要放在一起讲？”
　　“很抱歉，先生，我只是把好事放在一起。”
　　“那么你高兴吗？”
　　“如果伦敦的治安能就此变好，当然是件让人高兴的事。”
　　“不过我听说，这些功绩的背后是苏霍在活动。”
　　“是有这样的传闻，可是，我不太相信传闻这种东西。”
　　“卡特，”我说，“女王有你这样的臣民，真是一种幸运。”
　　他皱了下眉。

　　苏霍频频活动，且功绩显赫，显然与那位卓越的新领导人有很大关系。
　　当他们在我的安排之中再一次获得胜利时，我判断时机成熟了。
　　我放昆特回去。
　　崭露头角的新秀与战绩累累的老将之间，会有怎样的争锋呢？
　　我拭目以待。

　　自从我改良了作息时间，待在家里的时候就变多了。我终于知道了每一个佣人的家族姓氏，偶尔还会去偷听卡特的晚祷。
　　与我以为的相反，他祷告的内容很精简，且从不为自己祷告。
　　连增强他抵御邪恶的信念这种都没有。
　　我满怀崇敬地站在他的门边，放下一枝玫瑰。隔日，会看到他爱惜地将花插在瓷瓶里，用清水养着。
　　终于有一天，我以为他的祷告已经结束，打算放下玫瑰后离去，他却在停顿了很长一段时间之后，说出了我的名字。
　　我保持着放玫瑰的姿势，动也不敢动。
　　可他再没有说下去。
　　我始终不知道，他那天究竟为我祷告了什么。
　　说不定是祈祷天父尽快把我送回我来的地方去。

　　早餐时间。
　　他读完我的信件后，镇定地问我，“先生，请问，您的玫瑰是在哪里买的？”
　　我微笑，“亲爱的，你怎么知道是我？”
　　“您手上有玫瑰的气味。”
　　是，卡特的嗅觉可以和猎犬媲美，况且，这个世上会无聊到给自己的管家送玫瑰的人，大概也只有我了。
　　我只能把那个远在两个街区以外的店址报给他。
　　“谢谢您，先生。”他看着我说，可他冷淡的语气中我听不出一丝感谢。
　　“我亲爱的卡特，”我用与他截然不同的深情口吻说，“只要你喜欢，我愿为你做任何事。”

　　年纪最小的安娜，负责打扫的那个女仆，在几天之后，非常偶尔的情形下，在和我的一次简短的交谈中，说，“先生，我觉得莱茨先生有心事。”
　　“亲爱的安娜，他怎么了？”
　　“他不肯说，先生，但我觉得，他似乎很痛苦。”
　　“天那，他对自己做了什么可怕的事情吗？”
　　“哦，先生，不是那么糟糕，但我曾多次见他在照看花草的时候，露出非常悲伤的表情。”
　　她纯洁地看着我说，“非常悲伤。”

　　一个周日，我接到主人的邀请函。
　　“化妆舞会，”卡特读出来。
　　那张黑色绣银花的卡片在他手中格外美丽。
　　“噢，”我说，“亲爱的，你觉得我应该扮成什么？”
　　我认真地等待着他的回答。
　　他在思考。
　　“圣徒如何？”我抛出一个建议。
　　他冷冷地扫视了我一眼。
　　好吧。

　　舞会在一个地下会所举行，是主人的产业。
　　场所隐蔽，气氛阴森。音乐在空气中漂浮。
　　被邀者多是玫瑰社的资助者或会员。舞会上的福利内容极度腐朽堕落，但绝对符合一个享乐主义者的需求。
　　我和瓦伦聊了一会，他向我讲述他和肖恩前天外出打猎的趣闻，除了动物外他们还找到了些别的猎物。
　　一些美丽脆弱的、让人产生施虐欲望的猎物。
　　他邀请我下回同往，我委婉地拒绝，“打猎是绅士们的消遣。”
　　我注意到格蕾丝装扮成埃及女王的模样，正在接受仰慕者的崇拜。
　　克莱恩悄无声息地出现在我们面前，说主人要见我们。
　　他带着半张面具，着一身黑。

　　“克莱恩带来有意思的消息，”主人不紧不慢地说，“苏霍的内部似乎开始分裂了。”
　　根据规矩，现在的领导人是罗德，但昆特毕竟执掌苏霍多年，颇有威望。
　　格蕾丝无动于衷地扇动着她精致的象牙柄羽毛扇，瓦伦心有旁骛地听着，肖恩仍然阴沉着脸色，自顾自地饮着酒。
　　我漫不经心地说，“如果各位乐于看到他们内斗，请允许我放更多的饵出去。”
　　我在想卡特。
　　想他适合怎样的装扮。
　　他那苍白忧郁的气质，应该特别适合殉教者的装束。
　　如果我带他同来，看到外面那荒淫的场面，他会否晕过去？
　　“那么，”主人转向我，“威廉医生，我想请你喝一杯。”
　　我回过神来，克莱恩手中的银盘托着两杯酒。
　　我与他碰杯，轻啜一口。
　　我注意到瓦伦他们都静悄悄地离开了。
　　克莱恩离去前甚至关上了门。
　　“不喜欢？”他露出微笑看我，我只能把那杯酒喝完。
　　“看你的样子，”他轻声说，“就像在喝毒药一样。”他温柔地拿走我手中的酒杯，出乎我意料地一把将我抱上阳台边缘。
　　他的手指划过我的脸，从我头上拿下黄金叶片编制的桂树花冠，
　　【此处内容删节】
　　“你在酒里放了什么……”
　　“你以为呢。”
　　他深深地吻我，我没有回应他。
　　“真冷淡。”他轻笑着。
　　我的意识开始恍惚起来，香气与音乐愈发让人迷醉。他抱起我走进旁边的房间，将我放在一张柔软的床上。
　　“主人，”我有力无气地说，“你想做什么。”
　　“做你喜欢的事……”
　　【此处内容删节】
　　离罪恶只有一线之隔，可我直到在他的折磨下失去了意识，也没有屈从他的欲望。
　　我在朦胧中感到他吻我，“今晚留下吧。”
　　我在迷迷糊糊中，说，几乎没有力气，“我的管家，请告诉他不要等我。”
　　“我会让克莱恩转达。”

　　天亮以后，克莱恩送我回家。
　　当我恍惚地走下马车，立刻被站在门口的卡特吓醒了。墙上的常春藤绿得娇艳欲滴，与卡特苍白的脸色形成鲜明的对比。
　　“亲爱的……”我说，还有些站不稳，情不自禁地拉住他的衣领，“你不会一直等着我吧。”
　　我注意到他的眼光无意地落进我领口里，然后立刻移开。
　　我看了一眼。
　　上、帝、啊。
　　“我没有一直等……”，他的脸色非常难看，“我收到您托人带回的话了，先生。”
　　噢克莱恩……他说了什么？
　　“威廉医生今晚在‘主人’那里过夜，明天会送他回来。”
　　他还真敢这么说啊！
　　化妆舞会，夜不归宿，再衣衫不整地带着吻痕回来，浑身沾染着男性独有的香水味，把这一切关联起来，必然得出一个可怕的结论，而这结论如果被揭发出来，是要蹲监狱的。再考虑到我的邪恶倾向，还有克莱恩提到的“主人”，可能还有些别的什么更糟糕的事。
　　卡特现在一定觉得我是一个私生活特别腐化堕落的人。
　　我一面悲哀地想，一面摸索着上楼回到自己的卧房，怀着无地自容的愧疚感——
　　睡了过去。
　　“先生，先生。”卡特的声音听起来特别遥远。
　　我迷迷糊糊地睁开眼，一看见卡特的脸我又回想起我的愧疚感了。
　　“先生，您在发热。”
　　昨天那样……可能受凉了。
　　“您……感觉怎样？”
　　我不敢看卡特那双纯洁澄澈的眼睛。
　　“需要我……去请一位大夫来吗？”
　　你当我死了吗？“不，你到我的药箱里——”
　　“先生！”
　　我失去了意识。

　　【回忆】
　　“朱利！”爱丽丝从女仆那里跑过来， 着拥抱我。
　　浴后，温暖湿润的身体。
　　女仆们已习惯她异常的天真，围上来为她穿上内衣。
　　爱丽丝纯洁无瑕地爱恋着我，她无法离开我。没人敢把我从她身边带走。她会发狂，烧东西，将看见的东西全部剪碎，砸毁，破坏殆尽，歇斯底里，声嘶力竭。
　　大人们惊恐万分，唯有我能安抚她失控的情绪。
　　“爱丽丝，”我看着她说，“我在这里。”
　　她安静下来，微笑甜美如同画中的天使。
　　“朱利，”她亲吻我，“我的朱利。”
　　我们同床而眠，这种异常的行为一直持续到我进入哈罗。
　　我眼看着她那美丽洁白的身体，一天天的，接近女人的躯体。我闭眼感觉她的温热，她的芬芳，她甜美的生命。她抱我入睡，如同仍在母亲子宫里般。
　　“朱利，”她闭着眼吻我，婴孩般纯洁，孩子的嗓音，“我爱你。”
　　“我也爱你。”我轻声说。
　　看着她熟睡。那是我罪恶感的来源。

作者有话说

　　原篇字数340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