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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第十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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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辉堂弟子不多,教习也少。
原本只有刘玄昭一个教习,现在算上祠月也不过两个。
此刻刘玄昭赶去授课,偌大的面议室中只剩祠月一人。
祠月独自坐着,还在思考着刚刚许衍的话。
添油加醋的说辞几分真几分假她还是听得出来的,没有全信,但也没有全盘否定。
九州天星非魔族世家贵族不可入,若是说盛之安因为身份低微而遭人排挤,那么同样身份的千觎便是因为实力过于强劲而无人敢招惹。
怪不得,怪不得千觎会在她说“此处除了师生与同窗之外不应有其他的关系时”发出那样的嘲笑声。
原来是早就看透了这些王公贵族仗势欺人的嘴脸,知道在这些地方,除了师生与同窗之外,更多的是阶级之间的攀比,以及位高权重者的高高在上。
他当时只怕是在嘲笑祠月的想当然。
祠月往后靠了靠,如此一来,她更是无从查起了。
千觎的身份暂时没有了疑虑,九颜的身份还扑朔迷离,云赖那边查找凌子逍禁术又还暂时没有进展,祠月望着窗外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其实还有一点,祠月想不通。
千觎是因为常怀荆的原因才入了九州天星,那么实力看起来不堪一击的盛之安,他又是怎么进的九州天星?
腰间的玉简忽然响了一声,将祠月飘远的思绪拉了回来。
她划开了玉简,看到“星辉弟子”的群里赫然亮着两条消息。
千觎:
“?”
“这什么东西?”
祠月细长的柳叶眉微蹙,望着这两条消息不知自己该是什么心情。
没过一会儿,那边的少年似乎终于反应过了情况,将玉简上的这两条消息撤了回去。
此时,刚回到魔族的千觎收到了盛之安狂轰乱炸的玉简轰炸。
“千觎!!!”
“!!!”
“你在干什么!!撤回!!!”
“月教习今日把大家的灵息都汇到了一起,方便她今后通知消息!”
“今日点卯你没来,我帮你又被发现了,对不住啊兄弟。”
“你在干嘛啊!怎么还不撤回啊!”
千觎眉梢一挑,盯着这几条传讯陷入了沉思。
然后长指划开了“星辉弟子”群,看到了上面那条消息。
“等我点完名还没来的人,将《星录》抄二十遍,明日早课时,交给我。”
这回他看清了发讯人:祠月。
视线往下挪,是自己刚刚忙完打开玉简还摸不清楚状况,以为是盛之安的恶作剧时随手回的两条消息。
“?”
瞧瞧,多目中无人的问号。
“这什么东西?”
品品,多嚣张跋扈的语气。
千觎发现自己总是在莫名其妙中和祠月产生对立的矛盾,针锋相对的。
但他发誓,这次绝对是无心的。
他头疼地揉了揉眉心,然后将两条消息撤了回来,又给盛之安传讯:
“怎么回事,星辉堂什么时候开始点卯了。”
“你没和她说我今日有事?”
刘玄昭对他旷课向来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千觎也没想到祠月新官上任三把火,还烧得有点旺。
盛之安好像比他还急,消息回得飞快:
“我说了啊!月教习怎么想的我就不知道了!”
千觎边走边回复:
“......”
“要你有何用。”
盛之安:“是月教习气场太强大,没办法兄弟。”
千觎想了想祠月那对谁都冷若冰霜的模样,忽然好奇她上课时是什么样的。
“她今日授课了?你感觉如何?”
这一问正好戳中盛之安的痛处了,他直接发了段声讯过来:
“啊啊啊!说起这个我就伤心!今日月教习让我们两两对战,你不在我自然落单了,你知道吗原来是她搬到了我院子隔壁,昨天晚上许衍他们来闹事都被月教习看到了,今日上课时不知道她是不是有意的,竟然让许衍和我对招,上场前还和我说什么对擂不算私下斗殴,还手什么的,天杀的啊——我打不过他啊!我又被打了!!”
千觎被他吵得耳根都发麻,不自觉将玉简拿远了些,听完他语句逻辑都不通顺的话后才大概知道发生了什么。
没想到祠月看到了昨夜的事。
千觎不像盛之安这么没脑子想不通祠月让他和许衍对招的事,食指在玉简一侧敲了敲,轻笑了一声。
原来正直的神龙公主也会在这种事情上不动声色地帮人。
只是好心用错了地方,盛之安的修为实在不敢让人恭维。
千觎摇了摇头,传回去条讯息。
“今晚去我那儿一趟。”
“干嘛?钓鱼去?你不抄《星录》了?”
盛之安有些惊讶,但想想千觎的脾气,又觉得不服管教才是他的常态。
“......废话,来帮我抄《星录》。”
“!!!你个天杀的!”
千觎扯着嘴角笑得有些被迫,他对祠月本就没有敌意,可祠月对他却不好说,还没查清楚她的修为到底是怎么回事,他可不想把人真惹毛了。
抄就抄呗。
正好,他也有事要和盛之安说。
千觎撤回了消息,祠月也放下了玉简。
此刻对卿沅那句“到了学堂就知道了”有了真切的体会。
乖张、不羁、不听管束,甚至有点肆意妄为。
“刺头啊......”
祠月喃喃出声,没有发现躲在窗外隐匿着身形和气息的盛之安悄悄从窗沿下离开。
*
傍晚时分,千觎回到住处,看到盛之安已经等在了门外。
千觎推开门将人领进去。
院子虽小却十分精致,小桥流水不似寻常人家烟火气,倒有几分幽静潺潺的意味。
“不是说晚上再来?又逃课?”千觎走在前面问。
“啊......不想上。”盛之安恹恹的。
千觎动作顿了顿,先问了句“吃过晚饭没?”,等到了他肯定的回答之后才问:“干嘛这副要死不活的样子。”
盛之安没千觎高,跟在他后面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亦步亦趋地坐了下来。
“之前钓鱼的时候听你说起月教习,我还以为她是个明眼人,谁知道,哼!”
“怎么,就因为她知道了许衍欺负你今天还让他和你对招?”
千觎拈起茶盏抿了口,倒是好心地帮祠月解释了一番,“她不是让你还手了吗,大概也是没想到你修为差到这个地步,她心有余,你却力不足,自己技不如人,怪什么别人?”
“什么意思,你是说她是想帮我?”
“很难想通吗?”
千觎有些嫌弃地起身,走到书架前找着什么。
盛之安想不通,“那就算如此,今日下学之后她单独叫了许衍说要指点他,还问他关于你的事,这又算什么?”
“祠月问起我?”千觎疑惑。
盛之安许是生气,没注意到千觎对祠月脱口而出的称呼。
“是啊,她知道了我们和许衍不对付,为什么还要向他问你的消息,许衍的嘴里能吐出点什么好听话?这不明摆着对你有意见吗?”
“许衍......”千觎喃喃。
“许衍这混球,一个劲儿地诋毁你巴结月教习,真不知道月教习会不会被他迷惑了。”
千觎转头睨了他一眼,“别把许衍说的和个狐狸精似的,白瞎了人家妖族,恶不恶心。”
“不过。”千觎顿了顿,抓住了他话里的信息,“你去听了他们的墙角?”
见被千觎发现了,盛之安有些局促,忙解释:“我就是气不过才去听了听......没被发现,你放心。”
千觎倒不是要骂他,反而还点了点头,道:“能在她眼皮底下偷听还不被发现,你的隐匿之术如今也算不错了。”
“那当然,兄弟也不是一事无成!”盛之安有些骄傲。
千觎找好一会儿才从书架上找到了《星录》,抽出来掸了掸灰递到盛之安面前,又丢给他一支笔,最后抱着胸在他面前坐下。
盛之安不情不愿地拿起笔开始抄,“就知道奴役我。”
千觎从昨夜开始就没休息,此时也有些疲惫了,长指搭在手臂上有一搭没一搭地敲着,闻言险些气笑。
“别没良心啊。”他点点桌子。
昨夜原本常怀荆让他连夜赶去天族一趟,结果到半路时他布在盛之安院子里的阵法开始不要命地发出异动,千觎不得不折回去救人。
这一折腾就到了后半夜,千觎再赶去天族已经来不及,只好花了大量灵石和灵力启动了只有在大事时才会启用的传送阵法,这才踩着点到了天族。
做完常怀荆交代给他的事后又马不停蹄地从天族赶回来,没想到不仅被人穿了小鞋,还因为没弄清楚状况把祠月又得罪了一回。
现在还有二十遍书要抄。
自从不小心在常怀荆面前崭露锋芒,千觎的生活就不似从前快活。
曜尊大人实在是有些倦了,真想散了这道影子回云山之巅算了。
他闭上眼,不再说话。
盛之安自知理亏,低下头开始帮千觎抄书。
“你今日去哪儿了,风尘仆仆的。”他问,又补了一句,“能说吗?”
毕竟在少主身边做事,千觎出的任务并不是所有的都能宣之于口。
“嗯。”千觎淡淡应了声。
“帮少主去天族送了些东西,顺便联络了一下二十八星宿。”
“哦,听闻咱们魔族出了个女子,天族三殿下的失踪和她有关,现在三殿下下落不明,少主怕是少不得要在天族那儿周旋一番,辛苦你了。”
千觎睁开眼,望着跳动的烛火,意味不明。
祠月牵出的这事确实大,确实是......辛苦他了。
不过也不都是坏事。
千觎叫了声盛之安,示意他抬头。
“二十八星宿中心星二宿过些日子会来九州天星。”他道。
盛之安抬起头也没忘了动笔抄书,边抄边问:“心月狐和星日马?他们来魔族做甚?”
千觎见他根本没认真想,抬手抽走了他手里的笔,淡声道:“来九州天星还能干嘛,挑几个有慧根的,收徒。”
最后两个字他特意咬重了些,果然在盛之安脸上看到了惊讶。
千觎也不卖关子了,一向没个正形的脸上也严肃起来。
“祁峪失踪一事迟迟没有定论,天魔二族表面和平,但实则谁也不肯让步,心星二宿一直以来都有想在魔族收徒的想法,天君这次表面上允了他们来九州天星考察收徒,但实际上,心星二宿也是为了祁峪失踪一事,替天君来魔族一探究竟。”
千觎大致讲了下原因,又道:“不过除了收徒之外,其他的和你没什么关系。”
盛之安皱了皱眉,复又抽了支笔开始抄书,声音弱弱的,“什么啊,收徒也和我没关系。”
千觎啧了一声,抬手又抽走了笔,还弄的盛之安满手的墨汁。
“二十八星宿收徒必定以星辉堂为先,心月狐极为擅长隐匿之术,星日马精通星辉之力,你跟了谁都不吃亏。”
“心月狐......?”盛之安声音大了些:“人家也不一定看得上我......反正我不去。”
千觎一听他这话就知道他其实是想去的,只是心里憋着气。
“星日马那里先不提,但心月狐没道理看不上你的天赋。”
千觎知道,盛之安虽然星辉之力修得不怎么样,但他的隐匿追踪之术在九州天星几乎无人可及。
这也是他特意将这消息提前告诉盛之安的原因之一。
盛之安沉默了很久,没说话。
“怎么,那个人把你丢在九州天星这么多年对你不管不顾,你也就真如他所愿的自暴自弃,现在居然连这么好的机会都放弃了?”
千觎冷冷地看着他,语气里带上了强硬,“你对星辉之力的参悟有限,平时逃课插科打诨也就算了,我没意见,现在有能离开魔族修习自己天赋的机会,你却为了一个根本不重要的人赌气放弃,盛之安,你脑子坏了?”
盛之安搓着手上的墨汁,心底不是滋味。
千觎性子潇洒又不拘一格,不常关心人,这番话放在平常他听不着的。
可见是真关心他。
每次他逃课去钓鱼,千觎总是能在湖边抓到他。
然后在他以为千觎要抓他回去时,又在他身边坐下,摸出渔具陪他一起钓鱼。
“人生在世不如意十有八九,多做些自己真正喜欢的又没错。”这是千觎对他说的话。
于是盛之安知道,千觎懂他。
千觎向来都是天不怕地不怕,少年朝气蓬勃和无人敢招惹的强劲,今日盛之安却在他的语气和表情中看到了一丝威严。
宛如端坐高堂的掌权者,无奈又认真地苦口婆心劝导自己快要误入歧途的挚友。
有一丝矛盾的感动。
“你不也经常逃课吗......”盛之安妥协了,别别扭扭地回了一句。
千觎咬牙,“刘玄昭教的我都会,他打不过我,你呢?”
“现在多了个月教习,她教的你可不一定会。”盛之安一边重新抄书一边顶嘴。
千觎翻了个白眼,“话真多,从明日起你不准再逃课,再让我发现你就再也钓不上一条鱼。”
“啊——说什么呢!快呸呸呸!”
“幼稚,补觉去了。”
“啊!!你居然咒我钓不到鱼!!给我回来!!!”
千觎没理他,自顾自走出了门,留盛之安一人跳脚。
“呸呸呸。”
千觎打着哈欠,然后倒在床上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