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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悔之晚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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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家住在南街巷口那间大宅子里。
这宅子本是旁人的祖宅,但胡家仗着与县令的关系,硬是逼得人背井离乡,将这么大的宅子半卖半送的给了胡家。
听到仆人说许家人在门外,胡家夫人白氏冷哼一声,她们家屈尊降贵的不嫌弃许家小门小户,他们倒好,临了说他闺女儿自小定亲就将他们胡家给拒了。
真是离了大谱了!要惧也该是她胡家不要,许家怎么敢的?
当初要不是那个林氏在她跟前凑近乎,说她家女儿听话懂事,她也不会费这个力气。
茶楼那一次她就觉得那丫头不行,不是疯就是傻,也是林氏口口声声保证,她才答应再看看。
结果他们倒是摆了她一道呀,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她儿子配不上许家呢!
此刻知道上门道歉了?晚了!
越想越气,白氏有心为难一番,对着下人道:“和他们说我午睡了,让他们等着。”
仆人得了吩咐,出去对着许父也是阴阳怪气的,一副看不起人的模样。
若今日许父真是来道歉的,或许等就等了。可许父今日是来责问的,自然就怒了。
打伤了人还这般趾高气扬,他们胡家真是目中无人,他偏偏不打碎牙往肚子里咽!
“闪开!”许父抬脚就往里头走。
仆人一愣,他还没见过敢硬闯的人,当即就叫道:“你们怎么回事!谁让你们进去的,给我站住!”
许明皓觉得此刻自己是为母报仇,怎能容得小小家仆阻拦,也不等他爹发话,对着仆人的膝盖窝就踢了一脚。
那仆人倒地,磕得头破血流,只能眼睁睁看着许父一群人往内堂而去。
白氏没在屋里,她约了几个马吊搭子在花园里打马吊。
见许父一群人气冲冲而来,着实把她吓了一跳。
“你、你们。”白氏慌了一瞬就回过神来,这是在她自己个儿的家中,她慌什么?
顿时,白氏眼一瞪,手一拍,中气十足的怒道:“你们什么人?竟敢私闯宅邸!来人,把他们压去县官老爷那!”
许父正在气头上,也应声道:“好啊,去就去,我正好与县官老爷说说令郎平白无故殴打我夫人的事,这天下到底还有没有王法了!”
“什么?”白氏有些没听清,“谁打了谁?”
“你儿子胡天禄,打了我夫人林氏!”许父一字一句,在场之人这回听得清清楚楚。
白氏却矢口否认,“不可能!我儿子在乡下庄子里,与林氏素未谋面,怎么可能打她?你不要以为红口白牙的在我这儿一说,就能将脏水泼向我儿。”
“你们口口声声说我儿子打的,是想要来要钱的吧?真当我胡家是冤大头?真是什么话也敢编出来。”
白氏嗤笑一声,眼里说不出的讽刺,“乖乖给我这儿认个错,不然抓你去见官!”
许父被气得说不出话来,还是许乘月这时站出来,声音不大,但清清楚楚道:“我二娘是在郊外的观音庙被打的,我瞧见了,还好多人都瞧见了!”
听到观音庙,白氏打马吊的手停了下来。
她知道自己庄子旁就有一座观音庙,如果林氏去那里上香,没准儿还真是自己儿子打的。
本着家丑不可外扬,白氏将手里的马吊一推,“不打了不打了,你们先走吧。”
打发了马吊搭子,白氏才转过头冷着脸问:“你想要怎么办?要多少银子?”
“银子?”许父冷笑:“我许家是吃不起饭了还是怎么着,打了人就想这么了事?”
“不然你待如何?去见官?”白氏有持无恐:“你也知道县令与我家关系,你觉得你们能捞着好处?”
许父顿时哑口无言,满腔的愤怒瞬间被浇灭。
虽然县令官职不大,但在这小小县城中,那就是地头蛇,掌握着一方百姓生死。
刚刚还咋咋呼呼要给他娘报仇的许明皓也没了声音,小孩子都晓得民不与官斗的道理,更何况大人。
白氏见拿捏住了他们,就摆摆手,“行了,你们回去商量商量,到时要多少银子再来与我说吧。”
许父怒气冲冲来,灰头土脸的回去,有权势的人家就是不讲理,他能有什么办法?
好在有许乘月贴心的宽慰她爹,“眼下最重要的是治好二娘,这口气咽了就咽了吧。”
算是给许父找了一个台阶下,许父欣慰的拍了拍许乘月的手,“幸好没将你嫁进这家来,以后你要与裴家那小子好好过。”
许乘月点头应是,而后就说要给林氏煎药去了。
刚拐过墙角,许父嘴里的那个裴家小子就杵在那,可把许乘月吓了一跳。
“你站这儿干嘛?”
“没什么,关心一下你有没有受伤?”陆今安说完又自答起来,“看来是没事,那我就放心了。”
说完,他转身就走,像来时一样悄无声息,只有立在他肩上的松鼠吱吱的和许乘月打了个招呼。
许乘月有些纳闷,按理来说这人刚刚那话是在关心她,可她怎么觉得有别的意思呢?
她一时又说不清是什么奇怪的感觉,索性也不去纠结了。
给林氏煎药的活许乘月揽下了,毕竟林氏平日里对她那样好,她也要有所回报才不会叫别人觉得她们母女二人关系不睦。
虽是表面功夫,但她希望林氏好转却是认真的,毕竟人得清醒着面对之后的后果,她才会更加痛苦。
*
林氏在许乘月的悉心照料下很快转醒,醒来后见这仇人竟然无微不至的照顾自己,对她亲昵得与以前一般无二。林氏的心里又泛起了嘀咕。
再加上许乘月并没有将自己与胡天禄共处一室的事告诉许父。
庙里的事要真是她所为,那她为什么不说?林氏暗道莫非真是自己冤枉了她?
又想着许乘月的性子,那就是个没用好拿捏的,绝对不可能有胆子做那种事。
可不是她又会是谁呢?林氏想破脑袋也想不出来自己到底是招惹了什么人,但眼下倒是因祸得福有了个好消息。
胡家人要包庇自家儿子,她趁机提出要明皓入学河东书院的事,他们果然没有拒绝。
不管怎么说,这目的也算是达成了。
林氏在病榻上哎哟了两天,刚有些好转能坐起身来,胡家人就在这时上门来了。
与许父当初闯进胡家一样,白氏今天来得也是气势汹汹。
白氏一看见倚着身子的林氏,就上前狠狠甩了一巴掌,并骂道:“贱人!”
林氏本以为胡家今日上门是办好了明皓入书院的事,笑脸都挂了起来,此刻却被这一巴掌给打蒙了。
在她呆楞间,白氏一巴掌犹未解气,抓着林氏的头发就将她拖下地来,重重摔在地上。
许鸣玉被这一幕吓住了,想要帮她娘,却又不敢上前。
还是许乘月赶来,悄声让她去请父亲回来,她才像是有了主心骨一样,转头往外跑。
有了上一次,这一次再见林氏被打,许乘月更淡定了。
看白氏这巴掌扇得又快又响,也是个泼辣的主,胡天禄那动不动打人的脾性,大抵就源自她吧。
看了一会儿,估摸着许父应该也快到了,林氏也快要被打死了,许乘月这才上前阻挡。
“别打了,再打要出人命了!”
白氏听闻,这才收起了扇得微麻的手,叉着腰,居高临下的又啐了林氏一口痰。
被匆匆赶回来的许父瞧了个正着,他怒道:“这是做什么!没王法了没王法了!你这是要将人打死才算呐!”
许父激动得指着林氏的手都在抖,“你们欺人太甚!这回我不管什么官老爷,县令不管我就告上知府,知府不管我就上京城,告御状!”
不料白氏一点儿也不怕,她反指着林氏,不甘示弱道:“告我?你自己先问问她都干了什么好事!”
“做了何事你也不该打上门来!”
“哦?”白氏冷笑,“你倒是护着她,可她竟然勾引我家天禄,你许老爷知不知道啊!”
“什么?”许父看看林氏,然后摇了摇头,“不可能。令公子年岁多少,我家夫人都可做他娘了,怎么会干出那种事!”
说起这个白氏就生气,本来就是想问问儿子是不是真打了这人,可儿子一听观音庙就脸色难看,不肯多言。
她当下起了疑心,亲自去观音庙里问了问,得到的真相险些没叫她气晕过去。
难怪她儿子不愿提起,这要是传出去他睡了一个半老徐娘,那不成了笑话了!
所以一定是林氏用了手段!
“我儿风华正茂,一直以来都洁身自好,若无缘由,怎么可能会看上她!”
许父还是不信,“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误会?”白氏尖声道:“那天观音庙里的僧人和香客都瞧见了!对了,你家这个闺女儿不也在吗?”
许父的目光立马看向许乘月,并向她求证:“真是这样?你们在观音庙到底发生了什么?给我老老实实的说!”
许乘月面上害怕极了,目光不由得想要去看林氏。
许父见她心虚的样子,心里也没了底,又见她去看林氏,顿时想到这个女儿胆小懦弱,又很听林氏的话,莫不是真有此事却被林氏威胁她不许说?
“你还不快说!要瞒我到什么时候!”
许乘月被许父一吓,顿时抖如筛糠,哆哆嗦嗦犹如倒豆子一般,将自己那日所见倒了个干净。
许父听完只觉得眼前发黑,再看地上奄奄一息的林氏,眼里再没有了怜惜,恨不得一脚送她归西。
白氏还在火上浇油,“哟,看来你是真不知道啊,这就难怪了。以后管好你家夫人,她不要脸,我家天禄可还要名声呢!”
白氏趾高气昂的离开了,独留下许家满室的寂静。
许鸣玉被吓坏了,不敢相信母亲竟敢做出那种事。父亲的眼神像是要杀人,她好想逃开这里。
林氏被打得整张脸都肿起来,说不出一句话的她用尽力气爬到许父脚边,一个劲儿的摇头,似在与许父辩解。
许父瞥了眼地上的林氏,语气出乎意料的冷静道:“把她扶回榻上,养好病就给我收拾东西滚蛋。”
林氏抓着许父衣摆的手更加激动了,许父话里的意思是要休了她啊!这怎么可以?她这个年纪被休回家还能做什么啊!
林氏拼命挣扎,许父却不为所动,踹开她的手扭头就走。
完了。林氏不禁泪流满面,按着计划明明不是这样的,明明应该是许乘月......
林氏不由得看向许乘月,却发现她眉眼低垂却露出了笑容。
是她!林氏瞬间回过神,一切都是她搞的鬼!是她敲晕了自己!
她之前不是在帮她隐瞒,只是故意等着胡家闹上门来,好让事情最终变成无法遮掩的局面。
林氏想明白了,但一切都太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