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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第十七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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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旬测验后,有两日的休沐。
那日武试之后祠月就宣布了心星二宿即将会来收徒之事,当下便引起轩然大波。
这几日九州天星更是沸反盈天的热闹,各个弟子都卯足了劲儿想要好好表现赢得两位星君的重视。
这日晌午,心星二宿已经先抵达了魔宫,傍晚时分,千觎来接了祠月入宫。
马车里燃了醒神的香,是果子的味道,清新好闻,祠月难得的没有头晕。
两人相对而坐。
“卿沅呢?”祠月问。
看常怀荆对她的信任程度,她也应该一起才是。
千觎笑了笑,道:“她一早先入了宫,陪在少主身边接待两位星君。”
“喔。”
千觎抬眸,透过袅娜的烟雾看着祠月。
她望着窗外,美艳得让人嫉妒的脸上的表情总是那般淡漠,甚至有些寡淡,是与她瑰丽容颜截然相反的感觉。
“殿下看出点什么来了?”他问。
“嗯?”祠月转头,回眸间眼里的困惑已消失殆尽,没答,而是问:“我一直想问,你为何从不叫我‘教习’?”
他总是殿下殿下地叫。
在常怀荆面前这样叫,在学堂里还是这么叫。
他叫得太顺畅,甚至还能听出几分恭敬,在神龙族时就样。
祠月起先还没觉得有什么,后来便觉得怪怪的。
像是两人还有一层别的关系似的。
“殿下不喜欢?那我换个称呼。”千觎懒懒地应了声。
“我是在问你为何——”
“叫公主如何?月公主?”
千觎打断了她。
懒倦的嗓音低低沉沉,“月公主”着三个字被他咬的极轻,询问的语气却实在磨人。
天色渐晚,马车里的光线不似白日。
夜明珠的光芒渐渐开始扩散,将这略微安静的昏暗气氛慢慢照亮。
那三个字穿过卷起的烟雾,抛出一个个小勾子,擦过祠月的耳根,摩挲起一阵索瑟。
这世上叫她“月公主”的人不少。
但能把这声称呼叫得如此千回百转的,只有两个人。
一个就在眼前,还有一个......
祠月抿紧了唇,望着他,没说话。
千觎看见她的眼神里突然多了些探究,甚至还有些不易察觉黯淡情绪,他愣了愣。
假装没看见,解释道:“不叫教习是因为我的师尊另有其人,在我心中,唯认一人为师,望殿下理解。”
千觎这样难驯的性子却说出这样的话,想来是十分尊重自己的这位师尊。
祠月颔首表示理解,道:“你在同窗面前也不唤教习,就不怕落得不敬师长的恶名?”
千觎笑了一声,满脸无所谓,“难道我在外的恶名还少吗?”
祠月:......这倒也是。
左右不过是一个称呼。
他叫刘玄昭也从不喊教习,大家又深知他的性子,祠月便也无所谓他喊什么了。
“你对星辉之力的掌控很是精通,想来师尊也是群超绝伦。”
祠月无意窥探他人隐私,只是随便找了个话头转移话题。
却没想到千觎垂下眼,极轻地“嗯”了一声。
“她已经陨落许久了。”
恹恹的,像是回忆无果后的叹息。
马车停下,外面的侍从唤两人下车。
祠月正要动,闻言一顿,僵在原地。
过了一会儿,她道:“抱歉。”
“下车吧。”千觎没再说什么,只是拍了拍衣袍,替祠月撩开了车帘。
“请吧,月公主。”
少年脸上没有被冒犯的不悦,反而挂着笑,轻声唤着“月公主”,吊儿郎当的劲儿又出来了,驱散了原本慢慢在四周升起的伤怀。
两人一前一后下了车。
魔宫里矗立着黑曜筑起的殿宇,低调奢华,又尽显尊贵。
千觎引着祠月进入了宴厅,心月狐和星日马已在席位上和常怀荆畅谈,卿沅立在常怀荆身边。
见到祠月和千觎进来,几人纷纷起身。
“这便是月女继人吧,不错不错,真是水灵!”
心月狐是九尾仙狐,骨相与皮囊一绝,世上也没几个人能与之媲美。
人美时也爱美,祠月生得美丽,修炼的法术与他们追根溯源也出自一体,心月狐性格爽朗,自然欣喜。
一旁的星日马听了却皱了皱眉,朝着正高兴的心月狐说了一句什么,身边的女子就收了笑瘪嘴坐了下来。
祠月微微笑了笑,朝两位星君微微一礼,道:“前辈抬举,月女神女之姿举世无双,祠月不过侥幸能亲近月华,不敢妄称月女继人。”
“殿下过谦了。”星日马应了一声,语气里并没有几分情绪。
“祠月、千觎,坐吧。”常怀荆打着圆场。
祠月颔首,朝席位走去。
千觎站在原地多看了几眼星日马,才慢吞吞地走到祠月身边坐下。
晚宴开始,歌舞乘着丝竹而起,裙摆飘飘,悦耳仙乐。
宴中多为星日马和常怀荆就祁峪失踪一事的交谈,心月狐时不时问一句,祠月也偶尔说几句。
但祁峪现在还在祠月的私狱里待着,星日马定然是问不到什么有用的消息。
祠月难得有些心虚。
一番交谈仍旧是一无所获,心星二宿也知道不能逼得太紧,便把话题重心转移到了收徒一事上来。
千觎从头至尾没说一句话,祠月余光看到他仰头闷了好几杯酒。
以为他还在因为刚才问及他师尊而难过。
“怎么,月公主总是瞧我做什么?”他像是有些微醺了,眯着眼,嘴角边的笑看起来都傻傻的。
怎么还真叫上这称呼了。
祠月语噎了一下,低声道:“没事。”
千觎轻笑了声没说话。
常怀荆在上首和他们说了会儿话,把话头引到了千觎头上。
“两位星君挑选弟子,眼缘与资质定是缺一不可,正巧,晚辈有一位人选,想引荐给星君。”常怀荆不动声色地看了眼千觎,又道,“当然,晚辈只是不忍明珠蒙尘,决定权还是在二位手里。”
常怀荆让千觎参宴就是为了此事,祠月抿了口酒,瞥了眼千觎。
他依旧是垂头饮酒,面前的菜肴一口未动,察觉到了祠月的目光也懒得回头,甚至对常怀荆的眼神暗示也恍若未觉。
星日马早就看到了坐在席末一言不发的少年,心里门清,但依旧是给了面子问:“哦?不知是哪位弟子让少主如此器重?”
千觎仍旧未有所动。
饶是常怀荆也察觉不对劲了,他直接唤了声:“千觎。”
“是。”千觎应声,放下酒杯,抬眼看向两位星君,不卑不亢:“星君座下弟子众多,皆是惊才艳艳,臣是万万比不过的,今日有幸相见乃是少主抬爱,但臣之心愿唯有辅佐少主左右,并无其他奢望。”
星日马本端着态度想听听这位少年人的说法,却不想他一番话直接驳了常怀荆的好意婉拒了入他们门下的机会。
他们还未说要不要收他,他就着急拒绝,这少年人未免太过高傲。
星日马面上不显,只笑看着常怀荆,心里十分勉强,等待着他的回答。
场面有些尴尬。
常怀荆捏着酒盏的手先是忍不住抖了抖,无奈地摇了摇头。
“这位也是俊俏极了。”心月狐忽然打破了安静,看向常怀荆道:“不错,是个忠心的。”
常怀荆接过话茬:“手下的人不懂事,让星君见笑了。”
“听闻星君追踪隐匿之术了得。”千觎忽地问看着心月狐,好奇一般。
心月狐眼尾勾着上挑的眼线,魅惑极了,闻言微微抬起下巴,看着千觎,问:“哦?的确有些见识,竟知晓这个。”
千觎恭谦道,“平时替少主联络二十八星宿,不过是比别人多了些机会。”
如此谦逊有礼,心月狐对他特意提起此事也来了兴趣,撑着下巴等他说话。
“星辉堂有一弟子,追踪之术天赋了得,臣想,他应当很合星君的眼缘。此人名唤——”
“千觎。”常怀荆在上首沉声打断,面色居然带上了些窘急。
常怀荆很少失态,更遑论如此场合,祠月蹙眉,总觉得不对。
千觎没有看常怀荆,站起身,对着心月狐长鞠一礼,道:“此人名唤盛之安,星君日后可亲自证验一二。”
心月狐在千觎和常怀荆之间来回看了看,知道倾向任何一边都不合适,便笑而问祠月:“二殿下在星辉堂任教,不知方才提到这位弟子如何?”
祠月抬头,千觎正看着她。
她不动神色,对答:“晚辈任教不久,只粗浅涉猎了星辉之力,对盛之安的追踪之术还未了解,但自我任教起,此人态度端正,近日也有所进步,前辈或许亲眼见到便可知了。”
祠月拿捏着分寸,她只是说了近来盛之安真实的情况,不算假话。
“哦?既然二殿下都如此说了,那我可要留意留意。”心月狐笑道。
千觎礼貌道了谢,重新坐了下来。
引荐人的戏码唱完了,剩下的话题无非是如何挑选弟子,几时去九州天星看看。
身边的人情绪似乎好了一点,从他的表情可以看出,刚才他特意给盛之安铺路一事还算顺利。
只是常怀荆的脸色却肉眼可见地差了。
虽然表面上和两位星君推杯换盏,沉稳如常,看不出一丝破绽。
可祠月与他相识已久,怎么能看不出他积郁的眼底翻滚的气。
好在晚宴也快接近尾声,两位星君并未看出什么来。
晚宴后,常怀荆让卿沅将两位星君送了出去,然后把千觎独自叫走了。
祠月独自坐了一会儿,没等到千觎回来,便独自起身离开。
行至魔宫戏园边,遇上了折回来找她的卿沅。
“您怎的独自出来了。”她像是有些慌,“少主知道了会担心您的安全。”
祠月笑笑,眼神不经意飘过远处的假山,借着月光看到那里一抹晃动的黑影。
墨色衣袍,一闪而过,消失匿迹。
虫鸣阵阵,一直小飞蛾从眼前飞过,速度之快连残影都捕捉不到。
宛若这一切都是她的幻觉。
“左右不过是在魔宫里,没什么危险的。”祠月继续往前走,她并不怕什么。
卿沅含胸欠身,道:“弟子送教习回去。”
“嗯,一起回去吧。”祠月道。
都是住在九州天星,无所谓什么送不送。
两人穿过宫道,一路无言。
宫门近在眼前,祠月一路走得都不快,千觎却还没回来。
方才席间千觎驳了常怀荆,自己却引荐了别人,当众下了常怀荆的脸。
连祠月都觉得千觎有些太猖狂了。
难怪常怀荆要生气,还将人留了这么久。
祠月一边想着就加快了脚步,虽说是春日里,但倒春寒料峭的寒风还是刺骨得很,她自小饮酒后吹风便会头疼,也不愿再等。
可抬起的脚还未落地,胸口处猛得一阵紧缩,祠月抬手抚上气闷的胸口。
顷刻间,空间戒上如鸽子蛋般大小的血玉开始闪烁。
“您怎么了?”卿沅急呼一声,眼疾手快扶住她。
祠月凝望向九州天星的方向,目光凛然。
戒上的血玉显出月白的光,祠月缓了缓,单手掐诀,身后的月华之力朝天上的皎月抬起。
诀法一气呵成,眨眼之间,丝丝月华光芒纠缠交织,与皎月纠缠在一起。
最后以月华为身,皎月为首,指向了她在九州天星的住处。
祠月望着这一幕深深地喘了口气,转身急道:“你立刻去找千觎,就说盛之安出事了,让他立刻出宫。”
就在刚才,她设在自己院子里的防御阵法忽然震荡。
血玉是阵法的阵眼,上面传来的斗法痕迹是盛之安和汪瑾和其他人的。
星辉第二重,绞杀。
注入的力量下了死手,连她都受了影响。
盛之安没有布阵的修为,更没有抵挡的修为。
他只能是被绞杀的那个。
“什么!”卿沅惊呼,“那您呢?”
“我刚刚探查了,人现在应该还在我院子里,我先回去看看能不能把人拦下。”
祠月语气冷静,却遮掩不住急促。
说完便要御风而走,可走了两步又折了回来,取下自己腰间的令牌递给了卿沅,道:“不,你拿着令牌去拦人,我去找千觎,方才他说盛之安懂隐匿追踪,若是没拦到人,你便即刻调人搜寻四周,看看有没有什么他留下来的痕迹。”
卿沅是常怀荆身边的人,调来人手会比她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