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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少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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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笙有些沮丧。这些年失去了那么多,按理说他该经得起惊涛骇浪,居然会因为谢凌的一个拒绝,难受得窒息。
“对不住,我是想你摘了眼罩自在些,那只眼也透透气,刚说亲你,是骗你的,唔……”
孔笙十分言不由衷地自我圆场,下一刻却被堵了嘴。
谢凌俯身和他睫毛相触,哆嗦着将唇压上了他的。清浅的一触即分,孔笙的心在擂鼓。
“闭上眼睛。”浑厚磁性的男声,扰得耳朵犯痒。
孔笙如获大赦马上闭了眼,再不敢看勾魂摄魄的谢狐狸。
谢凌哆嗦着攥着他的手伸到眼罩后面打的结上,一下一下解开了。
电光石火间,两件比登天还难的事谢凌全做了,他还不死心,看了看紧闭双眼的孔笙,毫不犹豫吮上他的唇,探进舌去,亲了起来。
孔笙这下吃惊不小,平生只有方才攒的那一次接吻经历,还没来得及总结经验吸取教训,这家伙又又又来,还变本加厉了!
也许是谢凌足够投入,孔笙居然也慢慢放松下来,被他带动着慌乱回吻。
有些事,水到渠成,自然而然得自己都不敢相信。
孔笙开始还觉得两只手很多余,气都喘不上来,不知道什么时候,他的手居然放到了谢狐狸腰上。
怎么回事!倒像是自己上赶着亲他,这吸人精髓的狐狸精!
所幸下一秒谢凌放过了他。分开时,孔笙的呼吸和如瀑的长发一样紊乱,脸红得像柿子。
他不像谢凌,在锦衣卫摸爬滚打十多年,什么肮脏的□□的华美的丑陋的,就算没经历过,也全见识过。快30岁的孔将军顶着一张英俊少年脸,被一个吻撩拨得脑子嗡嗡响,心砰砰跳。
要不是孔笙不敢睁眼,他会发现,谢凌比自己好不到哪去。他被一句无心的话冲昏了头,上来就霸占了孔笙的初吻,然后死忍着下半身胀痛狠狠磨牙,心道:再有一次,我可要真疯了。
要是谢凌不强行分开,会,会发生什么?孔笙囧透了,脑子里全是不堪入目的污浊画面,要多激烈有多激烈,还像脱缰的野马,怎么都刹不住。
妈的。又没出息又丢人。他咬牙暗骂道。
夏虫在晴朗的夜里清越地鸣叫,亲吻过后,两人紧张得汗透了里衣却不敢再动,更丝毫没睡意,都沉默着背身听虫鸣。
“我可以……睁眼了吧?”
谢凌一听有点傻了:他现在居然都没睁眼?
一时情急,谢凌忘了他的笙哥哥是多么君子端方、非礼勿视、信守然诺的人。
“可,可以。”
“我……想要……”
谢凌以为自己耳朵坏了,你想要什么?!几年不见,你胆子肥到主动要我干、你?
此情此景,难怪谢凌想歪。
“我想要冲个凉,热的睡不着。”
谢凌这才冷静下来:“不行,你什么身子自己没点数?”
孔笙想都不想了。
“你……”
“什么?”
“……你和很多人这么做过吧?”问出这个,孔笙想抽自己。关自己屁事?
“没,锦衣卫这种事多,见惯了。”
“哦……”是你自己告诉我的,我可没让你解释啊,孔笙心道。
“万霄,我莫不是疯了。越来越有很奇怪的感觉,还跟犯病似的,一遍又一遍非在你身上确认。”
“上次你找我喝酒,说来我家不是因为可怜也不是因为仰慕。那为什么?刚你为何又要,又要……你这对我百依百顺的毛病,让我不知道分开以后,要怎么了此残生了。”
说完这些话,孔笙想打死自己,一时冲动不过脑子,这都瞎说八道什么!明明没喝酒啊,莫不是谢狐狸在房里点了啥蛊惑心神的迷香?
轮到谢凌不行了:这是,在告白吗?
显然不是,而是清汤寡水的孔笙一向的直白。
“不用管以后,反正要跟你过一辈子。”
“为何?我一个朝不保夕苟延残喘的破落户,哪里值得了?你不娶妻生子,不要建功立业的吗?”孔笙翻身正对谢凌的背。
谢凌听这急切的音调和迅速翻身的声音,知道孔笙在意了。
他借着漆黑的夜也回身对着孔笙:
“不为什么,喜欢你。咱不是有儿子了么?除非你想休了我另娶女子,那我也不活了。”
孔笙一开始还盯着谢凌敞开的领口,听他说完,他骤然迎上了谢凌的眼睛想要确认真假,又被惊得如入仙境,如见天人:
他满心以为的眼球缺失眼睑外翻根本不存在。
揭开那只眼睛,就算在黑夜里,轮廓也美得逼人。
他心道,世人都说我孔慕竹是京城第一美男子,实在是极大的谬误。
可他就是不明白,这样奇绝到窒息的美,为何要戴个眼罩,又为何装瞎偏要喜欢这么不堪的自己。
他莫名想起了少年时捡的弟弟小和,那双眼也是美得窒息。
黑夜里他看不出异样,只觉一直捂着的眼像一汪深不可测的湖水,又美又神秘。
孔笙不是不好色。他被深深吸引,不由自主地双手支起身子凑近看:“你,你的眼睛,真好看。”
“想亲?”
孔笙不答话,只见他喉头一滑,干咽了口唾沫。
黑暗里谢凌轻轻一哂,抬起头,将右眼抵上他的唇,顺从地闭上。
孔笙又被定住了,他不敢向前更不舍退后,两人就这么僵着足足一刻钟。
“这么好看,为何总是捂着?看不见吗?”
谢凌出奇地没作声。
孔笙也不再问,他平躺下,双手交叠到脑后,看着天花板出神:
“喜欢我?什么时候的事?”
“不记得了。那年你去漠北,背刀跨马的时候,有一年你回京城述职,被塞了满怀香帕,还有你被我伤了腿,想咬死我的时候……”
都喜欢。
孔笙一阵心酸。
他17岁去了苦寒的塞外九死一生,22岁苟延残喘到今天,女子的手都没碰过,更何况去掏心掏肺喜欢一个人。
可是直到今天他才发现,有那么一个人,一直在他背后,暗暗喜欢着,呵护着自己,背负着满身伤痕不惜被冤枉被侮辱被损害。
要是没有这个人,自己不知道死了多少回,更不知道这世上还有什么值得活的。
现在,他真切地想就这么过下去:温暖是触手可及的,在乎也是真心实意的,就像院里院外繁花翠竹一样真切美好。
正想着,谢凌突然问道:“你呢,喜欢我吗?”
孔笙陷入沉思。
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
要什么都答应对方吗?
如果他喜欢的话,现在要做那个吗?
还是像现在,真切美好就算?
“我不知道……”
谢凌一听,眸子马上闪过一丝哀伤。一个杀人无数的朝廷爪牙,一个耿介忠直的落魄将军,天渊之别,这是谢凌的心头刺。
“是我配不上。入了锦衣卫的门,手上的血就永远洗不干净。只求你别赶我走,咱们能这样,我就心满意足了。”
“以后不管发生什么,别赶我走,行吗?”谢凌声音哑了,尾音居然有些哽咽。
孔笙的心被扎了,他悲悯地看着眼前这个看起来什么都有,其实脆弱又自卑的男人,眼底的眷恋和爱意之深,自己都不知道。
“这家一半都是你的,到时候说不定连我都得靠你养活。不赶你不赶你,疑神疑鬼的,什么毛病。”孔笙有些生气的训斥。
“不是不知道喜不喜欢你,是不知道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样的。不怕你笑话,我这28年还完璧一块,又不是那里有问题,而是一直没那个机会和心思。”
真是峰回路转,柳暗花明,谢凌眼睛一亮,借着黑暗扯了扯嘴角,又偷偷在心里揶揄了两句。他的笙哥哥向来这么率真。
“我会让你知道。”
孔笙今日也实在累够呛,打了个哈欠收尾:“明日不是有急差么?不早了,睡吧。”
没过几秒孔笙就安详进入婴儿睡眠。
谢凌却没有,他确认孔笙睡熟,才小心翼翼将他捞进了怀里,在他发顶印下深深一个吻。孔笙不知道,这也成了谢凌入睡前的习惯。
第二天一早孔笙醒来,发现谢凌已经起床,眼罩早就戴好,自己的衣服被端端正正叠放在床边,就连脸盆毛巾漱口水也都备齐。
孔笙自力更生惯了,这些以前都是自己来,下人根本不管。不用问也知道是谁做的。
真是,时刻都能感觉到那个人的存在。
一切收拾妥的,孔笙去前厅用早膳,迎头撞见准备出门的魏都和林寒江。
“孔将军今日红光满面,昨夜可是有喜事发生?”
孔笙微微一笑道:“喜从何来呀,林大夫净打趣我。”
魏都牙疼地给孔笙行了礼,又拽着林寒江小声愤愤:
“我早提醒过主子孔将军要对他下手,偏不听,保不齐已经给糟蹋了,咱得随时准备着给主子出气。”然后在他眼前使劲抡了抡拳头。
林寒江差点给跪了:“魏都啊,你这一身的好本事,咋就没给人打死呢。”
“本事好,看谁敢!”魏都抢先他一步铿锵出府。
林寒江苦涩地摇了摇头。
前几日锦衣卫查档,锁定了投毒案嫌疑人——宁远伯赵亭的夫人。她叫贺兰秋,宁远伯老早花重金给她改了汉人籍和名字李秋,这让谢凌一顿好找。她原是漠北王爷的女儿,崇安5年漠北战败,是被迫和亲的漠北贵女中的一位。
贺兰秋被带回了锦衣卫衙门密室。
“贺拔大石曾经出入你府上送胭脂,还不止一次,你是怎么把毒药送到孔笙嘴里的?”
“血口喷人!我没有。”
“有没有的你说了不算,来人,上家伙!”魏都本想先吓唬吓唬她,却被谢凌挥手阻了。
“是不是也为了你们死去的大公主?都23年了,还这么主仆情深啊,就不怕给你子女夫家带来杀身之祸?”
谢凌说这话时,眼睛一直注视着和贺兰秋,只见她一听“大公主”瞳孔骤然一缩,又听“子女夫家”更是蛾眉紧蹙。
谢凌不紧不慢继续攻心:
“对了,当年来和亲的无数贵女中,你和大公主的交情最好,她刺杀陛下被判死罪,你马上落井下石,躲起来享受荣华富贵,怕是她在九泉之下也要诅咒你吧?怎么,心不安了?想要补偿?”
“住口!我,我是迫不得已。”
“迫不得已?有什么迫不得已?照实说了,说不定能饶你一命,要不然,这堂堂伯爵府,还有你的一众子女都,咔嚓喽!”魏都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贺兰秋无奈,她紧紧闭着眼,似乎下了很大决心又睁开:
“我当时已经有了身孕,我必须,必须要保护我的孩子。”她痛苦地捂着脸。
“那到后来为何又答应贺拔大石?”
谢凌一动不动看着听着,见贺兰秋不答话,他随口吐了句:“把他大儿子拖进来。”
“别!求你们,这跟我的孩子没关系!我说。”
谢凌挥手止住手下。
贺兰秋痛苦地闭上双眼,长叹一口气,似乎下了很大决心:
“贺拔大石说,我们的少主,没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