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霄慕竹》不灭香

28、对峙

　　夜里孔笙毫不手软，本着志在必得的目的折腾起谢凌，结果是累到自己手抽筋，谢凌还远没吃饱，不肯放过他。

　　到最后，他不光手抽筋，就连嗓子也是哑的。

　　天都没亮，谢凌就吹着口溜子去早市，等把枇杷买回来孔笙还在睡。

　　谢凌凑近，见他一脸的倦容，连浅浅的梨涡都隐了去，想是累狠了。

　　“王伯，让慕竹多睡会儿，早饭时给他熬点蜂蜜枇杷膏。”谢凌将一篮子带露水的枇杷递过去。

　　“哎。公子怎么了，可是着了风寒？要不要瞧瞧大夫？”

　　“不用。我就能治。”谢凌话里有话，王管家突然福至心灵地皮笑肉不笑起来。

　　时间一转到了九月。
　　一天，谢凌一早吃过饭跨马进宫。

　　养心殿里，皇帝面色惨白，虚弱地斜倚在龙榻上。
　　“万霄啊，”皇帝抬起眼皮，里面尽是疲累和无力。他想坐直些，却不敢使力，旁边魏忠贤正要扶被他一手挡了。

　　“臣在。”谢凌大步过来，用有力的双手把皇帝扶直，又塞了个靠背。

　　“坐，就坐我跟前儿。你可怪朕停你职？”
　　“臣不敢。”

　　“那就是心里有怨。”

　　“心里也无怨。皇上不光是臣的君父，更是百官万民的君父，为了把一大家子操持好，别说停职，要臣的命也是该的。”

　　皇帝一愣，皱得包子一样的愁容瞬间烟消云散。

　　“听听，听听啊！魏忠贤，在我身边儿伺候这些年，你怎么就没这份儿见识？年纪活到狗肚子里去了！”

　　魏忠贤扑通跪在地上开始扇自己巴掌：“奴才伺候了您几十年，还是一根筋不活络，眼皮子太浅，奴才惹皇上生气，罪该万死！可奴才对您的那份儿心是日月可鉴的……”

　　“行了起来吧，继续干你老本行，别坏了规矩，把锦衣卫的东西都送回去，一刻也别耽搁。”
　　“是。”
　　“下去吧。”

　　魏忠贤恭恭敬敬磕了个头，迈着小碎步下去了。皇帝又示意所有伺候的退下。

　　“万霄啊，你也见了，这一大摊子破烂事儿，还不都得靠朕一个人收拾，平衡。朕那几个儿子，没一个成用的不说，惹祸倒都拿手，这偌大的江山，交给谁，都不放心呐！”

　　皇帝说完，气喘吁吁，谢凌起身给他顺气。

　　“唉，朕一伤着，就像你这样，服侍朕的都没来一个。”老皇帝不无凄凉的向谢凌诉说。

　　“皇上，成王殿下来看望您了。”外面太监禀报。
　　“不见，他还有脸来！他们母子再不消停，就别怪朕无情了。”
　　“是。”

　　“可惜老五和老六，太懦弱了些。”
　　“平王和赵王殿下同样挂念您，也会来的。”

　　“自己孩子，朕怎会不知啊。他俩是好的，只是被他们好三哥给吓破了胆子，凡事不敢出头。老三呢，仗着他母亲，还有他舅舅的军功，胆大包天，结党营私，又没什么脑子，被算计了都不自知。真不知道再不给他点教训，他能闯出什么大祸。”

　　谢凌不发一言。
　　“等以后你也作了父亲就知道了。”
　　皇帝话里有话。

　　“皇上，臣已经和孔笙成婚，不可能再娶女子，更不会再有孩子，还望皇上成全。”
　　谢凌耿直跪地。

　　“大好男儿，哪个不是妻妾成群，儿女成行的。男子和男子，就算有情谊，也别这么死心眼儿，孔笙是个明理的，决计不会耽误你一辈子。你命也救了，只要你自己提和离，朕就准。”

　　“臣少年时就仰慕孔将军，后来几经变故，才有机会和他成婚。臣这辈子没别的心愿，就想和他安生过一辈子。请皇上恩准，和离的事，臣叩请不要再提。”

　　谢凌急了，是近乎逼迫的语气。但他知道，必须下一剂猛药赌一把。
　　许久许久，养心殿里一片静默。

　　皇帝心里的大石头终于落地：他对谢凌联合岑家篡位的顾虑又打消了些，毕竟连个子嗣都没有，还有个软肋。

　　“唉，难得你对他这份心。罢了，以后和离朕不提便是。”
　　“万霄，跟我说实话，你觉得朕这三个儿子如何？”

　　“臣，只唯陛下马首是瞻。”谢凌跪下，一字一句说得斩钉截铁。

　　“唉，你小子什么时候变圆滑了？你不是一向不喜欢成王的吗？”
　　“公事和私交臣分得清，臣和成王殿下的小误会，也已经解开了。”

　　“听说是因为慕竹中毒的事？”皇帝向前探了探身子，深不可测的眸子紧盯着谢凌的举动。
　　谢凌跪着回话：“是。孔笙中的毒出自岑贵妃宫里的刘嬷嬷。”

　　“可有证据？”
　　等谢凌把探查到的漠北探子、孔笙此前查到了模仿皇长子书信的刘玉成，后来刘玉成惨死的事全都呈报给皇帝，皇帝半晌都不说一句话。

　　似乎是下了很大决心，老皇艰难地侧了侧身子伸出手要扶谢凌：“扶朕起来。”

　　“漠北探子一案，他们口里的‘少主’就是坊间传闻的什么‘七皇子’？”

　　老皇一边颤巍巍向前走，似是询问，又像是自言自语，神色极为复杂，不知道是喜是忧，是期待，还是憎恨。

　　“那个孽子……还活着？荣妃留下他，到底要干什么……”

　　“朕给你一道密旨，把所谓的‘少主’带回来，活的不好抓就杀了。记住，这件事和刘玉成伪造书信一事，万不可泄漏，你知道其中利害。”
　　“臣遵旨。”

　　从养心殿出来，谢凌碰上了跪在殿外的成王。
　　谢凌单膝跪地和他挨近，面带微笑轻声说：“戏，好看吗？”

　　赵元祚通身一颤。
　　“原来是你陷害本王，你、你、你这个奸贼，本王迟早弄，弄死你！”赵元祚咬牙切齿像在威胁，却掩饰不住惊恐神色。

　　谢凌一哂，做了个给他提袍子边儿的动作。
　　“这可是养心殿！你干什么？”

　　“我好怕呀，赵元祚你可别说话不算数。给我记好了，再害慕竹一次，戏里主角就变、成、你。”

　　说完，谢凌袖子一拂，扬长而去。等他走远，成王一摸后脖颈子，已经湿凉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