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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反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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免死金牌无价,关键是锦衣卫没有。谢凌你不得瑟吗,有种你变一块免死金牌试试?你锦衣卫指挥使哪个不是前仆后继翻着花样死?免死金牌,做梦去吧。
周围人已经炸了锅,正支着灶炒屁呢,就看魏都领着十几号锦衣卫呼哧大喘的跟了上来。
“让一让,哎,让一让了都。”还没整明白情况,魏都就游鱼一样钻进去,站到了谢凌身后凑上他耳朵边叽里呱啦边比划:“主子先别急着卖身了,十万火急,林大夫回来了。”
“我没聋!也不哑!”气得谢凌狠狠瞪了他一眼。
谢凌正一门心思比狠,本来十分嫌恶魏都,听了他的话,眉头阒然舒展开,一个计谋应运而生:我他娘的卑鄙无耻下流了22年,怎么可能败到你手里?老子满月那会撒尿都专尿尼姑不屌和尚呢。
他连珠炮道:“10万两银子、谢府、锦衣卫指挥使,还有——治活他,这比你那牌牌管用。”
“也是空口无凭。”岑毓根本不信。他冷笑一声,周围人也大着胆子议论起他来。“以彼之道还施彼身”嘛,刚怎么污蔑人家的,现在一分不少还了回来。
“就等你这话呢。”谢凌咳了一声清清嗓子,然后拉高声调说:
“父老乡亲做个见证,冲喜就得有冲喜的觉悟,我谢某人在此立誓,冲不活非但不要钱,还会把命也赔给孔家。此前的嫁妆也一分不再要。只是客观情况说在前头,我俩要都死了,锦衣卫指挥使自然也就不是我了。”
不知道怎么,岑毓看着谢凌杀敌八百自损一千的豪狠,心里莫名生出些不忍。他自杀式的赌气,又疯疯癫癫地豁出去地让大家作见证,让自己居然有了要信他的打算。
这他娘的!岑毓都不知道为什么,自己隐约有些心虚。
输人不输阵,他愤愤地冲谢独眼道:“好,那我就等着慕竹除了你这大祸害!”
半日后,孔府。
“都全城打探了,主要是比咱们低一些的清白门户,可有哪家愿和咱家结亲冲喜的?”孔老夫人神色凝重地看着她的三儿子孔尚廉,也是袭他大哥爵位的文国公。孔老夫人共生了三子一女,长女孔贵妃和长子孔尚仪已经去世。
“母亲息怒,目前还没有哪家……”
“说没说咱们只是冲喜,倘是过了这遭,或是……笙儿真不成了,我们都同意和离,不让过门的女子守寡?说没说还会陪送孔家一半家产?”
老夫人心里清楚,孔笙活不活,那进门的女子都要守寡,只是活寡死寡的区别而已。所以她把话摆在前头,好打消有意冲喜的人的顾虑。
可不知道是京城人都不爱财了,还是怕冲着钱财去丢人,响应寥寥。
“……”
老妇人不怒自威的神色从文国公脸上扫过,文国公像被架在火上烤的似的,脸一阵红一阵白的,半晌才低声哼唧了一个字儿:“没……”
“好哇,我还没死,你就作践起了你大哥的独苗了,你把笙儿往绝路上逼,我有的是法子让你们,让你们什么都得不到!”
孔老夫人气得一顿喘,文国公忙跑过去给她顺气,被她一拐棍打到了腿上,也不敢喊疼。
“婆母您这话说的,笙儿怎么着也不是我们害的吧?笙儿是您孙子,笠儿、琢儿就不是吗?我这做婶娘的,也是在四处想法子要给他说亲的,可他那个身子……您说说,就算能和离给钱财,有谁家的好女子愿意摊上这晦气事儿呢?”孔笠、孔琢是文国公的儿子。
孔老妇人也是病急乱投医了,她也知道节骨眼上给孔笙娶亲是很难。三人正僵持着,就听见呼哧大喘的小厮一脚跌进了门口:
“老夫人,国公爷,锦,锦锦,锦……”看门小厮嘴唇哆嗦得像风里的叶子,一句话都说不清。
“好生说,有我老婆子在,天塌不了。”
“锦衣卫,锦,来,来来……了!”说完小厮咔嚓一摔,晕了过去。
锦衣卫是隶属皇上的特务,抓人查案子无法无天,堂堂三法司和他们比,简直提鞋都不配。他们无孔不入,京官儿卧房敦伦的细节锦衣卫听记都能掌控,他们的侦察到了什么疯魔程度可见一斑。
谁家只要去了锦衣卫,那就相当于预订了死刑。杀一个是最轻的,正常是诛三族,像那种诛九族,十族的也不是没有。
“娘!完了,全完了!咱们孔家偌大的基业,几百年的名声,全都,断送了!”
“哎哟我的命啊,孔尚廉,我跟了你,是造了什么孽,我不活了……”
文国公夫人沈氏哭天抢地儿的,背过了气去。还好家里因为孔笙的病,常年有大夫,硬生生给掐人中救活了。
“扶我起来,没用的东西,孔家自你太爷爷那辈起就都是堂堂正正,精忠体国的硬骨头。”谢老夫人用拐杖狠狠杵了杵地,孔尚廉和贴身丫鬟赶紧去扶她。
民间有句俗话说,铁打的孔府流水的年号。孔家自前朝以来就是勋贵门第,门生、姻亲遍布朝堂。当年皇上上台,孔家是出过大力的。改朝换代以后,孔笙出生,厄运接踵而至,孔家迅速衰落。
“你大哥没得早,二哥又混账,本想着你虽资质平平,好在老实稳妥,左右能顶当起门户。遇上事儿,你原是这么窝囊!差人把免死金牌送到笙儿房里。你外祖忠勇侯的排位还在紫光阁供着,我倒要看看他们能怎么处置我这将死的老婆子!”
孔尚廉咬牙忍着吩咐了管事,眼睁睁看着免死金牌被请出来拿去了孔笙卧房,心里怨气冲天:要这牌子能免了他的死,我还省得给他全城扒拉媳妇呢。
孔老夫人被扶出正厅,见捧着圣旨来的是谢凌,脸顿时黑得滴墨。5年前谢凌跟着袁天章去漠北战场监军,带回来的却是大皇子元祈被草席子裹着的尸身,还有中位截瘫的孔笙。
两人一死一废,全都是拜锦衣卫所赐。袁天章一死,她孙子和外孙的仇,全算在了谢凌头上。
“太夫人,晚生谢凌,亲自来给孔公子冲喜。”谢凌开门见山抢亲。
在大晟,好男风虽然不是什么说不得见不得的事,大户人家男宠成群的不在少数。军中、锦衣卫,甚至……东西厂,更是随处可见。可这是世代簪缨的文国公嫡子孔笙,和杀人如麻的奸佞谢凌!
一听不是抓人,文国公夫妇起初吓得没反应过来,等总算清楚眼下的局面,才大大松了一口气,心道土地爷爷菩萨奶奶,脑袋算是保住了。管他男的女的,嫁的娶的呢。
可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就被他老子娘活活坑了一把。
“谢指挥,既然皇上没命你来抓人,那我老婆子也明着告诉你,谁都能给笙儿作媳妇,独你不行。我是老了,可还没老糊涂。就算是死,也还记着你和我孔家的仇。王管家,送客!”
跪着的所有人登时脸黄得像冥币。我娘哎!作什么得罪这瘟神,放眼偌大的京城,哪里不是见着锦衣卫就像躲瘟疫,他们找上门,有谁不是对他们予取予求的?坊间传闻,有个人就因为多看了这半瞎一眼,就被活活打死了!孔尚廉现在觉得头已经不是自己的了,欲哭无泪。
逐客令一下,王管家紧咬着后槽牙汗涔涔地躬身行了个礼,然后做了个请出去的姿势。
谢凌却没动。
他一只眼斜睨了下最后面吃糖人儿的小娃娃,孔老夫人警惕地看了他一眼,谢凌又缓缓转头对她说:“太夫人,都说‘父母之爱子,为之计深远’,您将门虎女定是深明大义的。晚辈能不能和您单独说几句话?说完了我是走是留,全听您的。到时候您就是用棍棒把我打出去,晚辈也绝无半句怨言。”
“哼,奸贼的话也作数?”
“我谢凌指天发誓不管您答不答应,说完就走,绝不动孔家人一根毫毛。”
七十多岁的老夫人,看着眼前这个二十出头臭名昭著,狠戾恣睢,又诡计多端的年轻人,居然品味出了一丝真诚。
半盏茶功夫,孔老夫人松了口:“罢了!跟我来吧。”
谢凌舍了手下跟着孔老夫人穿过垂花门,往正堂方向去了。剩下文国公夫妇爬了几下腿实在软的起不来,被丫鬟小厮架起来扶到垂花门下的门厅里歇着等。
半个时辰后,谢凌带着晦暗不明的神色出正房,到垂花门厅里,冲文国公夫妇拱了拱手道:“叔父婶娘,二位也知道慕竹眼下的情况。明人不说暗话,婚事宜早不宜迟,今夜就办,二位有什么意见?”直到说最后一句,谢凌才懒懒抬了抬独眼扫过二人。
国公夫妇哪里敢说半个“不”字儿,他们见炮仗老娘都拦不住他,连连点头:“指挥使所虑周全,我们现在,现在就去准备。”两人忙不迭应着。可是,这时间仓促得裤/裆都别不上针脚,一个布置不好,又有掉脑袋的危险了,两人对视后又在心里连连叫苦。
谢凌着急走,却听文国公牙疼地说:
“敢问指挥,这时间有些仓促,聘礼、轿子、拜天地、喜宴、婚房,您是要什么规格的?笙儿病得急,之前我们准备的……怕不够牌面儿。”说到这,文国公有些紧张地看了下谢凌,见他眉心一皱,忙找补道:
“不过聘礼还是早就备足了的,老夫人说了,谁、谁、谁愿意嫁笙儿,给,他半个孔家。”文国公心疼地咧着嘴,强忍着讪讪地笑看谢凌一眼。
只见谢凌唇角一挑,手支起额角,仅有的大半张脸上分明写着:
我是来收割你们孔家的,给半个就想打发?做梦。
看得文国公心慌道:“那你想要什么?”
谢凌头疼地摆了摆手,一日一夜没合眼,他是真累了。忽然他歪脑筋一动,还真想到了什么,喃喃自语起来:“你倒提醒我了。”
“除了人,把那些晦气玩意儿,他院子里花草虫鱼,房间里物什家具全都给我扔了,立刻,马上。新婚之夜,洞房花烛的,那些碍眼的东西一个都不能让我看见,我的大婚之夜,要终生难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