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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伤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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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一早,陆今安就带着许乘月往西山去。
西山有大片的草地与山林,于是皇家在这里修建了行宫,供皇族亲贵或是受倚重的大臣游玩。
陆今安平日里并不来这儿跑马,可他去的那些地方都不适合许乘月。也就只有西山的马场安全些。
熟练的上马,握缰绳,控制马儿跨越障碍,草地很平坦,几乎没有什么难度。
却已经引得许乘月目不转睛,这叫陆今安忍不住微微勾起嘴角,停在许乘月跟前,将手伸给她,“要不要上来试试?”
自己疾驰在马上的感觉,与站在边上看别人完全不同。
许乘月一边紧张的抓着陆今安的胳膊,一边兴奋的睁大眼睛,感受扑面而来的风。
逛了一圈,陆今安停下马来,翻身下马后让许乘月自己试试,他则在一旁耐心指引。
这要是被虞奚瞧见了,定要在一旁直呼瞎了眼,有生之年竟然能看见她表哥为人牵马,比太阳从西边出来还难。
“腿别太用力。”陆今安温声道:“别太紧张,你要是慌了,马也会不安的。”
许乘月点点头,按着他说的做。
陆今安牵着马在草地上绕了几圈,见许乘月能坐稳了,才将缰绳递给她,“自己试试。”
终于能自己控制了,许乘月顿时又紧张起来,马儿也跟着摇晃,她险些没有坐稳。
但只要她一有危险,陆今安便会立刻出现在她身边护着,绝不会叫她摔在地上。
几次之后,许乘月也渐渐掌握技巧,能独自骑着马漫步。
她兴奋的骑着马走来走去,走到草地的另一头,回过身来与停在身后不远处的陆今安招手,“我行了!”
陆今安也露出笑意,正打算招呼手让她过来,许乘月身下的坐骑突然前蹄离地,大声的嘶鸣起来。
许乘月被这一下差点儿摔到地上去,她连忙拉紧了缰绳,不敢动弹。
察觉到马匹不对劲,陆今安赶忙上前,可还没靠近,马儿就突然朝树林方向飞奔而去。
发疯的马儿跑得很快,许乘月怕被甩下马,只能趴着紧紧抱住马脖子,枝叶拍打而过,划破了她的衣服,划伤了她的手脚。
可再疼她也不敢松开,这里到处是乱石,摔下去可就惨了。
陆今安,救命啊!她在心中默念,身后真就立马传来了马蹄声,是陆今安来救她了。
陆今安骑着另一匹快马,距离许乘月却还有一些距离,他必须更快一些,因为这片山林的尽头是悬崖瀑布!
他拿出匕首,狠狠的往马屁股上扎,马儿顿时痛苦的嘶鸣起来,然后更快速的往前冲去。
水流声已经越来越清晰,在最后一刻陆今安终于赶了上来,带着许乘月一起往边上滚去,两匹马直直坠入了瀑布里。
许乘月带着劫后余生的哭腔紧紧抱着陆今安。陆今安轻声安抚着:“没事了没事了。”
许乘月想要抹抹不争气的眼泪,却发现自己手心鲜红一片。
她后知后觉的去看陆今安,发现他面色发白,满头冷汗。
“你受伤了!”她惊呼一声。
陆今安的后背此刻已是鲜血淋漓,看着慌乱的许乘月,他还笑着说自己没事。
行宫的人此刻也追了上来,连忙将受伤的燕王抬去医治。
不远处,行宫最高的楼宇上,一名宫装女子正往他们这边瞧。
见到俩人没有跟着马匹一起摔下瀑布,女子的手重重拍在了栏杆上,气愤离去。
出了这场乱子,许乘月哪还有多待的心思,早早回王府去。
虞奚见他们这么快回来,本来还要调侃两句,可见她表哥竟然被人抬下马车,不好的记忆瞬间涌现。
她颤颤巍巍的抓起陆今安的手,“表哥?”
眼泪随着话音一起落下,然后就是彻底的收不住了,直接在府门前就嚎啕大哭起来。
见已有人侧目,陆今安无奈的捂住虞奚的嘴,“还没死呢,别嚎。”
虞奚抽泣着见陆今安还活着,当即一收眼泪,再次给许乘月展示了一下什么叫收放自如。
掰开陆今安的手,她没好气道:“没死你叫人抬回来?”
陆今安白她一眼:“车上睡了一觉,一睁眼就看你哭得跟个丑八怪似的。”
虞奚作势要打他,一旁的许乘月连忙将人拦住:“他受了伤。”
说罢,赶忙让人去把御医请来。
虞奚小声嘀咕着:“又不是没受过伤,矫情什么?”
但她也没想到自家表哥伤得这么重,御医看过后,说险些就要伤到脊柱,后果不堪设想,还叮嘱了一定要卧床休养,不可随意走动。
许乘月愧疚不已,细细听着御医的交代,俨然就是准备留下照顾了。
住在偏院的许鸣玉听闻燕王受伤,心道这正是表现的时候,急忙去厨房,亲手炖了盅补汤送来,只不过在门口就被拦下。
与护卫的争执声将许乘月引了出来。
见到姐姐可以随意进出,而自己却几次三番被拦,许鸣玉心里越发不平衡。
但现在不是翻脸的时候,她亲切的叫着许乘月,主动将自己手中的汤递给她,还贴心的让许乘月注意休息,怎么看都是一个好妹妹。
好妹妹接着道:“我听说京城有座法华寺,那里求来的护身符最是灵验,我之前求了一个,送与姐姐吧?护佑姐姐别再遇上危险。”
说着一个小小的黄色护身符被塞到了许乘月手中。做完这些,她什么也没多说就离开了。
夜里,许乘月盯着手里的护身符出神。帮陆今安换药才知道,他后背上竟然有那么多的伤痕,新的旧的,大大小小,刺得她眼里发酸。
以前只知道他是战无不胜的王爷,却也没有想过再厉害的人也会受伤。他今日得到的荣耀是满身的伤痕换来的。
细思起来,他好像总是受伤,初遇时他就瞎了眼睛,后来伤了手,这次又伤了背。
护身符会有用吗?
第二天一早,许乘月就出发去了法华寺。
见到她出门了,许鸣玉立马去寻卢萦姝,两人紧随其后。
法华寺不远,半日便可以来回。
许乘月到的时候,见这里香火鼎盛,想来确实是很出名了,许鸣玉没有骗她。
求了护身符,正要离开时,却瞧见了裴连臻。两人一进一出,面面相觑。
自从从她爹那儿知道娃娃亲的事,现在见着裴连臻都没以前那么从容了。
她想装着没瞧见,可裴连臻却叫住了她,“许姑娘,去后山走走吧。”
许乘月犹豫了一下,俩人之间光明正大,扭扭捏捏反倒像真有什么似的,于是也点了点头。
法华寺的后山僻静,一条潺潺的小溪,几颗桃树,不是熟人是不让进来的。
许乘月惊讶于裴连臻竟然能带她进来,而裴连臻也看出她所想,解释道:“我与母亲曾在此借住了好一段时日。”
话头一起,他就接着说起来,“父亲去世的时候我还很小,打记事起,就只有母亲带着我。我们四处漂泊,住过亲戚家,更多的时候都是借住在寺庙中。”
许乘月不懂他怎么忽然讲起自己的往事,却也不好打断,只能接着听。
“母亲每日都要为生计发愁,那时的我也没有能娶亲的条件,后来高中,陛下殿上赐婚,我......”
“不用说了。”许乘月终于是听明白他要说什么了,还是为了娃娃亲那点事儿,她打断道:“过去的我怨恨过你,不过现在,我已经不在意了,我这件事就当从来没有过,谁也别再提。”
裴连臻说不出是什么感觉,就像他在法华寺中静坐数日,却依旧想不到办法解决此事。“我明白,你要嫁与燕王了。”
而他,也将迎娶公主。
想了想,他又提醒道:“燕王归京却迟迟不交兵权,长此以往,终是不妥。这不是儿戏,你要想清楚。”
许乘月莫名觉得他这是在陆今安背后说他坏话,心里有些不高兴,“他自有他的道理,我相信他。”
闻她此言,裴连臻能感觉到她与燕王感情甚笃,想来是他多心了。
这时,小沙弥送来茶饮。
许乘月拿了一杯在手里,舌头才沾了沾就不往嘴里送了。这茶太浓太苦,这要是喝下去,夜里怕是就不好睡了。
一旁的裴连臻倒是没有这个担忧,他正需要浓茶提神。
小坐了一会儿,许乘月便要起身告辞,出来太久,她还要赶回去给陆今安换药。
裴连臻却在此时有些不对劲起来,神情压抑,恍惚中还打碎了手中的杯子。
“你没事吧?”
裴连臻只觉得自己体内忽然升起数道火焰,烧得他有些难受。他不懂这是什么,还以为喝水有用,就又连喝了数杯,但火没有浇灭,反倒还越来越旺,他只能拼命压抑着想要扒开衣襟的冲动。
许乘月见他样子不对,想要出去喊人来,却被他拉住了手,裴连臻滚烫的体温叫她心惊。
这家伙不对劲。
“裴连臻!”许乘月喊他,却不见回应,拉着她的手越来越紧,像是什么东西已经克制到了极点,马上就要爆发。
又喊了好几声,确定这家伙是一点神志也找不回来了,看来除了敲晕没有其他什么办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