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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卖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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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奸佞还是露了本相,文国公听到这蛮横无理的要求,再想想孔笙现在残病的身子,愤愤地立在当地,气得要着火:“你,欺人太甚!我……”
这时,管家颠颠儿地出来宣太夫人“懿旨”了:“只要不杀人,放火拆房随他去。”
完了,到底是一语成谶。不让杀人还不许抓人么?谢凌一经授意,把他的特务手段发挥到了极致。
“他那两个贴身照顾的丫鬟我不喜欢,一个五大三粗,一看就不是善类,一个浓妆艳抹,一看就是狐狸精,都抓起来带走。”
你他娘的不喜欢还要带走?!
魏都自然唯谢凌马首是瞻,不等孔家同意,他自己带着手下将孔笙住的东厢房里的盆盆罐罐、屋外的红花绿柳一股脑开搬。
谢凌安排完往大门口走,文国公夫妇的脸稍稍松弛。没想到刚走到门口,谢凌就拍着疼得炸裂的脑袋杀了个回马枪。他走近文国公,正色道:“拜堂时别让任何人替他,公鸡也不行。”
冲喜结婚,新郎要是病得起不来,就要让自家妹子或者公鸡代替。孔笙现在昏迷不醒,谢凌又不要别人,难为得文国公要一头撞死:还不如一刀抹了脖子痛快,这货要进了自家门,指不定怎么往死里折腾。
他非常怀疑谢凌根本不是来冲喜的,而是借着这个由头结果了孔家所有人,再把家财全骗到手。只是自己老娘的命令违背不了,他打落牙齿和血吞,硬生生点了头。
三大马车东西,连运带搬忙活了足足有一个时辰,才算是“扔”完了——连人带物全扔到了谢凌府上。
谢凌冲喜的消息长了腿,全城已经炸了锅,好戏开演,都等着看孔家和锦衣卫怎么死掐。果然不负众望,第一回合锦衣卫狠狠凌虐了孔家一把,逼着孤儿寡母同意成婚不说,还把孔家拆得鸡飞狗跳,最最可恨的是,谢奸贼居然要快死的孔笙亲自拜堂!
是可忍孰不可忍。
皇上听了奏报,虽然对锦衣卫全是训斥,却越发放心谢凌的举动,就是要他们水火不容,才好平衡拿捏。
黄昏,谢凌府上。
“哎哟指挥,我说您可是天底下最俊的,那个,咳咳,小媳,呸!新郎官儿:这霸蛮的力气,这高挺的鼻梁,深邃的眼窝,薄红的嘴唇,”然后冲他下三路看去,捏着下巴砸嘴:“这硬挺的……咳咳,身板儿。”这还不够,又围着穿新郎装的谢凌转了三圈儿,眯起眼继续打量。
“说卖的呢?”
“一夜五百两,不舒坦不要钱嘞!”
魏都蹬鼻子上脸,差点被谢凌一脚踹翻。
“林寒江那边查到什么了?”
正说着,一个手下前来禀告:
“报告指挥!林大夫说,在昙花盆里,发现了一包碾碎的药渣,到底是什么,还在检验。”一个锦衣卫来报。
“时辰要到了,叫他赶紧。去牵马咱们先走着。”
“指挥……”不知道想到了什么,魏都声音没来由的有些哽咽。
“这又不是真……个大男人,你哭什么?”
不说还好,一说魏都眼圈儿还真红了,他定了有半刻钟,才努力挤出一个笑:“今个是你的大日子,不管真的假的吧,总归有那么一天。真到了那天我该高兴才对,可一想到你孤苦伶仃的,什么亲人都没有,我这心里,我这……”魏都居然蹲在地上,把头埋到膝盖里嘤嘤嘤起来。
看得一脸懵逼的谢凌恨不得骂娘:自己个大男人“嫁”人都没怎么害臊呢,见魏都这小媳妇样,真是算什么事儿!
只见魏都又突发奇想,继续满足自己的老妈子心:“要不,我现在找了空大师,他也算你半个家人,跟他说说……”
谢凌狠捏了一把死紧的眉心:“让那癞头老和尚去干嘛,作法还是捉鬼?他只是运气背捡了我,闲着没事儿养了几天罢了。再说他一个出家人,四大皆空的,我成个假亲他来算什么事儿?你小子哪是榆木脑袋,是脑袋豁得比碗口还大!”
“也是啊……”魏都听他家指挥说得很在理。
“在抽死你之前,还不快滚起来牵马!”
魏都“刷”一下立正招呼起手下。
这时孔家接亲的队伍到了:敲锣打鼓,八抬大轿!自己十足十被当个大家闺秀对待,什么红娘、喜婆、架媳妇的一样不缺,喇叭吹得耳朵疼,叫门儿的都开始要红包了。
谢府全员懵逼:???
谢凌也不安排下人,亲自把门打开,然后像什么也没看见,跨马疾驰大剌剌朝孔府去了。留下敲锣打鼓娶媳妇的百十号人,和挤满大街小巷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慌不迭跟了回去。
是夜,孔府大红灯笼照彻孔府整条街,红绸喜字铺天盖地。
谢凌下马后,也不知道为什么,近乡情怯似的踟蹰了会儿,不管真假,这总归是第一次。他是大晟第一特务,什么场面,天大的机密也亲历过,处理过,那都是公事。可一个五毒俱全冷血无情的奸贼,面对“洞房花烛”这样私人的场合,哪怕假的,也有些不知所措。
“和孔慕竹成亲,我可是太他妈期待了”,谢凌在心里给自己打气。
下马进门,正厅里孔老夫人端坐,下首是文国公夫妇。
真让他怕得要死的,还在后头。孔笙虽然病得昏沉,可文国公为了阖府一百多条人命,愣是把昏迷多日的孔笙折腾着穿上新郎服,他像个一碰就碎的玻璃人儿,被架到轮椅上亲自出席了自己的婚礼。
自己放的狠话孔家一一照办了,真是两边都不把孔笙当人,现在这场面肯定已经传遍了京城,皇上想必已经知道了。
谢凌嘴唇不受控制地哆嗦了下。
“吉时已到,新郎,咳咳,新娘,一拜天地。”
谢凌真在这种场合下跪下叩拜起来,孔笙也被几个小厮扶着稍稍低了低头。
“二拜高堂。”
“夫,咳咳,妻,那个对拜。”司仪突然磕巴了一下,谢凌随之一顿,这让当场所有人的神经都紧绷了起来。等他终于和孔笙低头对拜时,才让大家稍稍送了口气。
“礼成,送入洞房——”,这四个字儿终于喊溜了,“房”字居然昂然上扬的打了个花腔,婚礼司仪也是够卖力,这最后一嗓子,怎么听怎么有一种如释重负邀功请赏的调调。
小厮一听礼成,小心翼翼扶着轮椅就要把孔笙推回洞房,这个过程孔笙一直没醒。他太虚弱了。
就在这时,谢凌一个箭步冲上来,将右臂弯起来垫到孔笙颈后,左胳膊捞膝,打横将他抱了起来,吓得文国公夫妇脸都绿了,孔老夫人用手支着额角念叨:“造孽啊……”
从正堂到两人的洞房,不过转过一个抄手游廊,绕过一处小花园而已,谢凌脚步却沉重起来。锦衣卫出身,个个虎背蜂腰螳螂腿,他更是锦衣卫里的锦衣卫,除了精壮的身板,还有22岁绝佳的年纪,所以飞檐走壁,昼夜不停作战都不在话下,更何况抱一个病歪歪的人。可他就是慢了,因为他的标准变了——不能颠到怀里这个人,一丝一毫都不行。
这可是他的泼天富贵。
太轻了,他太轻了。一米八的个子,现在也就半大孩子重。五年前谢凌去漠北将他打伤抓住的时候,明明那么健硕,飞来一脚踢到自己胸口,差点让他见阎王……
谢凌陷入往事,怔忡着魂游天外往前走。
“哎小心!”
“指挥,小心脚下!!”
花园里有块太湖石,说时迟那时快,谢凌一个没注意,眼看着就要连人带半鬼的一起撞上去甩死了。
指挥的泼天富贵要飞!魏都捂上了眼。
下一秒,只见谢凌被绊了个狗要啃泥的姿势,失去平衡往前趴,孔笙也在这倾斜的时刻被颠得错位。谢凌马上要以头抢地了,也就意味着半死的孔笙要么死死被他垫着成为肉盾,要么自己被甩出一丈,落到前面的池塘里喂大鲤鱼。
不管哪种情况发生,这都是极不符合冲喜道德的。
最最要命的是,孔笙一死,谢凌要以死谢罪!
不愧是独眼妖孽谢指挥!当众人再次睁眼的时候居然发现,他非但没提前结果了孔笙,反而——
凭着自己惊人的臂力和平衡力,双膝“砰”地一声跪下,高高擎起了单薄的孔慕竹。
“指挥你的膝盖!!!本来就有伤的……我这老血都快喷出来了。”魏都擦了把冷汗在后面跟着心疼。
谢凌虽然脸色没变,心里着实吓了一大跳。看着自己的“泼天富贵”完好无损才放下心来,也顾不上膝盖疼不疼了,起身继续往前走。
“小和……”
非常非常微弱的一声。
“?!”
谢凌以为自己幻听了,回头看了看众人,果然没人听见,还真是自己幻听了。
“小和……”
又是一声,怀里人还难耐地挣动了一下。
“你,你们听见了吗?”
这次大家都听见了:“是。”
深邃的独眼瞬间像过了电一样瞪大,还好仅有一只,也从没人敢盯着超过一秒,别人根本没有察觉。
孔笙居然被、颠、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