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今若许闲乘月》夜扫梧桐

19、宴席

　　燕王府书房，虞奚将今日在卢相府上搜到的东西交给陆今安。

　　“那老东西私下果然手脚不干净，这些账本要是泄漏出去，他吃不了兜着走。”

　　虞奚有些兴奋，毕竟她也没想到卢府之行能这么顺利，收获能这么大。但陆今安却有些走神，她皱眉：“哥你在想什么？”

　　难道是这些账本有问题？她中计了？被发现了？

　　她想了好几种可能，却没料到陆今安开口道：“她掉水里了？”

　　“谁？”虞奚反应了一会儿才明白他在说许乘月，“她呀？郑汀兰那伙人嚣张跋扈，碰上是吃了点亏，不过她也不差，我还没见过郑汀兰像今天这么狼狈。”

　　虞奚说话带着笑意，是真的觉得有趣，但她转头去看陆今安，却见他沉着一张脸。

　　“你这是什么表情？”虞奚不在意道：“我已经放过话了，下回不去就是了，她除了落水不是也没受伤吗？”

　　半晌，陆今安忽然道：“去下帖子。”

　　“下帖子？”虞奚简直一头雾水。

　　陆今安瞥她一眼，“以你的名义，把今日在场的都邀来。”

　　虞奚用一种莫名其妙的眼神看着陆今安，不是，哥你知道我从来没有办过宴席吗？咱们燕王府有山有水有花有草可以赏吗？

　　下帖子这种话竟然从你的嘴里说出来，你是不是在逗我？

　　腹诽归腹诽，陆今安交代的事，虞奚还是乖乖做了。

　　于是，头一天还在放狠话，隔一天就开始给各位闺秀府上送请帖。

　　虞奚觉得自己的脸被打得生疼，她哥最好是真的有大事要办！

　　虞奚的怨念连许乘月都感觉到了，看着她比平时皱得还紧的眉头，许乘月心中涌起不好的念头，完了她不会想要让我跑二十圈吧？

　　光是想想加练的下场她就已经腿软了，担惊受怕下等来的消息却是明日燕王府开宴席，练功歇一日。

　　吓死人了，许乘月长舒一口气，所以那股怨念不会是因为训不着她而产生的吧？

　　不过这席面办得好呀，上回是她没准备，这次她还不有怨报怨有仇报仇？

　　郑汀兰接到虞奚的帖子很是惊讶，毕竟和嘉县主从来不操办这些，连赴宴都是难得。

　　惊讶过后便是欣喜，和嘉县主还没有没有另立府邸，那这席面自然是要在燕王府里办。

　　那岂不是有机会可以见到燕王了？

　　想到这里，郑汀兰眼前一亮，虽然帖子上没写明是赏花还是吟诗，且日子定的就是明日，这种今天下贴明日开席的，很是不合礼数，一看就很仓促。

　　但她此时想不了那么多，只顾着挑选衣裳首饰，明日要美美的出现在燕王府，出现在燕王面前。

　　和她一个心思的不在少数，于是第二日，燕王府门前，各家小姐打扮得一个赛一个的精致。

　　三五成群的聚在燕王府的演武场上时，许乘月远远看过去，还以为演武场上开了花，五颜六色的。

　　她还没在燕王府里见到这么多鲜艳的颜色，差点儿晃花了她的眼。

　　虞奚作为宴会的邀请人，姗姗来迟。不过那些千金小姐多半都不是冲着她来的，迟不迟的也没什么干系。

　　闺秀们的眼睛直往她身后瞥，希望能看见陆今安，但跟着虞奚来的只有许乘月，叫她们不免有些失望。

　　她们这些人里，也就只有安华公主还算冷静，她察觉到这场宴会似乎有些特别。

　　虞奚不穿长裙华服也就算了，毕竟大家都知道她不爱红妆，可怎么连许乘月也穿着练功服？

　　上回好歹还知道装扮一下，今日倒真像个不起眼的丫鬟了，她们两个走在人堆里多少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郑汀兰见到一身寒酸的许乘月，已经忍不住开口讽刺道：“哟，你不会连件像样的衣服都没有吧？”

　　上回她落水后昏迷了，自然就没见到虞奚霸气护着许乘月的场面，所以不像其他人那样顾忌。瞧不上许乘月的人多了，也就只有她还敢当着虞奚的面直言。

　　带着一如既往的冲动，傻得许乘月都不好意思出言回怼了。

　　她也不想想堂堂燕王府怎么会缺件衣裳，真相不过是今日的宴席不适合穿那个罢了。

　　卢萦姝很会看人脸色，她见虞奚越来越不爽的神态，连忙出来打圆场，“县主，怎么没有安排桌椅酒水？是不是有什么特别的安排？”

　　她们这群人已经站了许久了，也不见人奉茶，也没地方歇脚。

　　虞奚闻言，看着才站了一会儿就累了的众人，缓缓开口道，“今日玩些特别的。”

　　说着，她拍了拍手，在众人期待的目光下，侍卫们将一个个箭靶搬了上来。

　　十几个箭靶一字排开，浩浩荡荡的遮掉了半个演武场。

　　“县主你这是？”

　　卢萦姝此时表情已经有些为难，她心中隐隐有一个猜测，又实在不想将猜测证实。

　　虞奚清了清嗓子开口道：“谁说宴席就只能饮酒赏花的？这骑射也是很有趣的，大家试试？”

　　侍卫将长弓分发到一众闺秀手中，她们这些娇滴滴的千金小姐哪玩过这个，干瞪着眼看着手中粗粝的长弓，好些连弓弦都拉不开。

　　“这......”这实在是有些难为人了。

　　安华公主微微皱着眉头，不满道：“县主的这个提议也太突然了吧？”

　　“突然吗？”虞奚明知故问：“我难道没在请帖上说明？”

　　“你不会自己都不知道写了什么吧？”安华公主已经板起了脸。

　　“我没写吗？啊那抱歉了，是我疏忽。”虞奚这歉道得十分随意，不仅没有安抚，反倒叫旁人心中生出了几分怨言。

　　眼看安华公主生气要走，卢萦姝又出来做好人，“县主第一次办宴会，自然会有疏忽，好在这会儿也还来得及，先将这些东西收起来吧，咱们改成...改成投壶如何？”

　　对于长弓没拉过的大家闺秀们，投壶可以算是一项雅俗共赏的折中法子，投不投得准不说，至少它比射箭简单多了。

　　大家都觉得这个提议甚好，若是和嘉县主不同意的话，那她们就只好提前告辞了。

　　虞奚那边却并不表态，还熟练的拉弓搭箭，“嗖”的一声破空声，箭矢正中靶心。

　　仿佛无声的威胁，吓得那些想走的人腿肚子直打颤，也就只有许乘月还有心情鼓掌欢呼。

　　“你什么意思？”安华公主完全冷了一张脸。

　　虞奚却一反常态的挂上笑容，盈盈道：“没什么意思啊，就是昨日燕王表哥听说我邀了你们射箭，他还很感兴趣的说今日要来瞧瞧。你们想改投壶就投壶吧，不过表哥对投壶大概就没有什么兴趣了。”

　　她用的最轻柔的语气，可说出来的话却比刚刚的利箭还要好使。

　　郑汀兰一听燕王一会儿会来，眼睛都亮了起来，当即表示：“其实我觉得射箭也不错。”

　　其他人也跟着附和起来，“对对对，我其实对射箭很感兴趣的。”

　　“我早就想要试试了。”

　　“......”

　　一时间风向顿转，即便拉不开弓她们也不愿意就此离开。既然其他人没了异议，安华公主也不好再多说什么。

　　许乘月也在一旁试着拉弓，她的力气不够，自然也拉不动。

　　郑汀兰本就看许乘月不顺眼，仗着自己有点底子，第一个上前去，咬紧了牙关，用了全身的力气才堪堪让射出的箭立在靶子上。

　　因为太过用力，有些虚脱的她流了满头的汗，却对着许乘月轻蔑一笑。

　　虞奚看不过许乘月被人嘲讽，想要亲自教她怎么射箭。

　　这时，她的燕王表哥却来了。

　　“燕王殿下。”眼尖的闺秀惊喜的喊了一声，和嘉县主没有骗人，燕王真的过来了。

　　其他人的目光也跟着都转到了燕王身上，安华公主微微福了福身，“燕王叔。”

　　陆今安面色温和，含着淡淡的笑意，“在射箭？”

　　虞奚很想当着众人的面白他一眼，装什么大尾巴狼，来得这么晚，这些人差点儿就都走了。

　　不过她还是配合道：“对呀，表哥要不要试试。”

　　她启了话头，其他人的马屁紧随而来，“我听说燕王殿下功夫了得，十六岁就已经打遍军营无敌手了！”

　　“殿下的骑射才厉害呢！春狩秋猎时，都是殿下拿的头彩！”

　　“今日能亲眼目睹殿下风采真是三生有幸！”

　　眼见陆今安往她这儿走，郑汀兰紧张得都说不出话来。

　　陆今安随口问一句：“你是？”

　　她立刻道：“家父兵部尚书郑季同。”

　　陆今安看了一眼靶子，微笑道：“原来是郑大人千金，还真是虎父无犬女。”

　　郑汀兰听见他的夸赞，有些羞涩的低下头去，双手递过自己的长弓，道：“请、请王爷赐教。”

　　陆今安并不去接，他带着点遗憾道：“这样的靶子我是没兴趣的。”

　　“那王爷要什么样的靶子？”

　　“郑小姐可愿帮我？”

　　陆今安还是一脸的温柔笑意，偷偷抬起头的郑汀兰一下就迷失其中，鬼使神差的就点了点头，什么也没问就答应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