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风知道》余弦定理

39、第二章

　　最后的检查结果表明，卓然没有骨折之类的情况，只是有些轻微扭伤。

　　梁盏盏拿着片子上上下下左左右右研究了许久，这才终于放下心来。

　　看她一副不相信的样子，杨帆冷笑着抱起胳膊靠到椅背上。

　　梁盏盏将片子塞回塑料袋中，长出了口气，“还好没事。”

　　酒差不多醒了，卓然现在也并不觉得迷瞪了，只是感觉面前这个穿着白大褂的男医生似乎对自己莫名其妙有很强的敌意。

　　他微微撩起眼皮，目光落在杨帆的身上。

　　这时梁盏盏才想起介绍：“哦，对了，卓然，给你介绍一下，这个是我发小杨帆。”

　　卓然点了点头，“你好，杨医生。”

　　杨帆微微颔首，“你好，卓先生。”

　　目光交锋中，劈里啪啦火花带闪电。

　　梁盏盏往后仰了仰，警惕的提醒道：“杨帆，看你这眼神就没憋好事。”

　　杨帆收回目光，竟微微扯起唇角笑了笑，“你说什么呢。”

　　梁盏盏的眼神更加惊恐，“你被夺舍了吗？”

　　杨帆“啧”了一声，“你才夺舍，没事就赶紧走，别打扰我工作。”

　　梁盏盏乖乖点头，从凳子上站起身来，“卓然，咱们走吧——杨帆，我先走了啊。”

　　说完，也不等杨帆回答，她就雄赳赳气昂昂的迈出了诊室的大门，临走时又忘了带上门。

　　杨帆无语的盯着大敞的门看了几秒钟，叹了口气，最后还是自己站起来把门关上。

　　**

　　同学聚会的日子最终定在了月底，主要是为了方便梁盏盏杨帆一系列大忙人腾出时间参加。

　　梁盏盏连着和蒋思文换了两个夜班，直到聚会的前一天才终于值完。

　　因为怕疲劳驾驶，所以这两天她都是坐地铁来的，今天也是如此。

　　梁盏盏脚步虚浮的从门诊大楼走出来，感觉胳膊腿都不是自己的了，还在门口差点被一辆车刮到。

　　她惊魂未定的往旁边躲了躲，刚想看看探头驾驶座上的人是谁，车上的司机却突然“哔哔”按了两下喇叭，很不耐烦似的。

　　她离得近，刺耳的声音仿佛就在耳边炸响。

　　梁盏盏被吓得一哆嗦，刚想在心里骂人，副驾驶的车窗就缓缓降了下来，杨帆那张欠揍的脸就这么出现在车子里。

　　他皱着眉毛，像一只直眉瞪眼的哈士奇，“上来啊，按喇叭听不见？聋了吗你。”

　　梁盏盏：“……”

　　第二天，天朗气清，万里无云。

　　梁盏盏扶着方向盘，沉默的转过头，看向一脸坦然的坐在副驾驶的杨帆。

　　察觉到她的注视，他微微侧过头，目光里带着疑问。

　　“……你不是有车吗？”

　　昨天不是还神气的用喇叭哔哔她，今天就死皮赖脸要搭车。

　　杨帆“哦”了一声，“坏了，刚送去修。”

　　梁盏盏无语的撇撇嘴，踩下油门。

　　等到两人到达事先预定的包间时，屋子里的人已经快坐满了。

　　顶着众人齐刷刷投来的目光，梁盏盏笑了笑，伸手将正好走到门口的黄樵子一把抓住。

　　“咱们的两位大忙人终于来啦，”班长笑吟吟地站起来，“快坐，快坐——杨帆，今天你喝不喝两杯啊。”

　　杨帆摇摇头，“不喝，明天夜班。”

　　说完，他伸手一带梁盏盏，十分自然的跟着她坐到了另一张桌上。

　　坐下后，黄樵子悄悄凑到梁盏盏耳边：“你俩今天一块来的啊。”

　　梁盏盏给自己倒了杯果汁，喝了两口，点点头，“他说他车坏了，在停车场门口堵着我要搭车，我总不能一脚油门把他撞飞不是。”

　　“给我倒一杯。”杨帆和另一边坐着的蒋延续说话，头也不回的说道。

　　梁盏盏翻了个白眼，恶狠狠的往杨帆的杯子里倒入果汁。

　　“刚才你俩没听见，班长还说和学校沟通了，说可以放咱们进去回忆一下往昔，”黄樵子看看她，“你去不？”

　　梁盏盏愣了一下，“你去我就去。”

　　黄樵子扬起笑脸，“我当然得去啊！没准还能邂逅一段姐弟恋呢。”

　　梁盏盏彻底拜倒于她的脑回路下。

　　吃过午饭，一帮人闹哄哄的往他们的母校——鸣川一中进发。

　　吃饭的餐厅离学校不远，所以大家就都没开车，而是三三两两凑在一块，沿着熟悉的上学路往前走。

　　黄樵子挽着梁盏盏的胳膊，真是好一阵怀念：“唉……都过去这么久了啊。”

　　梁盏盏跳过树坑，“确实挺久的了，感觉上次咱俩一块背着书包去校门口的小卖铺买那个一块钱一杯的奶茶都好像在上辈子似的。”

　　杨帆和蒋延续就走在两人身后，蒋延续闻言，也忍不住说道：“哎，杨帆，你还记得不，咱俩夏天买那个冻成大冰坨子的矿泉水，得在地上磕半天才能吃到点冰，我门牙还差点被冰给磕掉了。”

　　杨帆脑海中蓦地浮现当时蒋延续弯下腰捂着嘴诶呦诶呦叫唤的样子，忍不住扬唇笑了一声。

　　班长的声音遥远的从队伍最前面传来：“大家一个跟一个哈！方便让人家统计一下人数！”

　　进入到一中的校园里，梁盏盏这才发现里面的陈设好像和之前并没有什么区别，甚至连草木修建的层次都差不多。

　　可能是因为在周末，学校里只有单休一天的高三生们，所以路上并没碰到穿着校服的学生。

　　回到学校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去探望老师。

　　一行人浩浩荡荡走上楼梯，原来的班主任老师还在上课，从窗口瞥见他们来了，喜笑颜开的冲教室里的学生们摆了摆手说了句什么，就打开教室门走了出来。

　　她先是看了看队伍末尾懒洋洋靠在走廊上的梁盏盏，又看了看她身边的杨帆，扬声叫他俩：“梁盏盏，杨帆！”

　　听到老师的召唤，梁盏盏赶紧走过去。

　　“我们班呀，一半人都想考医学类的大学，以后想当医生，”女人和蔼的笑着，“不知道你们俩愿不愿意进去给他们介绍介绍经验？”

　　得到肯定的答复后，她又转向其他人，“同学们，你们就先去办公室等我吧，一会儿我就过去啊。”

　　站在讲台上，梁盏盏莫名有一种上刑场的感觉。

　　班主任给同学们介绍完后就笑眯眯的抱着胳膊站在讲台边等着他们的“经验介绍”，底下坐着的孩子们也都抬着头，保持着仰视着他们的姿势。

　　教室里死一般的寂静。

　　梁盏盏硬着头皮咳嗽一声，用手杵了一下杨帆的胳膊，闭着嘴压低声音，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说话啊你。”

　　杨帆咬着牙：“你怎么不说……”

　　梁盏盏嘴闭得死紧：“你先说。”

　　杨帆微微向左偏了偏头，在看到班主任满脸期待的神情后终于还是抵抗不住的闭了闭眼睛，开口介绍：“学弟学妹们你们好，我是杨帆。”

　　有人先说话，梁盏盏也就不怎么怕了：“你们好，我叫梁盏盏。”

　　“梁学姐和杨学长在上学期间就是很优秀的，”班主任在一旁适时补充，“经常名列前茅，盏盏，杨帆，介绍一下你们的学习经验吧。”

　　“……”

　　等到两人终于结束了漫长的介绍刚要逃下台时，讲台下有一个漂亮的女孩高高举起了手，高马尾在脑后轻轻一晃，“我想提问。”

　　班主任一拍脑门，“对，我都忘了自由提问这个环节了——那行，季逾白，你问吧。”

　　没等女孩站起来，她就警惕的提醒道：“正经点啊。”

　　名叫季逾白的女生笑盈盈的一点头，看向讲台上的梁盏盏和杨帆，“我想请问一下，梁学姐和杨学长在上学的时候有没有互相督促啊，进步啊，鼓励啊这种？如果有的话，是怎么给予对方坚持度过高三的力量的呢？”

　　随着她这句话落，教室里的学生们“腾”地哄笑起来，有悠扬的口哨声不知道从哪传来，带着浓重的揶揄味道。

　　班主任有些恼火：“季逾白！”

　　季逾白背着手，十分无辜：“我只是想问问同学之间怎么互相鼓励呀。”

　　两个最喜欢的学生今天来探望她，班主任心情挺好，也就懒得追究，只是转过头善解人意道：“如果不想回答可以不用回答，没事的。”

　　梁盏盏挠挠头，“没事没事，也没有什么其他的，可以回答。”

　　她偏头看了看杨帆，又看向季逾白，“其实很简单，我给予杨帆的支持就是时不时抱我家的小猫给他摸。因为杨帆的妈妈对动物毛发过敏，你们的杨帆学长又很喜欢小动物。所以每次他心情不好，我都把他叫到我家里来，让他放肆地摸我的小猫。”

　　季逾白夸张的“哇”了一声，“原来学姐和学长是青梅竹马吗？”

　　想起“青梅竹马”这个词，梁盏盏的眼角抽了抽，想否认：“不——”

　　“是，”杨帆说，“我们一起长大。”

　　这次还没等季逾白说话，就有一个男声在底下接话茬：“季逾白，学长学姐是青梅竹马，你跟咱们李青燃也算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吧，到时候可也得考一个大学去啊！”

　　逾白，青燃。

　　名字倒是很好听。

　　梁盏盏顺着众人的目光，看向了坐在季逾白身后的男生。他穿着一中统一的蓝白色校服，头发打理的很清爽，此刻手里正捏着笔，茫然地抬头望来。

　　班主任一看，顿时有些恨铁不成钢的点了点季逾白，“学学人家李青燃，无论什么时候都没忘记写题目。”

　　季逾白摸摸脑袋，在凳子上坐下了。

　　梁盏盏站在讲台上看得真切，女生刚坐下，李青燃就戳了戳她的后背，沉默中递过去一本书。

　　季逾白偏头一看，眼里顿时冒了光，笑吟吟地和他说了句什么就转过头去，立马低头翻开封面，津津有味的看了下去。

　　李青燃长久的凝视着女生的背影，眼里带着些笑。

　　又看了一眼自己身边插着兜人模狗样回答学生们提问的杨帆，梁盏盏忍不住在心里感叹。

　　——这才是青梅竹马的正确打开方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