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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竞奢 ...

  •   “冲喜作什么?我看谁敢嫁他。”
      “要是毛好处没有只嫁过去,不是守活寡就是死寡,那自然没人愿意。”
      谢凌不耐烦地揉了揉太阳穴,问你敢不敢,谁问你愿不愿意了。
      “张阁老的孙女早年不是和孔笙定过亲么,当时恨不得定亲当日跟他去了漠北呢。等他废了回来,爹娘祖宗轮番上阵劝张小姐退婚,她居然往死里闹,有一回上吊,还有一回,哦对对,吞了耗子药,一时传为京城美谈呢。孔笙什么天资绝色你不知道?只是后来可惜了了。”
      “可惜什么?张小姐不要他了?”
      “谁可惜他了。可惜白富美张大千金啊,孔渣男说他在漠北有了心上人,孩子都要生了,当着小姐面儿退了她的生辰八字。”
      “孩子?那里母蚊子都没一只。回来以后,更……”谢凌讥诮了句,挑了挑眉,心道这拒婚理由也太狂野豪放了。
      播报完客观情况,魏都又开始发表个人意见:“我看呐多余找,死了办个阴婚更省事儿。你说整个京城里配得上他的,不是富家小姐就是官宦千金,谁愿意一进门儿就守寡?堂堂一个知书达理世代簪缨的国公府,也不能强盗一样抢媳妇来摁头拜堂吧,指挥你说是不是……”
      魏都瞬间被谢凌狠狠摁头拜了拜。
      “主子,干嘛摁我?”
      “我还要打你呢。要你放正经屁,东拉西扯什么呢?老子耐心见底了,听记!”
      “哦,对,听记。听记的来报,孔笙那叔父文国公正满城贴告示给他找冲喜的媳妇儿呢,还说等这事儿一过,女子愿走愿留都随她,还会给她孔家一半家产。”
      “条件呢?”
      “清白人家,无婚配史,呃,门当户对有些难,三教九流的应该不成吧。”
      “那边盯着的人来报过没,多少人家想打劫?”
      “嘿,瞧您说的。”魏都讪讪,其实心里正恨自己没托生个女子,捞不着。
      “指挥!”一个锦衣卫来报:“现在统共28户人家想结亲,正拿着自家女子的生辰八字抢着往孔家赶。”
      一抹阴鸷的神色浮现了出来,配上眼底乌青,谢凌简直像个开棺复活的行尸。
      “抓了。”
      “???”魏都和小兵一脸懵逼,为什么呀?
      “孔家就指望这给那残废渡劫呢,咱又,又横插一杠,新仇旧恨的,本来那一帮酸臭文人就弹劾得凶,这事儿一出,咱还活不活了?”
      一日夜没合眼,又加上高强度审讯,谢凌浑身不自在。他扭了扭脖子,漫不经心地甩了句:“要么抓他们,要么抓你,看着办。”然后施施然坐到了一旁太师椅上假寐,继续捋起头绪。
      半个时辰后,魏都带着手下回来复命:“主子,都抓了,一个不剩。刚来的路上……”
      谢凌掀开仅有的一个眼皮,里面通红一片,魏都看见后,果断关了话匣子。
      “备马去孔家。”
      “好嘞,马……”
      “什么,去哪里?去孔家作什么?”这回魏都脑子转得贼拉快:“我明白了,引蛇出洞,试试他家战斗力,等我拿上火铳。”
      “去、冲、喜。”谢凌咬牙强忍着,好歹没把魏都的头拧下来。
      “什么?谁?咱这儿没金屋藏娇呀,怎么冲?”
      “你爹我,行不行?”
      完了完了全完了,怪自己提头子拨影儿的瞎白话,正事儿又给漏了。魏都扑通跪倒,半酸不苦地说:
      “主子你打我吧!刚来的路上,岑侯爷家世子已经揭了榜,现在正往孔家赶呢。”
      谢凌仿佛灵魂出窍,有些魔怔地钉在原地一动不动,然后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倏地大步冲了出去。
      “指挥!你,你你脸还没洗呢,要去哪儿?”
      谢凌不知想到了什么,熬审了一夜眼底泛青,衣服都没换就迈着大步出了牢房往衙门外头冲。

      “哎指挥,去哪呀?要是去宫里,可要换套干净衣服!呀!!”魏都人都吼聋了,才见谢凌“腾”地又折回来,然后踩着风火轮去了指挥使值房。他火速换上云纹锦缎飞鱼服,端正带好兜帽,腰间围上金带,系了块翠玉,一顿白虹贯日,策马奔得没了影儿。

      谢凌五年前被袁天章算计中毒,现在还时不时犯病,要不是悬壶济世云游四方的林大夫,自己早就死了。现在他不能受大刺激,对谢凌来说,只要他亲自上手动用诏狱的刑具就立马犯病,这也是五年前留下的病根。
      这些魏都全知道,所以看今日情形,谢凌独自出门相当危险。想到这,他急忙带了些手下赶出去,可普通缇骑再怎么追,也赶不上神骏。

      冤家本来路就窄,根本不用硬凑。去孔家路上奔骑了不到一刻钟,谢凌就赶上了定安侯府的金丝绒软顶四抬大轿。他想也不想将马腹一夹,紧紧贴上了定安侯家世子岑愈的轿窗,顶得轿子突然失去平衡向路边歪去。

      “哐当!”一声闷响,听着像什么硬家伙磕在了门板上,头不铁的该磕出包了。
      “世子哎,您没事吧?”小厮赶忙让轿夫停下,跑到另一侧轿边,急切地问。
      “无碍。怎么了?此路一向平坦,抬轿子的谁摔了,伤着没?”轿子里传来温声和气的询问。
      “小侯爷,别来无恙啊。”谢凌一天一夜没合眼,声音略带沙哑干涩,但还是被岑愈听了出来。
      只见岑愈一下掀开轿窗帘子,撞上谢凌阴沉的独眼,他脸色骤然变了,他的预感一向好的不灵坏的贼准。
      “果然是、你。”岑毓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吁——锦衣卫谢凌拜见小侯爷,刚我的马有点不听使唤,冲撞了您,我在这里赔个不是。”
      “别叫我小侯爷!我这辈子也不会袭爵。无妨,歉你也道了,咱们井水不犯河水,我还有别的事,告辞!”
      “好好好世子,世子行了吧。你急我也急,巧了,咱俩急到一处去了,我也正抢着嫁给孔笙,等他死了好霸占家产呢。”
      “畜生。”岑毓不卑不亢。
      “彼此彼此。”谢凌眼眯成一线,仔细打量着义正言辞的岑毓。
      “小人之心,本世子可没这么龌龊的想过。大福,咱们绕路走。”岑毓懒得和这畜生废话。
      “是,公子。”
      谢凌眼神一凛,马腹一夹,扛起绣春刀就蹿到了轿子前面,只见他一个飞旋利落下马,然后绣春刀一杵,一夫当关,把道堵死了。
      这时,看热闹的人群慢慢围了过来。老百姓一看是谢独眼,起初还不敢挨太近,但见谢独眼并没有阻拦,还一遍遍“来呀来呀”的,堪堪有让大伙见证的意思,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逡逡巡巡地挪蹭,不知不觉越围越近,越围越多。
      “人心隔肚皮,你说不想讹,那谁知道呢?红口白牙说了不算,得证明啊。咱俩打个商量如何?谁诚意到了孔残废归谁。我铁了心要去冲喜,嫁妆都备好了,世子你呢?”

      “你……”事发突然,岑毓急着救人,爹娘还都瞒着呢,怎么可能备嫁妆。他脸憋得通红,气得说不出话。
      围观的人七嘴八舌起来,鸡婆得人脑壳子疼:
      “婚嫁之事,不备嫁妆说不过去呀。”
      “谁不说呢。冲喜咋了?就不是正头夫妻了?隔壁张老九家儿子给刘财主家胖丫冲喜,还揣裤/裆3钱碎银子,扛100斤土豆子去了呢。”
      “光看这轿子,这家指定富得冒油,再不出嫁妆,怕不是贪得无厌的大蛀虫,要骗死人的钱?”
      “这世道呀,什么人都有,人看着齐整,心里还不知道想什么呢,白瞎一副好皮相,唉……”
      ……
      谢凌嘴角扯了扯。

      “嫁妆,我也备了。”这会子岑毓的脸不红也不白了,都长着三寸不烂舌,海扯谁不会呀。他豁出去了。
      “多少?”谢凌不依不饶。
      “1万两!”岑愈被激得脱口而出,听得贴身小厮一愣。
      岑世子出身尊贵,人又上进,和孔笙及诸位皇子青梅竹马的,为了不享受恩荫特权,亲自科考中了进士,现在刑部担任侍郎。他虽然有个长公主娘,战神侯爷爹,但从不恃宠而骄。他也不是打生下来就这样,17岁那年景王带着孔笙去了漠北,岑毓突然就像变了一个人,和父母瞬间有了隔阂。
      也难怪,快30的人了,妻妾子嗣一个都没有,光棍儿的自觉倒是十足,他自己买了宅子单住不说,还从不伸手要钱啃老。
      所以他这1万两,算是断腿价了。
      “3万两。”谢凌不慌不忙,瞬间翻了三倍。
      我艹他娘的,锦衣卫大硕鼠。
      “3万两加外宅一座。”岑毓掏出了外放几年攒的养廉银,又把自己外宅也压上赌桌。老婆本儿了。
      听得一旁的小厮咬破了嘴唇:“这,这,公子,咱回去绑了脖子不吃不喝得了……”
      “5万两再赔上整个谢府。”谢凌还是云淡风轻。
      这边岑毓已经顶不住了。定安侯府不是他的,向长公主伸手他更伤自尊,一时竟然陷入长久的苦思冥想。

      小厮怕公主侯爷打,蹑手蹑脚靠近他家主子,悄声算账:“公子,这回真跟不了。不说公主侯爷不会答应,您把府里几十口子卖了,都没那么多钱。”岑毓给了他一个“先把你卖了”的眼神,脑子里瞬间盘活了一件宝贝。

      什么自力更生,什么骨气满满,都是没用的东西!
      “折银5万两,外宅,朝廷赏赐,外加一块免死金牌。”一番死扛,岑毓突然就视死如归了。那免死金牌是他爹战场上用命换回来的,他真视金银如粪土,说扔就扔,痛快又光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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