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今若许闲乘月》夜扫梧桐

35、难事

　　铺子暂时开不成，许父又起了别的打算，思来想去，这京城不能白来，得为儿子谋个好前程。

　　但他现在年纪还小，说其他的尚且还早，看来看去，就打起了给他找个书院的主意。

　　他出去打听过了，京城最好的书院是南山书院，上回科考，一榜十三位进士包括新科状元皆出自南山书院。

　　许父一拍大腿，这个好呀，只要进了书院必定大有作为，以后再有燕王提携，那还不升官发财，前途一片光明。

　　于是他又去找了许乘月。

　　“你想送就送去。”许乘月刚刚脱离虞奚的魔爪，累得喘不上气，也没听清许父说了什么。

　　许父见她同意，面上一喜：“你这是答应了？我就知道你还是为你弟弟考虑的，为父没有白养你。”

　　喝了水缓过来的许乘月立马抬手打断，“我答应什么了？”

　　“送你弟弟去南山书院啊！”

　　又是书院，林氏为了他儿子上书院的事算计她，现在父亲也来求她帮忙，这书院到底是她上还是许明皓上？

　　“读书的事我能帮什么忙？”许乘月瞥他一眼：“爹你没钱出束脩？那行，这个我帮着出了。”

　　束脩才多少钱，哪用得着你？许父不高兴道：“我是让你用燕王妃的名头将你弟弟送去，又不是叫你干什么坏事。铺子你不让爹开就算了，你亲弟弟的将来你也不管了？”

　　许乘月干脆也把话挑明：“他要是连入学都需要别人帮忙，那进去了也不会有什么出息，别费这个功夫了。”

　　“你！你这个不孝女！我怎么养出你这么个铁石心肠的东西？”许父忿忿离去。

　　已经习惯了的许乘月不为所动，直到虞奚来寻她，她才问了起来：“你知道南山书院？”

　　“知道啊，里面人都挺厉害的。”虞奚好奇的问：“谁要去南山书院吗？下个月就是他们一年一次的入院考试，考过了就能进。”

　　许乘月摆摆手，“没谁，他考不上的。”考个松城县的河东书院都费劲，望子成龙，也不看看他儿子是不是读书的料，送去军中练练没准更有用些。

　　另一边，许父虽然被许乘月拒绝了，但他依旧没放弃，自己跑到了南山书院，打着燕王妃的名号要见山长。

　　不过书院根本不吃这一套，连个门都没让他进。

　　“回去吧，都说了今日山长不在。”守门的门子打发着，“有什么事我代你转告。”

　　许父不肯：“和你有什么说的，我是代燕王妃来的，你让我进去。”

　　门子也无奈：“别说王妃了，就是王爷亲自来了，也不能让你们随便进去啊。”

　　正在争执间，许父瞧见一个有些眼熟的身影从书院内走出来，他认出是上次在松城县见到的那位大人。

　　他不满道：“王爷都不能进，那那位大人怎么能进？”

　　门子歪头瞥一眼，笑道：“那是裴大人，新科状元，我们山长的关门弟子，自然与旁人不一样。”

　　山长的弟子？许父喃喃着，心道那他一定能在山长面前说上话。见不着山长，或许找他也行。

　　这么一想，许父就跟了上去。过了三条街就见人往一座宅邸走去。

　　他认清位置，打算明日带些礼物再来登门拜访。这时，门内迎出来一名上了年纪的妇人。

　　裴连臻伸手去扶：“娘，您怎么出来了？”

　　裴母欣慰的看着儿子，“过了年你就要大婚了，这门头要好好翻新修缮，不能怠慢了公主。”

　　“娘，公主将来是住公主府的，再说这门头也还不破旧，您用不着操劳。”

　　裴连臻一直记得，父亲早逝，是母亲含辛茹苦将他抚养长大，如今他只想让母亲安心享福，“我扶您去休息吧。”

　　裴母摆摆手：“歇一天了，娘没事，累不着的，你去忙你的吧。”

　　几番话后，还是裴连臻拗不过裴母，回书房处理要务。

　　裴母满含笑意的看着儿子离开，转过身来却被许父吓了一跳。

　　“田嫂子？”许父惊讶道：“真的是你！那刚刚那个就是裴侄儿？”

　　原来裴大人就是他裴老哥的孩儿，他说怎么这么巧呢，那孩子长得多像他裴老哥啊，当时怎么就没认出来呢？

　　“我裴老哥呢？”许父抬脚就要往府里走。

　　裴母惊吓之后立刻反应过来，不能被儿子知道这事，连忙把许父拉到了外头墙根下，“许兄弟你怎么来京城了？”

　　许父多精明，看出裴母神色不对，而且刚刚也多少听了一耳朵，知道裴家快要娶亲了，他便也瞒下了许乘月与燕王的事。

　　“嗐，松城县的生意难做，都说京城遍地是黄金，我带着儿女们来混口饭吃。”

　　裴母听了急切道：“不不不，京城不好呆的，还是乡下舒坦些。”

　　许父心中嗤笑，面上却羡慕的看着裴府，“裴侄儿现在都当大官了吧，看这府邸多大。裴老哥呢？你们当初一走，怎么连个消息也没有，我还以为你们出什么事了呢！”

　　“没、没。”裴母解释道：“出来没两年你裴大哥就病死了，我们母子俩一路漂泊，这才没给你们去信。”

　　“裴大哥死了？”听闻旧友故去，许父还是有些失落的，“怎么不回松城县来，好歹大家照应着。”

　　“不给你们添麻烦了。”裴母捂着嘴，想起那段孤苦无依的日子有些哽咽。

　　许父安慰着：“嫂子你这话就见外了，别人那是麻烦，咱们两家可是定了亲的亲家啊，怎么叫麻烦？”

　　听到这个，裴母伤感的情绪被慌乱取代，“侄、侄女儿还没嫁人呢？”

　　“没呢！”许父睁眼说瞎话，“这也是缘分，叫我在这儿碰见你们，裴侄儿还未娶吧？”

　　裴母有些失神，她不知该怎么说才好，因为她从未对儿子说过这事。

　　开始是觉得孩子小，说了也不懂，后来是怕臻儿知道后读书分心，谁想到臻儿一高中就被陛下赐婚了，这话就没敢说出口。

　　她知道，依着儿子的脾气，知道之后，肯定会不惜抗旨也要守诺，可这不就毁了儿子幸苦读书换来的前程吗？她不忍心。

　　可偏偏这时候遇着了许家兄弟，这可怎么办？

　　许父看出她的为难，故意道：“田嫂子，领我去见见裴侄儿呗。”

　　听到他要去见自家儿子，裴母慌了，一下就说出了实情：“不行！许兄弟实不相瞒，臻儿快要娶妻了，是陛下赐婚，公主下嫁。都是嫂子对不起你们，那婚约就算了吧，你要个别的我什么都答应！”

　　许父大骂起来：“好啊，你裴家背信弃义，攀了高枝就将过去的情谊踹得一干二净，还想娶公主？我要去告你们！”

　　“不！不要啊！”裴母连忙将人拉住：“许兄弟看在过往两家情谊上，你放过臻儿吧？你有什么气就冲着我来，就是要我的命也行啊！”

　　我要你的命做什么？许父暗地里翻了个白眼，然后故作妥协道：“田嫂子你别这样说，我也不是要逼死你和裴侄儿，但我闺女儿的确是被耽误了。”

　　“是是是。”裴母连连点头，只要有商量的余地，你说的都对，“我们家对不起侄女儿，要不我再为她寻一门好亲事？”

　　闻言，许父撇撇嘴，哪还有比燕王府更好的亲事？于是他嘴里道：“算了，这都是她的命，看缘分吧。”

　　见他态度松软下来，裴母感激他放过了儿子，十分真心道：“许兄弟，既然你们来了京城，以后要是遇上什么麻烦了，就来找我吧，总能帮你想想办法。”

　　许父就等着她这句话，一脸为难道：“才刚见面怎么好麻烦你们？但是，我又确实碰上了难事。”

　　“什么事啊？能帮上忙的我一定帮。”

　　得了她的话，许父便将自己想要将许明皓送去南山书院的事儿说了出来。

　　裴母一开始并没有理解许父的意思，“南山书院很好的，臻儿就是书院出来的，我记得下个月就是书院入院考试，叫明皓去参加就是了。”

　　许父都有些不耐烦了，他能不知道有考试吗？可哪有把握那小兔崽子能考进去？

　　他耐着性子：“我们不是刚从小地方出来的吗？那里的学堂哪里比得过京城的，明皓刚来也跟不上。裴侄儿是从南山书院出来的，那他肯定和山长很熟，让他帮帮忙。”

　　“不行。”裴母直接拒绝道：“臻儿不会同意的。这样，要不然先去别的学堂上个一年，等跟上了，再考南山书院不迟。”

　　“哎呀！”今儿一天连连碰壁，许父的耐心用完了，直嚷道：“我就这么一件事儿麻烦你，你要是办不到，那就等着公堂上见吧！背信弃义的状元郎，看他能有什么好前程！”

　　“许兄弟，别、有话好好说！”

　　许父不想再和裴母废话，直言道：“我给你三天时间考虑，你想清楚了！”说完他头也不回的离开，不顾身后裴母的挽留。

　　裴母是个不禁吓的，想到那个严重的后果，她就眼泪直流，惊惧交加之下，她当晚就病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