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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岳明楼迅速的意识到了什么，关掉手机界面之后才慢慢转过头去跟唐轻对视，“我就是这么对家长说的，只是糊弄一下。”
唐轻点点头，从眼神里根本看不出来什么。他只是慢慢把那厚厚一沓文件袋从桌子里掏出来，摔在了岳明楼腹部。
“没事，你也可以选择不糊弄。”
很明显，唐轻生气了。
“听我妈说，你过几天还要在我家住着啊。她自己不负责任，还要留个你监视我？”
语气渐渐咄咄逼人，岳明楼脸上的笑倒是慢慢回来了。他刚刚好像是去什么异世界渡劫了一样，回过神来之后沉沉的喘了口气才开口。“监视你之后我有什么好处？”他反问唐轻。
“住到你家来是因为唐阿姨加了五成的补课费。我只是个家教老师而已，你要是觉得跟我相处的不舒服，就去找唐阿姨把我换了。”
唐轻没有马上回答他的话，这种面无表情的情况下，岳明楼看不出来他的态度。
但他也没有再问，只是默默地闭嘴了，不去看手机也不去看唐轻，抽出唐轻桌子上的试卷检查了起来。
一直到他检查完了试卷，拿出红笔在卷子上化了几个圈标注出错题之后，唐轻才开口，“算了，我一个人吃两份吧。冰箱里有速食的牛肉粥，你泡开了喝两口，别饿死在我家。”
岳明楼点头，谁都没有再提起刚刚剑拔弩张的气氛来。
外卖电话来的很快，唐轻接了电话打开门，拎着一袋黄焖鸡米饭到饭桌上吃。
这时候时间已经不早了，起码是到了要吃午饭的正常时间了。岳明楼清楚自己不能不吃饭，拉开冰箱门泡开了牛肉粥。
那是一碗几乎没有什么味道的粥，仔细一看生产日期，还有半个多月就要过期了。但这样的食物在岳明楼的眼里才是比较方便入口的。
起码没有明显还腻人的油腥味道，店家制作牛肉粒的时候用的应该也是豆制品做出来的素肉，不难吃。
即使是这样的一碗粥，岳明楼也跟吃药一样慢吞吞的吃了很久。直到唐轻都洗完碗了他才吃到一半。
“你吃饭一直这么慢吗？”唐轻坐回到饭桌上，看着岳明楼一点一点拿勺子往自己嘴里送着粥。
粥本来就快过期了，这会儿又被开水烫泡，煮得稀烂。
“不算慢吧。”岳明楼已经恢复了社交状态，讲话语气很正常。
终于，一碗很小的粥在半个多小时候被岳明楼吃完了。
唐轻还在饭桌边上坐着，一点都没有准备回房间学习的架势，“既然我已经提了你厌食的事情了，那能不能顺带着问问，你是为什么厌食的啊？”唐轻理解不了这种看起来莫名其妙的症状。
等岳明楼回答他的时候，唐轻还顺手收走了桌子上的空粥碗。“你也休息的差不多了，上课吧。下午是复习课，从高一的内容开始复习。”
不料，岳明楼根本就没打算回复唐轻的话。
“算了……”唐轻也没再纠结，转身回房。
两个人一整个下午都处在很安静的状态，岳明楼规规矩矩讲课，唐轻也一句话都不说——甚至岳明楼问他“还有什么问题吗？”之类的话也不回答。
这样的状态一直持续到晚上，唐轻从半听不听的状态中回过神来，听见岳明楼问他，“高一学的东西都再简单不过了，你要是连这都做不出来，基础问题就太大了。”
“能做。”又愣了两三分钟，他终于回答了岳明楼的话。
岳明楼猛地听见他说话了，还有点不可思议，“确定能做就好，今天再练一张卷子就休息吧。”
他说话的语气带上了一贯的笑意。唐轻也没有再提吃饭的事情，“你今晚是住在我这里还是住在别的地方？”
等岳明楼给出答复之后，他吊儿郎当的放松下坐姿，“回去住就好。明天早上还是九点过来吗？”
岳明楼没有留下吃晚饭。
当然，他也没有吃饭。
家里还是一如既往地空空荡荡，岳明楼推开防盗门的一瞬间就觉得周围的气压很低了。
从小到大，他对“家”的印象其实一直都是这样的——混沌模糊，没有实感。
手机信息铃声响起的时候，他正坐在自己的床上发呆。
【到家了？】不出所料，是唐轻的信息。其实现在除了唐轻他们，也没有什么人会联系他了。
高考结束之后，岳明楼基本上就是人间蒸发的状态。原本的班级群和学校群都被他退了，甚至连网课软件都已经找不到了踪迹。
也不是岳明楼独，或者人缘不好。只是对于他来说，脱离了某个环境之后就已经没有必要经营那个环境的人际关系了。
以前在学校跟他玩得好的人不是完全没有，但是自从考试结束之后，那些自诩是岳明楼“好朋友”的人也不见得发过多少问候。
甚至他消失之后，连班主任都没过问过他。
【到家了。】出神一段时间之后，岳明楼还是慢慢伸出手，在手机键盘上敲下了三个字。
很冰冷的内容。
唐轻是写诗的，岳明楼是写小说的。这类文字工作者们其实都有一个共同的特异功能。
他们都能通过文字来感受屏幕对面打字的人的语气和态度。
【明天我妈也不在，你要么就直接住到我家里算了。】唐轻很快回复了一条信息。
他贪玩，又难得遇见像岳明楼这样“有趣”，或者说是“好玩”的人。所以他格外珍惜这个逗人家的机会。
【知道了。】岳明楼没反应过来自己发了什么，消息就这样出去了。
算了……他想。毕竟收了唐阿姨钱的，说好的私人家教老师，也说好的要在他们家里待着。
本以为唐轻还会说两句话，结果岳明楼出于礼貌捧着手机等了十几分钟之后还没收到对面的回复。
他放下手机，起身走到柜子旁边，拿出个帆布包来。
去唐轻家住其实也住不了多久，等唐阿姨回来了岳明楼就打算回家的。所以他准备就带着两件衣服去换洗。
收拾完衣服，基本上也就没有别的东西要带了。拿了一捆一次性牙刷牙膏之后，岳明楼清点了下自己要带的东西。
然后，他的手就顿住了。
他没带自己的药。
万一在学生家直接就死了怎么办？理智在脑海里慢吞吞的提示岳明楼。所以在关灯睡觉前，他还是把一包裹着黑色塑料袋的药物们，塞到了几件衣服中间。
今天的天气实在是好的离谱。风从不知道什么角落吹过来，笼罩住唐轻的头发和眉梢。
现在是早上八点半，他正趴在楼道窗户边上等着岳明楼来给他上课。
唐轻手里还握着手机，手机的备忘录界面打开着，上面记录了几行文字。
这是他写了一半的诗，辞藻莫名其妙的有种堆砌的感觉，他不太满意自己敲下的字。
“风吻住我黏腻的脖颈、太阳从右上角往下看。”
短短两句话，确实写的不好。
就在他反复琢磨这两句话的形容词应该改成什么的时候，单车几乎听不见的呼啸声从楼下传来。
岳明楼到了。
唐轻往下看去，甚至点开手机拍照软件，按了下快门。
今天的岳明楼还是老样子，白衬衫配一条平平无奇的长裤，乏善可陈。
只不过他背上还背着个包——唐轻饶有兴趣的放大了自己相机软件的焦距，仔细研究了一下那个包。
包总有种破旧的感觉，离的太远了看不真切。
要是唐轻拍摄用的是相机而不是手机的话，他就能清楚地看见了，岳明楼的那个包上真的有个不大的破洞，露出里面白色的衣服来。
鼓鼓囊囊的，又不像是教材，也不像是教科书。
等研究那个黑色的帆布包研究到觉得无聊了之后，唐轻才快速按了两下快门，收起了手机。
岳明楼已经走到楼道中了，脚步声听起来轻飘飘的。
但这脚步声跟前天晚上的声音还有点区别。就响在唐轻耳朵边上的脚步声，明显要比之前的轻盈一点。
“心情不错？”岳明楼就差一个拐角就要走到唐轻所在的位置了，在他还没看见唐轻的时候，唐轻率先开口询问到。
“挺好的。”可惜岳明楼没被他吓到，脚步节奏不变的往前走，直到跟唐轻脸对脸，两个人停在楼道中间。
唐轻慢慢往后撤了一步。
接着他就发现了一件事情——自己实在是对自己的身手过于自信了。
他啪嗒一下往前摔，直接把岳明楼也给带倒了。
这一下子给两个人都摔得不轻，索性他们没直接站在楼梯上，不然顺着楼梯滚下去也不是没有可能。
剧痛在一瞬间蔓延了岳明楼全身。他自己都没反应过来的情况下，一抹血迹顺着他的嘴角就往外流淌。
这一抹血迹，直接给唐轻吓的半天没爬起来。
“小岳老师，你是有什么内伤？？！！”多说这说出这句话，他才意识到自己现在还趴在疑似有内伤的人身上，终于双手撑地起来了。
岳明楼还一动不动的躺在地上，唐轻说话的声音更加不稳当，刚站直的身子又缓缓蹲下，
他看着岳明楼半眯的眼睛，超级小声的问了一句，“还好吧你？”
第一次闯了这么大的祸，唐轻终于还是收敛了玩味的性格，试探着伸出自己的手腕，朝岳明楼的嘴角伸过去，擦拭掉了暗淡的血迹。
“你怎么还不说话？”终于，唐轻还是有点耐不住自己的性子了。他反手推了推岳明楼的肩膀。
岳明楼的眼睛终于睁大了，好像正在找回失去的意识。
“……没事。”终于，他缓缓地说出了这两个唐轻现在最渴望听见的词语。
他慢慢的把岳明楼拽着坐起来，观察了一下眼前人的脸色。
用面如土灰这样的词语来形容现在的岳明楼实在是太贴切了。
甚至唐轻都快觉得岳明楼要猝死在这里了的时候——岳明楼终于开始剧烈的喘了口气，咳嗽起来，上气不接下气。
能出气儿就还是好的，唐轻给他拍了拍后背，“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的。”
岳明楼睁着眼睛，就这么直勾勾的盯着唐轻的鼻尖，然后停止了咳嗽，伸手捂住自己的嘴。
“剧烈咳嗽之后捂嘴，实在是不太……”唐轻的“吉利”两个字说道一半，猛地顿住了。
能成为他一年噩梦的画面正在他面前发生着。
岳明楼放下手，嘴角还带着笑的，攥住了正在往下滴血的手。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