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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七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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祠月要去魔族当教习的消息有些太突然,凌子逍在魔族的飞云船前抱着自家姐姐不肯撒手。
“阿姐,你别去了,魔族哪有咱们自家好,逍逍舍不得你。”
常潆别过头,假装没听见凌子逍的撒娇。
祠月无奈地将他拎开,双手理了理他的领口,叮嘱道:“别淘气,照顾好自己,好好修炼,三月后我检查你的心法,知道了没?”
“喔,知道了阿姐......”一听到修炼心法,凌子逍才蔫儿了下来。
祠月又对凌云澈道:“族中有什么要事,哥哥尽可传讯与我,千万不要独自硬抗。”
凌云澈笑着摸了摸凌子逍的脑袋,朝祠月点点头,最后对常怀荆道:“怀荆,我可把妹妹交给你们了。”
“放心吧,魔族定不会亏待祠月的。”
两人你来我往说了好一会儿,一直到凌云澈得了常怀荆十足的保证,才放心地让祠月离开。
祠月朝兄弟二人挥了挥手,又朝龙宫城墙上远眺她的父母亲挥挥手,然后转身准备踏上飞云船。
祠月提着裙摆,身侧却伸过来一只手。
少年虚握着拳,箭袖被收得窄窄的,上面勾勒着沉沉的墨纹银带。
“殿下请。”
千觎得体地站在那儿,丝毫不觉得自己这番举动突兀,仿佛就只是想要给祠月借一下力登上船而已。
祠月脚下微微一停,余光扫过他分明的下颌线,然后坦然地抬手,隔着衣物搭上了他有力的小臂。
而就是这一瞬,千觎的探查灵力已神不知鬼不觉地游走便了祠月全身,当纤纤玉手从他小臂上挪开之时,灵力也撤离了她的体内。
再多一刻就会被她察觉。
祠月已进入船舱,可千觎的表情却凝重了两分。
怎么会这样?
她体内的密术修为竟然探查不出一丝不对劲的地方。
难道这三月之中她真的天赋强大到接连秘密破镜?
千觎狞眉想着,伸出的手还留在半空。
常怀荆偏着头走上飞云船,路过时还见他抬着手,有些不解,便也伸出手准备借他的力。
却不想千觎在这一刻收回了手,不仅如此,还后退了一步。
常怀荆被他突然的撤力险些吓了个踉跄,有些无语地看着他,“干什么呢。”
千觎立马转身跟在常怀荆身后,应对如流:“少主器宇轩昂健步如飞,应当不需要臣的搀扶。”
常怀荆:......我真是信了你的鬼话。
在飞云船下看着这一幕的凌家兄弟俩慢慢站直了身体。
凌子逍:“哥,这小子什么意思,怎么光扶阿姐,他是不是看上阿姐了?”
凌云澈眯着眼:“好啊,还没到魔族呢,这就开始献殷勤了。”
“阿姐才看不上他!”
“废话。”
号角长鸣,飞云船腾腾而起的轰鸣声渐渐掩盖了兄弟俩的声音。
*
飞云船日行千里,一连三日都没停。
祠月到了第三日便有些晕,和常潆靠在船舷上,看着远处的流云有一搭没一搭聊着。
“月月,我没想到你真会答应来魔族。”常潆抬手拢下一片云,递到祠月面前,朝她挤眉弄眼,“你不会真是为了我哥才来的吧?”
祠月打散那片云,闭了闭眼,带着些好笑看着她。
“你收一收什么事都要把我和常怀荆扯上关系的毛病,真怕城西的王媒婆的生意从今往后都被你抢了。”
“凌子逍太吵了,天天缠着我带他去各族闹腾,还不如去魔族躲个清净。”祠月随意扯了个谎,说完,揪了一小片云捏了个形状戴在常潆的小魔角上。
“喔......”常潆抬手摸了摸,“子逍还是这样爱玩,看来兄长送他的功法要在犄角旮旯里落灰了。”
“功法?”祠月一愣。
魔族给凌子逍送了功法?
“常怀荆怎么想到给子逍送功法,凌子逍出了名的不爱修炼,况且神龙族向来不修炼外法,他送了不是白送?”
“我也不清楚,只上回听哥哥说,藏书阁的弟子忽然整理出许多旧时的功法,许是觉得还不错,便放了几本进去吧。”常潆如实道。
祠月将话听进耳,将藏书阁这回事记在心中,心中想着还得传讯让云赖再查一查各族送来的礼物中有没有夹杂的禁术。
“千觎,你怎么来了?”出神间,常潆望着楼梯处开口。
祠月看过去,发现千觎碰着一沓书籍正站在那里。
微微漂浮在船舷之外受云拂过衣袍已经被水汽打湿了一个角,祠月打量他,看来他已不知在哪里站了多久,又听到了多少。
他迎着祠月的目光走上前来,将书籍都放桌上,道:“族中有要事,少主已先行御风回去,命我留下来陪伴二位殿下。”
常潆颔首,“原来如此。”
“这些是什么?”祠月指着他放下的那堆书籍问。
“殿下日后要在魔族星辉堂任教,这是少主吩咐要交予殿下熟悉的档案。”千觎微微欠身,“少主让臣先将族内修炼星辉之力的弟子的情况详细告知殿下。”
“既然你和千觎有事要商量,那我便先回房了。”常潆看着两人有事要做,便开口告辞。
待常潆走后,船舷上只剩下他们两人。
祠月心里有所顾忌,没把人带回屋,直接就在船舷的椅子上坐下,她长指抵在额前,半遮住自己的视线。
“说吧,常怀荆想让我去魔族教点什么?”
自从那日树林一别后,两人还没有过交流。
祠月也知道了这个人根本就是在扮猪吃虎,能反追踪到她的暗卫,还能无声无息地跟踪她,甚至抬手就能化解她的法术。
祠月可以肯定,这个人的修为在她之上。
可是修为如此不凡的一个人,当真只是常怀荆身边的幕僚吗?
“殿下和少主交好,少主竟也没和殿下说这些么?”
出乎祠月意料地,千觎没有直接回答她的问题,而是反问了这么一句。
祠月不知道他抽哪门子风,以为他憋着什么坏,可又实在没从他的语气里听出揶揄和不怀好意。
“他说了我还用来问你?”
千觎眨了眨眼,“哦”了一声,然后老老实实开始和祠月讲解。
“万万年前日月星辉之力只由天族所掌,但月女陨落前将这些力量分成三股,一股汇聚天族二十八星宿,一股涌入神龙族血脉,唯有被选中的密术传人才能修炼,殿下便是其中之一。还有力量最为微小的一股,则进入了魔族。”
千觎不管祠月知道多少,干脆从头讲起。
“但魔族的这股力量十分微小,能够修炼星辉之力的弟子只能仰仗着二十八星宿的庇佑,也因为不是密术传人,这些弟子能用的星辉力量极小,能学有所成者不足十之一二,即便有所参悟,也大多不得要领。”
“少主希望殿下能够引导他们正确炼化星辉之力,即便不能有所收获,也希望他们强健体魄,不至于太过气馁。”
祠月翻阅着手里的名册,歪着脑袋听他讲。
待他讲完后,祠月才有心试探他:“你对星辉之力的掌控比我还纯熟三分,为何不由你亲自来教?”
自己人教,应该更好才是,况且,祠月的优势并不在此。
可谁知千觎笑笑,似乎是没想到祠月会肯定自己,双手垫在脑后,亮晶晶的眸子望着祠月,没有丝毫恶意。
“殿下,不是谁都能如您一般坦荡地承认别人比自己强的。”
祠月原想问难道你在魔族还被人嫉妒吗,又听得他道:
“况且,我志不在此,教不了愚蠢的人。”
这样一句有些狂妄的话在流云之间飘落,落进祠月耳中,让她一瞬间好像又站在了那个人面前。
*
“我教不了愚蠢的人,教不了。”
少年仙君虬纹白玉冠上黑发高束出一根有些不羁的马尾,虽然是散漫地站着,却将一袭天族最普通不过的仙袍撑得笔挺,腰际一根墨色腰带松垮地系着,衬出肩宽腰窄的身材。
彼时小仙君一手拿着苕帚,斜眼看着在巨大的月亮之前运功提气却屡屡失败的祠月,嘴里说出的话刻薄极了。
那时候的祠月与他讲话不似这么夹枪带棒地,她只是倔强地掐着诀法,反驳道:
“愚蠢的人不会把你打得三天没法走路。”
呈觎被戳中痛处,扔下手里的扫把,闷闷不乐道:“都说了我是让你的,再说了,虚月涧昼夜都有巨月供你灵力,你赢过我是什么值得炫耀的事吗!?”
祠月没理他,自顾自地对着巨月打坐。
“我说月公主,您都在这练了俩月了,月华有被您多提出一分没有?”
呈觎又捡起苕帚,走到她面前清扫了几下,“来来来,挪个地儿,我扫扫。”
祠月没动,只是仰起头看着他清俊的脸,道:“你教我同时把月华和星辉都引入体,我就让开。”
“不教,这你得自己悟,我教了你也学不会。”呈觎想也没想就拒绝。
“行吧,那我便在此处一直到练成为止。”
“啧。”呈觎有些烦躁地捋了把自己的马尾,然后认命地又丢掉苕帚,双手掐诀的速度快出了残影,边做边道:
“这法术是我自创,我只做一遍啊,学不会你就是蠢货。”
祠月已经无心再反驳他到底谁才是蠢货的说辞了,她的眼里只有千觎手上的诀法。
少年平时总是一副不着调的模样,可每次召唤星辉之力的时候,都有种游刃有余稳操胜券的随意。
呈觎一指自天际划下,无数的星辰包裹着月华降下。
不见阳光的虚月涧,此刻光亮无限。
呈觎甩了甩手,从漫天流光中傲娇地看向祠月,却惊讶地发现,她正在精准而完美地复刻他刚才的诀法,甚至连要领都做得极好。
呈觎脸上的不情愿在看到她长指翻飞的那刻变得肃然,天空中的法术本该已经消失,可祠月诀法咒术念成之时,无限华光再次落下。
不同于呈觎,祠月的咒法中,月华之力更为明显,带着气吞山河的魄力,涤荡了整个虚月涧。
充盈的月华之力在此刻包裹了祠月,流转的月白色在她额头本来浅浅的月牙纹印处刻画下瑰丽的一笔。
此刻,神龙密术,已至第四重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