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今若许闲乘月》夜扫梧桐

38、败落

　　卢萦姝故意通知了安华公主，估摸着药效发作时间，就带着她往寺院后山走去。

　　沙弥不敢拦着，一行人听见溪边传来动静，卢萦姝与许鸣玉对视一眼。

　　“听闻溪中有锦鲤，咱们过去看看。”卢萦姝提议。

　　安华公主本就是出来散心的，便点头跟着往那边走去。

　　离得近了，隐约听见有说话声，安华公主没有多想，待穿过树丛，却叫她看见震惊的一幕。

　　“你在干什么？！”

　　安化公主哗的一下冲了上去，推开岸边的许乘月，伸手将泡在水里的裴连臻拉了上来。

　　溪水冰冷，裴连臻在其中呆了一会儿，什么火都被冻没了，上岸的时候还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安化公主心疼的唤人去寺里借身干净的衣物，一边用帕子给裴连臻擦水，一边瞪着许乘月，“你这是谋害朝廷命官！”

　　许乘月奇道：“你们怎么在这儿？”

　　她的目光在公主身后的两人身上打转，这么凑巧？

　　裴连臻婉拒公主的帕子，出声道：“公主，臣无碍。”

　　他没法说自己为何要泡在溪水里，所以借着换衣服的借口慌忙离开。

　　见人都走了，事情并没有如她预料的发生，许鸣玉有些沉不住气，“姐姐怎么与裴大人在这儿？”

　　她迫不及待的想要坐实许乘月名声败坏的事，不顾一旁卢萦姝的阻拦，急吼吼出声，“孤男寡女，不妥吧？”

　　许乘月瞥她一眼，淡淡道：“我都不知道你还认识公主？”

　　安华公主立马反驳：“我不认识她，竟然是你妹妹。”

　　她转头看一眼卢萦姝，怎么与这样的人混在一起？

　　从刚刚裴连臻不对劲起，许乘月就知道两人被算计了，谁第一个赶到现场谁就是始作俑者。

　　许乘月忽然惊讶的指着水底，“呀，好奇怪的东西。”

　　几人被她吸引，好奇的凑上前去，安华公主嘟囔着：“什么东西一惊一乍的？”

　　下一秒，卢萦姝扑通一声栽进水里，“救、救命！”

　　目睹一切的许鸣玉傻愣愣的看着许乘月，她怎么敢当面就将人推下水去？

　　安华公主连忙呼救，许乘月意味深长的看了许鸣玉一眼，念在姐妹一场，当着外人的面，就先放你一马。

　　接着，她也不管落水的卢萦姝，大步往外头走去。

　　燕王府里，耿忠比许乘月先一步回府，正与陆今安汇报许乘月之举。

　　他本来是去保护王妃的，哪里想到王妃根本不用他保护，踹裴大人落水的一脚那叫一个利落，一丝犹豫也没有。

　　不愧是他们的王妃，脚法就是准，水花都溅得漂亮。

　　陆今安浅笑过后，正色道：“卢家不必留着了。”

　　耿忠立刻明白，敢算计到燕王府的人，就要付出些代价，他询问道：“还是交给裴大人吗？”

　　陆今安没有出声，耿忠知晓自己是多此一问了，可怜的裴大人，病了还要操劳公务。

　　耿忠正要去办，陆今安又将人叫住：“那个小姑娘不是喜欢在府内闲逛吗？把刑室的门打开。”

　　“不会把人吓出毛病来吧？”刑室那是审讯刺客叛徒的地方，摆满了刑具，血淋淋的，这要是不小心走进去，不得把人小姑娘吓死？

　　但陆今安铁石心肠，半点儿没有改主意的打算。

　　耿忠嘴上说着要怜香惜玉，结果反手就打开了机关，将人引了进去。

　　等第二日耿忠再去寻她时，就见人一身狼狈的晕倒在地上。醒过来后就尖声尖叫的缩成一团，谁也不能靠近。

　　许鸣玉满脑子都是刀下的碎肉，烧红的烙铁，以及被老鼠不知道从哪个角落推出来的骨头，一切的一切，仿佛一场噩梦，久久醒不过来。

　　*

　　许乘月那么明目张胆的推人下水，自然也做好了被人责问的准备。

　　卢贵妃确实是打算帮侄女儿出一口气，却没想到，还没等将许乘月请来，弘武帝的圣旨就先来了。

　　往日里，她是弘武帝最宠爱的妃子，虽然无子，可独揽后宫大权，陛下也没对她说过一句重话。

　　突如其来的圣旨，她还以为是陛下又有什么封赏，却没料到竟是一道贬谪的旨意。

　　卢家欺上瞒下，私自圈地，以至于百姓流离失所，有负君恩。

　　她的哥哥，卢相爷已经被下了诏狱，她这个贵妃也被贬为嫔。

　　卢家一夕之间败落了。

　　卢贵妃不肯相信陛下会这么对她，哭喊着要去见弘武帝，却被身边的内侍死死拦住，伏霞宫的宫门被关上，她知道，这里以后就与冷宫无异了。

　　卢萦姝就如同之前的郑汀兰，还什么都不知道，就被抄了家，往日高高在上的大小姐，瞬间成为人人都可踩一脚的泥。

　　她想要进宫去求姑姑帮忙，可宫里的贵妃已经失势，一个罪臣之女怎么还能随意入宫。

　　被驱赶之时，陆今安的马车正好驶过，卢萦姝像是抓到一根救命稻草，不顾危险扑过去，“燕王殿下，我爹是被冤枉的，您帮帮我，求您帮帮我！”

　　看在我喜欢了您那么多年的份上，求您不要这么绝情。

　　马车果然渐渐停了下来，卢萦姝像是看到了希望，“殿下，只要您能帮我，要我做什么我都愿意！”

　　回应她的却是陆今安冰冷的话语：“证据确凿，死有余辜。”

　　说完，不顾呆立当场的她，耿忠鞭子一甩扬长而去。

　　卢萦姝摔在地上，看着离去的马车背影，她的眼神渐渐变得怨恨。

　　随着陆今安回府，卢家发生的这一大事也传了回来。

　　本来就被吓得不轻的许鸣玉一听卢家没了，害怕得用被子裹住自己。

　　她不敢相信天之骄女的卢萦姝就这样滚落尘埃，昨天她还在和公主谈笑风生，为什么一点预兆也没有？

　　卢家没了，那卢萦姝答应自己的事情肯定也不作数了，她的荣华富贵变成了泡影。

　　她很是老实了几日，刑室里的一切才开始慢慢从她脑海中隐去。

　　可这日，许乘月突然对许父道：“爹，我帮你寻了个铺面，已经租好了。”

　　许父一喜，待反应过来后才眉头一皱：“租？你怎么不直接买下来？”

　　买下来交给你吗？许乘月才不干这么便宜人的事，她出言道：“铺子那有个后院，足够你们三个住，你有空过去收拾收拾，下周就搬过去吧。”

　　“你什么意思！”许父立马跳脚起来：“你这是要赶我走啊！你这个不孝女！”

　　许乘月无所谓，不管许父说什么，也不会改变她的主意。拖家带口住在王府里实在是不像话。

　　听到要被赶走，许鸣玉也急了，王府里有人伺候着，她什么也不必干，住出去岂不是又要她洗衣做饭？

　　“大姐，我被吓着还没好，王府里有侍卫守着还安心些，到外头我害怕～”许鸣玉娇弱道：“能不能让我呆在王府养病？”

　　只要她能呆在王府就好，其他人她已经没法考虑了。

　　许乘月依旧不为所动，对这个接二连三给自己下药的妹妹，只是赶她出去已经是仁至义尽。“你放心吧，京城的治安很好，外头和王府一样安全。”

　　许明皓不像他姐姐那样弯弯绕绕，直言道：“大姐我不想走。”

　　许乘月看着他，想着他年纪小，书也读不成，不如换个出路。“不想去外头，那我送你去军营如何？”

　　“去当将军吗？”许明皓兴冲冲的问道。

　　许乘月没忍住白了他一眼，“想当将军？那你得从小兵开始。”

　　许明皓有些犹豫的问道：“王爷当过小兵吗？”

　　许乘月一愣，这她倒是不清楚，但想到陆今安那一后背的伤，她就肯定道：“当然啦！兵营里可以舞刀用枪，学成后可以上阵杀敌，保家卫国，和王爷一样。”

　　听她这么一说，许明皓立马又兴奋起来，开口的“好”字都吐了半边了，却被许父一手捂住，“去什么去？兵营那是什么地方，得受多少苦？让你送弟弟去书院就再三推脱，你安的什么心？”

　　再说了上阵杀敌那是多危险的事，许家的独苗怎么能去干那个？

　　许父又瞪了许乘月一眼，“不就是赶我们走吗？走就走，现在就走！离了你不能活了？我就当白养了你这个女儿！”

　　许父话说得太快，许鸣玉想拦都来不及。

　　许乘月看着气头上的许父，也没挽留，只是淡淡的报出了她租下的铺子位置。

　　许父见她一句软话都没有，当即就后悔自己话说死了，可自己已经将自己架在了火上，现在服软也太没面子了。

　　况且他是老子，自然做什么都是对的，是许乘月不孝！

　　想到这儿，许父仰着头拉着许明皓就往外走。

　　许鸣玉一边气恼没用的老爹，一边对着许乘月软软道：“大姐，我收拾好东西就走。”

　　许乘月这么狠心赶她离开，外面哪比得上王府，好看的衣服首饰她要多带一些走！

　　许乘月的目光从她脸上移到她头上的发簪，这傻妹妹不会以为自己不知道她干的事吧？

　　是不是都把她当傻子？

　　她冷淡的开口道：“不是你的东西最好别动，你应该不想在王府门口被人拦下搜查吧？”

　　许鸣玉一听，面色复杂，虽然十分舍不得，但还是因为许乘月的警告忍痛放下了那些华服首饰。有什么了不起的，将来她也会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