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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难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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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恩侯楚平裕豢养死士,刺杀燕王,有负圣恩,罪不容恕。先褫夺爵位,没收家产,着淑华公主与其和离,其余家眷一并押入大牢,秋后问斩,钦此。”
谁也没想到,燕王回京不过半日,荣宠一时的承恩侯一族就被抄了家。
曾经那也是绵延百年的世家,还尚了公主,风头无两。
做什么不好偏偏要去刺杀燕王,也不知怎生出的这么大的胆子。
平日里也看不出承恩侯与燕王有多大的恩怨,怎么就闹到了这个地步,最后不仅自己落了个不得好死的下场,还赔上了一族人的性命,不免叫人叹息。
承恩侯府抄家抄得热闹,而燕王府内,许乘月此刻正面对着一个红衣少女。
少女一身窄袖骑装,头发高高的束在脑后,像是刚从演武场上回来,脸上还汗津津的。
黝黑的眼睛盯着许乘月,“你就是表哥带回来的女子?”
冷冰冰的语气又板着一张脸,一看就是不好惹的大小姐。更何况这大小姐身上还挂着一根同样鲜红的鞭子,仿佛提醒许乘月说话要小心。
许乘月其实已经猜到面前这人是谁,来的路上,陆今安就与她说起过,他外祖父辅国公府十年前在北疆全部战死,独留下了一个不满三岁的小表妹虞奚。
弘武帝感念虞家满门忠烈,特意下旨封虞奚为和嘉县主,本要将她养在宫中。可那么点大的孩子就是不愿去,直到陆今安来了才不哭。
于是,那时也还只是半大小子的陆今安就将人接到王府里照顾。
他府上没有女子,这小表妹就跟着一班大男人天天军营里钻,养成了个男儿个性,不似女儿家的天真烂漫。
陆今安说别的也没什么,就是这丫头难缠得厉害。许乘月那时还在想,十三岁的小姑娘能有什么难缠的?再调皮能有她那个弟弟顽皮吗?
如今一见,果然是不一样的。
十三岁的小姑娘开始兴师问罪,“是你害得表哥受伤?”
“那什么......”这可不好答,陆今安确实是为了救她才挨了一刀,可她怕她一点头,小丫头的鞭子就要挥下,给她的表哥报仇。
正不知该怎么说,陆今安就从宫中回来了。
许乘月可算找着借口,连忙出去迎接。到了门口,她就有些傻眼了。
去的时候还好好的,怎么回来时就被抬回来了?难道那刀上还抹了毒,陆今安其实伤势严重?完了完了,这么大一个王爷,她可赔不起。
见她傻站着,虞奚不着痕迹的将她藏到身后,然后自己站在陆今安身边,“表哥你怎么了?”
珍珠大的眼泪说掉就掉,瞬间从凶神恶煞小魔女变成了悲伤忧愁的小表妹,让许乘月叹为观止。
陪同陆今安一同而来的还有弘武帝一箱又一箱的赏赐,将弘武帝褒奖安抚的话说了一堆,才回宫复命。
等宫里的人都被送走了,许乘月正犹豫着要不要给陆今安磕头谢罪,就见上一秒还病怏怏快要死的人,这一秒就一脸平淡的站起了身。
他没事?!
周围的人除了她,没有一个见怪的。
虞奚两手在脸上一抹,哪里还有半点儿哀戚的模样,路过许乘月时还白了她一眼,然后拉着陆今安说悄悄话去了。
这确定是燕王府吗?难道不是哪家戏园子?
刚刚那些公公在的时候你们可不是这样的?刚刚愁容满面好像第二天就要办丧事的是谁?这群人变脸怎么比翻书还快呢?
瞧瞧这收放自如的熟悉样,肯定平时就没少干!许乘月再看厅里的那些赏赐,果然没有一个铜板是白得的。
人生如戏还得靠演技,戏台少了你们这几个角儿我都不爱看!
另一边,虞奚不解的询问陆今安:“我不懂你为什么带她回来。”
没有家世没有背景,一点儿武功也不会,只能拖后腿,根本帮不上忙。
陆今安至今也没想明白自己为什么将她带回来,如果真要找一个理由的话:“她救过我,别为难她。”
带回来就带回来了,燕王府多养一个人也没有问题,而且她也不会对他们的事有影响。陆今安是这么认为的。
“对了,”虞奚不再纠结于许乘月,说起了正事,“你不见的这些时日,那些人蠢蠢欲动,武平侯去了长济营。”
“不用管他们,想要接手我的人,也要看他们有没有本事。”
“你回来的消息早前传回来,有些人就急了,还有一些隔岸观火的,都等着你这个燕王死了,他们好将你手中的东西瓜分干净呢!不过承恩侯刚出事,他们应该暂时不会再有行动。”
说到这里,虞奚有些不满:“耿忠早就寻到你了,你非要带着她到处游玩,要是早点回来哪用挨这一刀,我真不知道你在想什么!”
“我自有我的安排。”陆今安淡淡道:“我此番绕道是去找一个人,过不久你就知道了。”
虞奚自然是相信他的,既然他说有安排,她便也不多说了。
往后的日子,燕王府大门紧闭,与世无争。
倒是宫里头又闹出了点动静。
淑华公主长跪弘武帝书房外,请弘武帝饶驸马一命。
到底是自己的亲生女儿,如此哀求又怎会不心软。派人来探过燕王的意思后,就打算将处斩改判为流放。
圣旨将下,天牢中就先传来了承恩侯畏罪自缢的消息。
欣喜不过半刻的淑华公主立刻晕了过去,弘武帝心疼女儿,念及驸马已死,便将其族人轻判。
刺杀一事,也因为承恩侯的死而不再重提。
又两日,太子带着礼物上门探望,路过演武场,远远看见一袭红衣的虞奚在操练人。
他问身边人:“那是和嘉县主和谁?”
身边内侍看了一眼,小声回道:“看着面生,不像是哪家小姐。不过听说燕王从外头带回来一个女子,也不知是什么关系。”
外头带回来的?平日里看着一副不近女色的模样,原来背地里也不是真的柳下惠。
“要不要奴才去查一查?”
“不必了。”太子出声道:“一个寻常女子而已,不必在意。”
走了两步,太子忽然想到什么,“对了,皇叔有很多爱慕者吧,透露点消息出去。”
他身边的内侍立刻心领神会。
另一边,演武场上。
“看什么看?手伸直了,马步扎好。”
虞奚严格的纠正许乘月的动作,既然来了燕王府,怎么能拖后腿。
许乘月苦着一张脸,三天了,还不够吗?这怎么和她想的不一样?高门大户家的小姐不都是吟诗作对、赏月弄花的吗?要不女红刺绣也好啊!哪有人上来就让舞刀弄枪的?
以前听说书的说,高门里的小姐欺负人的本事多,她还不信,现在果真见识到了。
不对,许乘月反应过来,她怎么说也是这小丫头的表嫂,怎么能由着她欺负!
长嫂如母,她得拿出当娘的气势来!
“你站起来干什么?是不是想加练?”
“我不要再练这个了!”
“啪嗒!”火红的鞭子如长蛇一甩,不远处的小几瞬间被击飞,“你说什么?”
“我说我想去跑步。”
惹不起惹不起,许乘月立马转身绕着演武场跑起来。
望月楼上,陆今安站在最高处正好能将演武场尽收眼底,虽然听不清她们说什么,但看许乘月最后那个怂样,估计又是反抗没成功吧。
不知不觉中,他嘴角微微勾起,心情颇好的赏了一颗剥好的栗子送给他肩头的松鼠。
“殿下,太子来了。”
陆今安收起脸上的表情,周身的冷冽叫太子浑身一颤,皇叔怎么像是要杀了他一样?
他好像还没有招惹他吧?
迫于陆今安的气势实在压人,太子寒暄两句,放下东西就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夜里,许乘月腰酸背痛的回了屋,衣服都没来得及换就躺倒在床榻上,不一会儿就传来均匀的呼吸声。
散步路过的陆今安,推门进来就看到许乘月睡得正香。
他咳嗽了好几声也没能将人叫醒,脸色有些不好看的就要离开,临走时,一个白玉瓷瓶被他放在了桌上。
可还没过一会儿,本该走了的人又折返回来,拿过桌上的白玉瓷瓶,略有些无奈的抬起许乘月的胳膊。
就当是还她的救命之恩了。陆今安这么对自己说。然后帮许乘月涂药的动作就连贯了起来。
一觉醒来,许乘月觉得自己又恢复了力气,还以为今天手脚会酸痛无力,没想到一点儿难受也没有,真是奇了。
难道是这王爷府吃得好,住得好,连带着病痛也好得快?
“你还没起吗!”
一听到虞奚的声音,许乘月就如同听到丧钟,备受煎熬的一天又要开始了!
虞奚已经走进屋子里,嫌弃的看着许乘月收拾自己,“慢吞吞的。”
忽然,眼睛瞥见一个熟悉的东西,她走过去,捡起地上的小瓷瓶,放在鼻尖闻了闻,果然是紫玉膏。
活血化淤的好东西。虞奚瞥了一眼许乘月,难怪今天就又活蹦乱跳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