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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第六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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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边升起朝霞,晨光淡淡。
梁盏盏坐在张怀青床边,安静的陪他度过了整个夜晚。
直到他也呼吸平稳的睡着,她才悄悄起身,离开了病房。
走廊里已经有醒来的病人和病人家属,梁盏盏揉着僵硬的脖子,一边和人们微笑点头,一边走进了电梯。
科室里,柳霜和陈晨趴在桌上睡得昏天黑地,直到听见开门的声音才惊醒过来。
梁盏盏有些好笑地搓了搓柳霜的脑袋,“就这么困呀。”
柳霜打了个大大的哈欠,说话时带着点鼻音:“也不知道怎么地就睡着了……对了,盏盏姐,你干嘛去了,一晚上也没回来。”
看着她打哈欠,梁盏盏也不由自主地跟着她也打了一个,揉了揉眼睛,“去病房听故事了,行了,我看也快到点了,收拾收拾准备回家睡觉吧。”
从医院出来,晒到暖融融的日光,她顿时就有些困得打跌。
脚步虚浮地走到停车场,手臂却突然被人扶了一下。
梁盏盏的困意顿时醒了大半,睁开眼,卓然正低下头仔细地瞧着她。
他一手扶着她,一手在眼睛下画了画,“好大的黑眼圈,你一晚上也没眯一会吗?”
梁盏盏摇摇头,借着卓然的力站稳了些,“没,病人有点事,给我讲了一晚上故事。”
“肩膀好些了吗,”他试探着伸出一根手指戳了戳她的肩膀,“还疼不。”
梁盏盏思索了一下,诚实的点头,“还疼——不过没事,我回家让我妈给我喷点云南白药。”
“那我带你去看看那个按摩师傅吧,”卓然说,“正好在他那眯一觉,我陪着你。”
梁盏盏混沌的大脑艰难的转动了两下,最后还是点点头,“成。”
“你是想开你的车还是坐我的?”卓然借给她一个胳膊靠着,侧头问。
“随便。”
“……那还是开你的吧,”
卓然搀着她坐到副驾驶,给梁盏盏系好安全带,又有点不放心的问了一句:“我车停这没问题吧?不会给我开罚单之类的?”
梁盏盏眨了眨眼睛,歪头看着他笑,“不会,放心吧,一会儿我跟保安大爷说一声。”
卓然放心了:“成。”
他启动车子,在路上左拐右拐,最后停在了一个看起来颇为简陋的小诊所前。
梁盏盏怀疑的左顾右盼,忍不住有些担心自己是不是上了贼船。
她一个土生土长的鸣川人,竟然都不知道还有这么个地方。
卓然给车熄火,“走吧。”
梁盏盏跟在他身后,看着卓然直接无视了门口的门铃,简单粗暴的推门而入。
“……这不太好吧,”她婉转说道,“是不是应该……按一下门铃?”
卓然不以为然的摆摆手,“没事,这的老板我熟。”
两人正说话间,一个穿着白衬衫的女人脚步匆忙的从拐角走了出来,乍一见到两个人突兀站在大厅时,被吓了一大跳:“诶呦我去!”
卓然一侧身,给梁盏盏介绍,“这是我同学,杨忍冬;杨忍冬,这是我……我朋友,梁盏盏。”
名叫杨忍冬的女人扬起微笑,冲梁盏盏点点头,亲昵的说道:“你好,盏盏。”
“你好。”梁盏盏礼貌的笑笑。
“她肩膀不太舒服,”卓然说,“那个谁,老齐在不在?”
杨忍冬打量了一下梁盏盏,“医生职业病吧?老齐在里边呢,跟我过来吧。”
本来以为他们嘴里的“老齐”会是三四十岁的大爷,结果梁盏盏进去一看,竟然是一个看着和三人差不多大的男人。
老齐穿着一身白,面色十分冷酷的坐在屋里的凳子上,冲着她招了招手。
杨忍冬在身后笑眯眯道:“进去吧进去吧,我们一块陪着你。”
梁盏盏赶鸭子上架,只好硬着头皮走进了屋里。
在那位老齐给梁盏盏按摩的时候,杨忍冬和卓然就坐在旁边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
感受着肩膀上传来的一股一股大力,她简直疼得呲牙咧嘴,忍不住发出嘶嘶的声音,额上也冒了汗。
这跟上刑有什么区别?!!!
卓然虽然在一旁面色无异的和杨忍冬聊着天,却始终心神不定的望着这边。
他看着梁盏盏面色惨白,满脸痛苦,也终于忍不住开口提醒了一句:“那个啥,老齐啊……人不是我们这种皮糙肉厚的运动员,你下手轻着点。”
杨忍冬默默的闭上了嘴,偷看他一眼,另一侧的嘴角却悄悄勾起了一个诡异的弧度。
你小子!
她轻咳一声,帮腔:“咳咳,对啊,瞅瞅你给人捏的,脸刷白。盏盏,是不是疼啊?”
梁盏盏咬着牙,“还、还成吧。”
老齐依言放轻了些力量,但依旧如同泰山压顶。
梁盏盏简直想不到坐在自己身后的竟然是个活生生的人,而不是什么变异了的绿巨人或者现实版泰森之类的。
她死命扛着没疼得在地上打滚,熬了差不多一个小时,这场“折磨”才终于结束。
老齐从凳子上站起来,拍了拍手,莫名其妙说了一句:“不错。”
杨忍冬在旁补充:“活动一下身上试试,哪还有不舒服的正好顺便让他给你捏舒坦了。”
顺便?!!!
舒坦?!!!!!
但梁盏盏活动了一下身体,本以为这一顿没什么大用处甚至还帮倒忙,但她却突然发现原本酸涩的肩已经不再难受,甚至还轻盈了许多。
“怎么样?”杨忍冬得意的抬抬下巴,“我们老齐可是诊所的金牌按摩师,比如卓然他们这种运动员来都找他按呢,是吧卓然?”
猝不及防被提到,卓然“哦”了一声,“是。”
梁盏盏简单动了动,却不敢再让这位金牌按摩师给自己按,“挺好的挺好的,没有其他不舒服。”
杨忍冬呲牙一乐,“没事儿,卓然是我和老齐的朋友,你也是卓然朋友,那咱就是一家人,千万别跟我客气。”
梁盏盏被她说得有点糊涂,“啊,哦,好。”
卓然从椅子上站起来,“那行,那我们就先走了,有事再联系吧。”
杨忍冬也跟着站起身,掏出手机冲梁盏盏晃了晃,“盏盏,咱俩加个微信?”
扫过二维码,她言笑晏晏,“以后你要想按摩或者家属朋友想按摩,随时都可以过来哈,就当支持我生意了。”
梁盏盏点点头,“好。”
从诊所出来,她用手按住肩膀稍微转了两下,惊奇的发现竟然真的好了。
“神奇吧?”卓然给自己系上安全带,“这老齐也是个神人。”
梁盏盏心服口服的点头,侧过脸问,“把你送回医院开车?”
“行。”
可能是因为错过了早高峰的缘故,马路上现在并没有多少车。梁盏盏顺手按开了车载广播,打开导航,慢悠悠的往医院开。
她有点好奇:“你不是从挺小就开始训练了吗,杨忍冬和你是什么时候的同学?”
卓然用胳膊撑在车窗上,懒洋洋的回答:“我们两家有一些往来,从三四岁就认识了,要说是同学的话,大概也就是个幼儿园同学。之前我一直忙着训练,她按部就班的上学,都挺忙的,直到我参加冬奥会之前才恢复了联系。”
梁盏盏哦了一声,“这样啊。”
“你不好奇她是干嘛的?”卓然笑着说。
梁盏盏飞快的侧头看了他一眼,“开诊所的……难道不是?”
卓然摇摇头,“她开公司的,诊所就只能算个小副业。本来就以为她弄一个玩玩,结果还有点越做越大的趋势了——还找了个按摩师男朋友。”
梁盏盏:“?”
“今天那个泰——老齐是杨忍冬男朋友?”她试探问道。
“是啊,”卓然耸耸肩,“不知道怎么遇上的,总之那叫什么,一眼万年,情深似海,至死不渝。”
梁盏盏哑然失笑,“是嘛。”
将车子再次驶进医院,梁盏盏找了个空位停好。
“那我走了?”卓然解开安全带。
梁盏盏说:“谢谢你带我去按摩。”
卓然摆摆手,拉开车门下了车。
就在这时,从医院门口急匆匆的跑进了两个人,其中一个还差点被车撞上。
梁盏盏扶着方向盘,看得心里一惊。
她目送着他俩跑进了住院部大楼,莫名觉得那两个人好像在哪见过似的。
直到听见卓然临走前按的两声喇叭,梁盏盏才突然想起,这两个人,好像长得有点像张琴琴。
……张怀青住进安宁疗护病房这么些天,确实也没听到谁说起他们的儿女。
梁盏盏冲着他的车摆了摆手,拉开车门,也走进了住院部。
刚从电梯中迈出来,她就听见了低低的啜泣声。
梁盏盏将手揣进口袋里,从拐角处探了个头。
走廊尽头有三个人,张琴琴坐着,刚跑进来的那两个人站着。他们俩围在张琴琴身边,男人红了眼眶,女人在抽泣着。
忽然,女人抬高声调:“妈啊,妈!”
梁盏盏悚然一惊,原本想要迈回电梯的脚收了回来,再次小心翼翼地望去。
女人一头利落的短发,眼眶是红的,眼睛却倔强,像一头顽强的狼。
“您别再想哪些成吗!”她说,“我爸已经忘了我们了,您好好的,不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