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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丰元城 ...

  •   大夫次日一早便来了,瑾瑜尚在昏迷,药喂过几次了,脉象平稳了些,只是还没苏醒。大夫改了副方子让他们煎,应该是回去仔细研究过了,饮食上要注意什么也吩咐了,青然几人一一照做。此后几天大夫每天来探视,只说有好转,依旧没有醒。直到七天后的下午,青然正端在药来房中,要将他扶起喂药时,发现他正打量着她。
      “你醒啦!”青然很欣喜,忙把他扶起,瑾瑜仍使不上力,全靠青然服侍着坐起来。
      青然端来碗,舀起一勺要喂他,瑾瑜却有些别扭,不肯张嘴。
      “我自己来吧。”瑾瑜虚弱地说道。
      “你还虚着呢。”青然坚持要喂他。
      瑾瑜试着抬手,确实没有力气,只好由着青然喂药。
      “这是哪?”瑾瑜问。
      “已经在当涂了。郡守给我们安排的地方,很安全,你好好休养。”
      “沧陌呢?”
      “我这就去找他来。”
      不多时,沧陌小云庆林都来了,嘘寒问暖地围着他。郡守带着陈大夫也来了。
      大夫仔细号了脉,道,“醒了是好事。后面就是慢慢调理了。”
      “他体内的余毒呢?”沧陌问。
      “没那么快,药继续喝着吧。”
      “什么时候能好?”青然问。
      “草民医术有限,良药也不足,若是能到丰元城,名贵药材一应俱全,兴许能完全好。”大夫有些愧色,但也很坦诚。
      “如此说来,还是得尽快回丰元。”沧陌道。
      “不急,他现在的情况不能折腾。至少十天半个月才能动身。”大夫道。
      “你需要什么药材尽管说,我去想办法。”郡守道。
      “天山雪莲。”
      “这。。。恐怕还真没有啊。”郡守为难了。
      “嗯,确实是稀有的药材。”沧陌道。
      “天山雪莲只有极北的地方才有,王宫中应该藏了几株。”瑾瑜道。
      “不急,先养几天再说。”沧陌道。

      之后的几天青然依旧殷勤地过去照顾瑾瑜,并非没有下人,止青然不放心而已。院中各处明眼的人都看得出其中几分暧昧,私底下没少八卦。
      小云偶尔听到闲话总忍不住要还几句嘴,但毕竟不是自己的地盘,不敢太放肆,她也劝青然与瑾瑜保持些距离,青然又不听。青然的心思她自然明白,可是瑾瑜那冰坨子总是不冷不热的,估计没那个意思。沧陌对此事略有耳闻,但是这又不是他能干涉的,管不了,而庆林则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听说那个是南延的郡主?”
      “是呢。”
      “是哪一位郡主啊?”
      “不知道,没打听到。”
      “那为什么会跑到这么远的地方来?”
      “谁知道呢?八成看上咱们殿下不肯离开呗。”
      “南延那种蛮夷之地,怎么配得上咱们彭烨的嫡长子。”
      “就是,瑾瑜公子以后可是要当王上的,怎么会娶她。”
      “看她那么殷勤,怕是想当王后吧。”几个婢女听到此处哄然大笑。
      “瑾瑜公子的正宫娘娘怎会是她那样的,身份配不上,长得也灰头土脸的,咱们殿下可是四大美男呢,多少王室想跟他联姻。而且听说已经有婚约了,好像还是王上钦点的呢。”
      “就是,看她这样最多是个侧妃。”
      “关键是,我感觉咱们殿下对他也不十分上心啊,怕是空欢喜一场。”
      又是一阵哄笑。
      青然在廊下听得真切,脸上红一阵白一阵。想去辩驳,终究不知该辩驳什么,黯然回到房中,埋头哭了一场。他似乎对她真的没有什么意思。
      后面的几天青然都没有去瑾瑜那边,不是在房中,就是在院中呆坐。
      沧陌察觉出异常,来看望她,带了几本医书。
      “最近怎么没有见到你?”沧陌将书推到她面前,问。
      “前阵子太累了,想休息一下。”青然随手翻了翻,将书收了起来,拿来茶杯给他倒茶。
      “我身子好了很多,这一路多亏你了。”沧陌感激道。
      “你过奖了,我什么都不会,只认得几味药罢了。”
      “上次过那个瘴气林还不全靠你?”沧陌微笑。
      “恰好书上有。你就别抬举我了。”
      “你也不用过谦。刚才给你的几本书都是学医必读的,你有空可以看看。等到了丰元城,我给你请几个名医,专门教授你,以你的天赋,肯定很快就能悬壶济世,造福一方。”
      “你真是有心了。青然十分感激。”
      “哪里的话,咱们也算生死之交,未来还有很长的路,有很多事情要做,很多愿望要达成,咱们要一起去拼。”
      “好。我会的。”
      “瑾瑜这两日气色好了很多。”
      “嗯。”青然低着头喝茶。
      “他还问起你呢,说怎么几日没去,是不是不舒服了。”
      “那倒没有,我只是想休息几天,府中有那么多人,还是有人照顾他的。”
      “那是自然,不要把你累着了。”
      “嗯。”
      “有空去我那里走走。庆林这几日尽缠着我学武艺,他一定是觉得我比小云厉害。”沧陌玩笑道。
      “自然是,我们都是见识了的。”
      “过几日就要回丰元了。你有空可以在当涂逛一逛,还是有些好玩的地方。”
      “什么时候动身?”这一天来得有点快,青然还在犹豫要不要跟去。
      “三五天吧,看丰元的人什么时候到。”
      “知道了。”
      “那我先走了,有空去找我。”
      “好。”
      青然将沧陌送出院门,出了会儿神,又坐回院中发呆。之后的几日仍是如此。
      这月初七,丰元城来的人便到了,定好初九一早便出发。此时瑾瑜已经可以下床活动,沧陌便提议趁着最后一天好好逛一逛当涂。郡守自是派了些人明里暗里地保护。五人很久没有一齐活动,欢欢喜喜地坐着马车一齐来到集市上,这旁边就是景湖,马车在湖边上停了。几人计划先是在集市上各种买买买,再绕着湖遛一遛,最后找个馆子吃饭。
      青然这一日并不似其他人那么好的兴致,有人搭话便随意答几句,无人说话便自顾自的走走看看。沧陌拉着小云并庆林去裁缝店做衣服去了,只剩下瑾瑜和青然二人。青然想看的都是些女孩的玩意,什么胭脂水粉,发钗耳坠,瑾瑜统统不感兴趣。原本瑾瑜也想根去裁缝店的,可一转眼这几人就不见了。只好跟着青然不尴不尬地信步逛着。
      “这些天怎么不见你?”还是瑾瑜先开了口。
      “前阵子太奔波,累得很,郡守什么都安排得妥当,你那也不缺人,我就想偷下懒。”
      “这些事,本也不是你一个郡主该做的。”
      “我早就不是郡主了,你不要再说这些了。”
      “你当然是。等你母后沉冤昭雪,该是什么还是什么。”
      “就算是个郡主,也分人的,我从来都没有那么好的福气。”
      “你不该如此悲观,困境是暂时的。沧陌不也是虎落平阳吗?”
      “我与他哪里能比。”
      “有我们帮你,任何人都不能欺负你们。”
      “如此,多谢你们了。”
      “等到了丰元,你的事情我会去筹谋的。只是时间要的久一点,目前还不知道从何入手。沧陌的事情得先处理。”
      “自然是如此。只是,我可能不去丰元了。”
      “为何?”瑾瑜不解,站到她面前看着她问。
      “总是要分别,何必在意早与晚。”
      “为何如此说?”
      “谁还能一直陪着谁吗?到了丰元,不也是各过各的日子吗?”
      “到了丰元,我们方便照顾你。而且你为母申冤的愿望呢?不争取了吗?”
      “。。。。。。”
      “庆林若想登极,你难道不想他得到助力吗?”
      “仅是如此吗?”
      “不然呢?”瑾瑜看着她,眼中有不可亵渎的光。
      青然看着他半响,明白他要说的话,低下头道,“我知道了。”
      两人相对立了一会儿,瑾瑜先转过身往前走,青然在后面慢慢地跟着,两个人都不怎么说话。
      他们来到湖边马车停的地方,青然找一处树荫处坐下,看着湖水出神。瑾瑜则面向街头,等待着另外三人。
      约莫等了半个时辰,他们终于来了。
      “你们怎么这么快啊!”沧陌惊讶道。
      “青然,沧陌给我们一人买了一盒水粉,我帮你选的,你看看喜欢不。”小云兴致勃勃的坐到青然身旁,将手中的水粉递过去。
      青然接过来端详了会,对沧陌道,“很喜欢,多谢啦!”
      “咱们之间不用道谢了。需要什么尽管买!”沧陌豪爽道。
      “瑾瑜哥哥,你们买了点啥?”庆林望着旁边安静的瑾瑜问道。
      “没买。”他勉强从嘴中挤出两个字回答。
      “没买?没有喜欢的吗?”沧陌似是问他,又看向青然。
      “天气太热了,逛不动。”青然微笑道。
      “哦,也是。那咱们去游湖吧。”沧陌道。
      “好嘞!”庆林高兴地蹦起来。
      湖边早已备好了船,几人依次上了船,船夫缓缓向湖中心划去。其他人都忙着欣赏沿岸风景,青然则心不在焉。小云早就察觉到了,便悄悄问她,“你怎么了?”
      “没事。”
      沧陌也注意到兴致不高的瑾瑜,低声问道,“吵架了?”
      “没有。又没什么事干嘛吵架。”瑾瑜答。
      游湖之后几人早已饥肠辘辘,天色也暗了下来,几人找了城中最好的酒肆,订了个临街的包间,看着街景,边吃边聊。
      无非说着各地的趣事奇人,真玩宝贝。瑾瑜今天话也很多,夸口说到了丰元要带他们去哪里哪里见什么人赏什么景。场中聊得十分热闹,青然则继续沉默着,吃着菜自斟自酌。
      “别喝了。”小云看不过去,直接没收了她的酒壶。
      没法了,她只能趴在窗沿上,看着底下人来人往的街道发呆。

      这么折腾了一天,回到房时已很晚了,几人各自回房歇息。
      小云担心青然,陪她回房洗漱,照顾她躺下了,才问,“你怎么了?”
      青然摇摇头,不说话。
      “你喜欢他,他不喜欢你是吗?”
      青然闭着眼睛,睫毛有些湿润。
      “你要往好处想,至少咱们以后不用饥一餐饱一顿,想做的事情也有可能实现了。”
      “嗯。”如今这样落魄,怎么能祈望配得上他。
      “况且感情的事情,谁预料的到呢?不要那么悲观。总会遇到对的那个人。”
      青然噙着泪看着她,觉得有些好笑,心想,你也没谈过恋爱啊。
      “好了,我去睡了,明天还要早起。”
      “嗯。”青然乖巧地点点头。

      次日清晨,几辆马车在众多侍从的簇拥下,载着这片神州大地上三个国土的王族子女,款款北去。
      一路上所行之处皆有官员盛情款待,比起前些日子奔波狼狈简直是两个光景。青然与瑾瑜鲜少说话了,似乎俩人都有自己的事情要忙,都有人尽心伺候,谁也不需要谁,也不知道该聊些什么。
      就这么一路走走停停,在月底终于到达了丰元城。
      这是一方霸主彭烨国的都城,是北境最大的城市,商贾往来,人流不息,一派富贵繁荣景象。
      比起南延的都城鎏金,不是繁华一星半点。青然三人拉开车帘目不转睛地看着街市上经过的一切,一个国家子民的底气从何而来,不就是这个国家强大的国力吗?
      青然突然能够理解当涂郡那些婢女对南延的鄙薄之语了,可是就算这样,就算有着巨大的差别,就该低人一等吗?哪怕是个蝼蚁也有尊严吧。
      马车在城中走了约莫半个时辰才在一个宅院前停下来,有仆从过来伺候着几人下马车。那宅门很宽大,门上正中有块牌匾,上面写着,景苑。
      “瑾瑜公子,这是王上命人给沧陌公子备下的宅子。”一个管家模样的人上前回禀。
      “好。”瑾瑜点点头,“沧陌,进去看看吧。”
      “王上费心了。”沧陌朝王宫方向拱手谢恩。
      “走吧。”瑾瑜向青然三人道。
      仆人早已候在院中整整齐齐站了五排。管家带着他们朝各位主子行礼,“瑾瑜殿下万福,沧陌公子万福。”
      小云有些不悦,难道他们就不配有姓名吗?
      瑾瑜看了看青然,她面色如常。
      “从今以后,沧陌公子便要在这府中住下,他是父王的外甥,未来的昭源王。所有人等要尽心侍奉,不得有丝毫怠慢!尽忠职守的人,本王自有厚赏!”瑾瑜向底下人训话道。
      “是!”院中人等齐齐答道。
      “各自忙去吧。”瑾瑜发话,众人立即散去。
      管家带着几人来到堂屋,丰盛的饭菜已经备好,几人分席坐下,热热闹闹吃了顿饭。都有些累了,吃完饭便各自回到自己的院中安置。瑾瑜与沧陌道别后,来到青然院中,她正在整理行李,见他来,有些惊讶。
      小云立即识趣地带着下人离去。
      “先委屈你们在这里,你的身份目前还没有跟王上禀报。这件事也是我想过来跟你商量的。”
      “不妨,这院子够大,住的很好。”
      “并非我有意怠慢,只因彭烨与南延素无官方来往,再加上你们已被贬为庶民,我在信中一时不知该如何跟父王提起此事,等回到丰元再与父王细说。我想先问问你的意见。是想出去单立府宅,还是想低调行事,我再去周旋。”
      “我们来此,按理来说,应该算是避难,对待避难的别国王室,你们一般怎么安置?”
      “没有一定的,还是看情况。沧陌的母亲是我父王的亲妹妹,自然待遇高一些的。”
      “嗯,这是自然。”
      “不过你们也是我们的恩人,就我个人而言,安排单独的府宅不是问题,只是若王室出面就有分别,你和庆林是想对外公告此事,还是先隐居一段时间?毕竟庆林也算王储之一。”
      “目前还是低调行事。这些事你不必着急。初来乍到,先在这里住下,熟悉了情况再做打算。”
      “如此,也好。我跟府中说的,你们的身份是沧陌的远亲。”
      “好。”
      “如此,我便不打扰了,你早些休息。”
      “好,多谢瑾瑜殿下。”青然行礼。
      瑾瑜看了看她,也不答话,默然离去。
      不多时,有仆从抬进来一个箱子,说是瑾瑜送的。青然打开一看,有几身新衣服,是当地的制式,一些首饰,还有几百两银子。
      “倒真是救了个贵人。”她有些自我嘲讽道。

      此后每个月青然都会收到同样的箱子,装着当季的衣物,首饰和银子。其实在这府中所有物件应有尽有,她也节俭惯了不怎么买多余的东西,这些银子根本没机会用,索性都存了起来。
      不久后王上也派人到府上专程感谢青然一行人对谨瑜的搭救之恩,赐了许多珠宝财物,并另辟了一座宅院安置姐弟二人居住。沧陌在次月就给二人请了当地有名的先生教授各门功课,另给青然请了名医教授医学,还搜罗来各种各样的书供姐弟二人看。他总跟庆林说要成大事这些书籍必须融会贯通,学以致用。姐弟二人早就想正经跟着老师学习了,现在虽然晚了些,奋力追赶,总不至于差得太远。瑾瑜经常会来府中与沧陌议事,偶尔也会碰到青然,大多聊不了两句就告辞了。闲暇时小云会带着青然和庆林在丰元城里到处溜达,有时找个热闹的茶馆什么也不做就听人聊天。毕竟这是了解当地各种新鲜事最便捷的一个方式。只是有个消息青然听到了,无法高兴得起来,那就是,瑾瑜已经跟齐英的嫡郡主怀萱订婚了。齐英是西边的一个大国,与彭烨之间隔着梁川,以前也有些来往,联姻倒是第一次。听说那怀萱是齐英王最宠爱的一个女儿,长得花容月貌,还是当世四大美人之一,俩人在一起实在是不能更般配。
      听到此处青然彻底坐不住了,匆匆戴了纱帽,离席而去。
      一晃眼几个月过去了,冬季悄然而至。彭烨的冬天非常寒冷,时不时就要下一场大雪,好在府中炭火充足,待在屋子里倒也不难捱。沧陌又给他俩请了个教武艺的师傅,天气寒冷的时候,活动活动筋骨倒也蛮好。
      小年的时候,瑾瑜来了,跟他们一起吃了顿饭,这是回丰元之后根他一起吃的第二顿饭。青然也很久没见到他了,饭桌上总忍不住要多看两眼。
      他依旧是眉目张扬,气质非凡的,又带着几分沉稳。面色比之前好了些,不知道那天山雪莲吃了没有。
      “我给你把下脉吧。”青然忍不住开了口。
      场中人一愣,没想到她突然说这么一句。
      “哦,对,青然这几个月跟着拿师傅可用心了,精进了不少,可以给她看看。”沧陌忙圆场。
      “才学半年不到,没有那么快吧。”瑾瑜有些不信。
      “你就让他练练手嘛。”沧陌催促。
      瑾瑜只得伸出手,给她诊脉。
      青然也没有什么把握,只想用仅有的知识知道他现在身体的大概状况,便摸着他的脉搏,细细探查。
      “如何?”瑾瑜好奇道。
      “你吃了天山雪莲吗?”青然反问。
      “怎么倒是你问我,你诊不出来吗?”
      “说嘛。”青然追问。
      “吃过了。”
      “那就好。”青然收了手。
      “诊的结果呢?”瑾瑜不依不饶。
      “我还在学呢,哪有那么快。”青然含糊着低头扒饭。
      “好吧。”瑾瑜收起手继续吃饭。果然是什么还没学会。
      “这几日办年货,街上热闹的很,你有没有去逛逛?”沧陌问瑾瑜。
      “每日都不得闲,还不曾。”
      “要忙到几时?都快大年三十了。”
      “二十八就休息了。”
      “那你跟我们去买年货吧!”沧陌道。
      “嗯,父王那要没什么事可以。正好咱们还得备礼,三十晚上献上去。”
      “嗯,这几日我就着手准备了。”
      “父王也邀请了你们,他今年想操办得热闹些。”瑾瑜拿出请柬递给青然和庆林。
      俩人都有些惊讶,“他知道我们了?”庆林问。
      “嗯。后面的事情看父王的意思再办。”
      “瑾瑜殿下费心了。”青然道。
      瑾瑜低头吃饭,听到殿下两个字他就很烦。

      腊月二十八是个大晴天,光这天气都让人觉得很明朗,怎能不出去走走?估计大家都是这么想的,街上充斥这各种小贩吆喝的声音,走哪都是人,买个东西都得排队。一行人挤在人群中到处走走看看。只要遇上喜欢的,不管多少钱都买。这会不一样了,都是有钱人了。
      不知不觉几人走到一处卖发簪的摊位,那卖家说的天花乱坠的说他家的东西多么稀有多么精致,款式倒也不错,价格不算贵。青然兴许是最近研究草药有点着迷,居然看中一个檀木的,十分简朴,戴到头上估计没人能发现。瑾瑜也不明白她咋想的,给她挑了个紫水晶的,通透漂亮,她也欢喜。瑾瑜将两个都买了包好送给她。青然接过来的时候别提多高兴了,这是他第一次挑礼物给她,又得压着自己不要表现得太明显。自己走在前面装作无意地看着各种物件,努力不让他看出自己的快要溢出来的开心。
      两人逛着逛着跟沧陌他们走散了,也懒得去管,只信步走到街边的一个茶馆要了些吃食歇息。
      瑾瑜看着身旁来来往往的人,吃着小酒小菜,十分闲适。
      青然看着他,有话在心头,想说又犹豫再三。
      今日看他心情很好,或许可以说一说吧。
      “在我们那送每样礼物都是有寓意的。”
      “嗯。”瑾瑜依旧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群。
      “你知道紫水晶是什么意思吗?”
      “不知道。”瑾瑜漫不经心地答。
      “紫水晶意味着坚贞不渝的爱情。”终是鼓起勇气,说了出口。
      “好寓意。”瑾瑜随口称赞,似乎跟自己毫无关系。
      “彭烨会有这些说法吗?”
      “应该有,我得问问才知道。”
      “那你还要送给我吗?”青然将那发簪拿了出来,放到他眼前。
      “不想要吗?给小云也可以。”瑾瑜倒了杯酒,自己喝起来。
      “你!”青然一时气结,“这么说你喜欢小云?”
      瑾瑜笑了,“我并不知道紫水晶的寓意。只是随便买买而已。”
      “既如此,按照我们那的风俗,这东西我不能收。”
      “也好,毕竟我是有婚约的人了。”
      青然一时胸闷,感觉一刻也坐不下去了,起身离席而去。
      瑾瑜立即结了账,拿起紫水晶簪子追出去。
      而不远处的饭馆里,此刻正有一双眼睛在盯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瑾瑜在集市尽头的一个小桥边,找到了青然。她正独自望着河面发呆,就像在当涂那次一样。
      “我送你回去吧,你对这里不熟悉,到处乱跑不安全。”瑾瑜软言道。
      青然不答话,也不回头看他。
      瑾瑜挨着她坐了下来。
      “不管这发簪是什么寓意,都是我送你的新年礼物,你收下吧。”
      “你已经有婚约了。”
      “嗯。那不影响我们成为朋友。”
      “朋友不能收这样的礼物。”
      “好吧。”瑾瑜将发簪收入怀中。
      “作为朋友,我也有东西送给你。”青然拿出一个锦盒,递到他手上。
      “什么?”瑾瑜疑惑地打开,是一个绣着茶花的香囊。
      “这是我最近学的,可以避瘟防病的香囊。你戴上,希望体内的余毒早点清除。”
      “好。”瑾瑜将那香囊系在腰间。与他的衣服倒也般配。

      次日,沧陌依旧约着瑾瑜来府中玩。今日哪也不去了,只在院子里切磋武艺,聊些家常。
      只是跟着瑾瑜来的,还有一个少女,穿着很不同,面若桃花,肤若凝脂,头上戴着一个东西,青然很眼熟,竟是一枚紫水晶发簪。
      她立时觉得心脏有些不适,强笑着跟她打着招呼。
      瑾瑜倒是面色如常,“跟大家介绍一下,这是齐英的怀萱郡主,今年也在丰元过年,初来乍到,请你们多多关照。”
      一听这话小云便拉长了脸,坐到一边不想搭理。庆林和青然还是保持了仪态,与她寒暄了几句。
      “那是自然,怀萱郡主光临寒舍,令我这里蓬荜生辉啊,来来来,请坐。”沧陌满脸堆笑将她迎进来。
      “本不该搅扰大家的雅兴,只是刚来这里不是很熟悉,不知该去哪玩。刚好瑾瑜与你们相约了,我便想着一起过来交几个朋友,希望没有搅扰你们的兴致。”那怀萱郡主声音很温柔,外形又甜美,实在是让人讨厌不起来。
      “怎么会呢,你来了才热闹呢。快快请坐。”沧陌笑着将众人引到亭子里分席坐下。
      “不知怀萱郡主是何时到此的,之前不知道还没有去拜会。”青然一脸温柔,似乎看自家姐妹似地笑着问她。
      “我也是才来没几天。昨日才安顿好,总要先见过彭烨王上,今日才好出来玩呢。”
      “嗯嗯,来得正是时候,过年就是要热闹啊。”沧陌笑道。
      “我也是第一次来丰元,很多风俗习惯都不知道,各位哥哥姐姐,一定要指点我啊。”
      “哪里的话,我们也比你好不了太多。指点不敢当啊。”沧陌答。
      “有我还不够吗?还要麻烦别人。”瑾瑜温柔地看着她打趣道。
      “你若能天天陪我倒好,可是开了年怕你又要忙正事。我人生地不熟的,总要交几个朋友,若是被你欺负,好歹有个人诉苦。”怀萱似嗔带笑,面若桃花。
      “哈哈,就是,有空多来走动走动,他没空的时候找我们玩。”沧陌笑道。
      “不知怀萱姐姐以后是要在此久居吗?”庆林问。
      “那要看瑾瑜欢不欢迎啊。”
      “这是什么话,你迟早是要嫁给我的,这次先住个一年半载熟悉一下。”
      怀萱很满意这个回答,脸上泛起几抹绯红。
      “你们可真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青然面上依旧保持着得体的笑容。
      “姐姐快别说了。”怀萱羞红了脸。
      “不知怀萱郡主的府邸离这里远不?有空去府上拜访。”沧陌问。
      “我住在王宫的,离瑾瑜的寝宫不远。你若要来,得进宫去。”
      “王上定是怕你不习惯,就让你住宫里,瑾瑜好照料,真是对你上心啊。”沧陌道。
      怀萱低头笑着,似乎也很满意这个安排。
      “齐英离这里遥远,来一趟十分不易,风俗习惯饮食服饰都有很大不同,怀萱郡主金枝玉叶,远道而来,又是个弱女子,总是要多看顾些。”瑾瑜含情脉脉地看着怀萱道。
      “原来是个会疼人的主啊。”小云在一旁冷不丁的嘟囔一句,带着几分嘲讽,扭着头看栏外。
      青然有些尴尬地笑笑。
      “自是会疼人的,而且是坚贞不渝的。”怀萱有些得意,摸了摸头上戴着地紫水晶发簪。
      瑾瑜也附和地笑着。
      “真是一对璧人啊,在下羡慕不已。”沧陌道。
      “你还愁没有好姻缘,只是心不在此罢了,等夺回王位,想要娶谁都是一句话的事。”怀萱道。
      “郡主过誉了,借郡主吉言。”沧陌拱手。
      “今天安排什么节目啊,咱们开始吧。”瑾瑜问。
      “约好比武的,你莫不是怕在怀萱郡主面前丢丑?”沧陌笑道。
      “走,还怕了你!”
      一行人来到亭子旁边一片空地前,沧陌和瑾瑜各自挑了件趁手的兵器随意,便开始比起武来,几个女眷和庆林坐在廊下拿着暖炉闲适地看着。场中二人拿出各自看家本领斗得难分难解,廊下的几人也是暗流涌动。
      “听说姐姐是南延的郡主,为何离开故国,来到千里之外如此寒冷的地方?”
      “郡主笑话了,我已经不是郡主了。”
      “哦?这其中定有很多曲折,能否告知一二?”
      “说来话长,郡主还是不要因此影响了看他们比试。”青然不肯说。
      “南延那个地方我倒是听说过,离我们那里也很近,听说气候温暖宜人,瓜果丰盛,是个好地方呢。”
      “郡主过奖了。”
      “若我有机会去哪里,不知郡主可否欢迎?”
      “自是欢迎的,只是归期不定,怕扰了郡主兴致。”
      “这又是为何,要在此久居了吗?”
      “我是来此避难,能呆多久也是未知数。”
      “定是有许多艰辛,希望姐姐能够尽快度过难关。”
      “多谢郡主好意。”
      “听说姐姐救了当时重伤的沧陌公子,想必医术了得啊。”
      “没有的事,当时舅舅尚在,给开的方子,我只是照着抓药。后来舅舅为了保护我们牺牲了,我也只是帮忙照顾一下起居而已。”
      “原来如此,舅舅倒是忠义之士。”
      “正是。”青然想到舅舅不免伤怀。
      “怀萱郡主,您和瑾瑜公子何时大婚啊,定了吗?”小云带着几分戏谑问。
      “这次来就是商议此事的。”怀萱不冷不热地答。
      “原来还没定啊,郡主一定很着急,才不远千里亲自来商议。”小云继续嘲讽。
      “放肆!”青然呵道。
      “你!”怀萱有些坐不住。本来来商议婚事的是使臣,她想要看一看自己的夫君,便非要跟着过来,她父王劝了好久,没得法只好放行。“婚期的事,是两国的使臣定的,我不过是顺便来游玩,未来的夫君,总还是要般配我才愿意嫁过来的。”怀萱这话说的,分分钟在提醒自己身份高贵。
      “怀萱郡主不要理会她,她从来都这般没大没小的。郡主见笑了。”青然忙打圆场。
      “原来彭烨还要看齐英的脸色结亲啊,真是见识了。”小云却不依不饶。
      “小云不要胡言!”青然怒了,起身呵斥。
      “不妨,瑾瑜公子是人中龙凤,有人惦记也是正常的,我来看看也是打消许多有非分之想的人的妄想!”
      “你都说了是两国使臣定的婚事,政治婚姻谁不知道,喜不喜欢瑾瑜公子都得娶你,一国的嫡长子也是不容易啊。”小云继续不依不饶。
      “你!”怀萱何时受过这种气,立即就要发作,这时一声怒喝从场中传来。
      “休要放肆!”谨瑜怒喝。
      场中的二人早察觉到几人有些不对付,瑾瑜听到小云的话直接将剑摔了过来。廊下的几人都吓了一跳,所幸没有伤着小云。
      “是小云不知进退,胡言乱语,冲撞了郡主,青然给郡主赔礼了。”青然立即回身行礼。
      怀萱还在气头上,想要辩一辩,却被瑾瑜拉入怀里。
      “青然,你这侍女太不知礼数!就算你们对我有恩,也不该如此冲撞我的未婚妻。”瑾瑜满面怒容。
      青然此时心里一阵绞痛,瑾瑜护着怀萱的样子,还有怀萱头上那个晃来晃去的发簪,都让她难受。但是如今人在屋檐下,总不能闹大了,撕破脸。她将小云拉过来要她道歉,庆林在一旁有些无措,他不明白怎么突然就剑拔弩张了,平时很照顾他们的瑾瑜怎么就站到对面去了。
      终是小云,也觉得自己平时没规矩惯了,今日是真的捅马蜂窝了。看到青然心痛又隐忍的眼神,认了输。跪下道,“怀萱郡主,刚才口不择言多有冲撞,还请您大人不计小人过,原谅奴婢。”
      怀萱顿了顿,看了一眼温柔的瑾瑜,和缓了情绪,露出一副宽大为怀的样子,柔声道,“谅你也是小地方来的不懂规矩,这次便罢了。”
      “郡主宽容大度,能够容人,果真有母仪天下的样子。”沧陌赶紧出来打圆场。
      “哪里哪里。”怀萱客气道。
      “小云,你还不谢恩退下?”青然厉声道。
      “谢郡主宽恕知恩。”小云不情愿的扣头,起身离去。
      庆林不解,也跟着离去。
      青然看着她离开的背影,心里不是滋味。她今日是莽撞了,但也是为自己出头,只是方式不对。被别人家的主子这样训斥,也怪自己还不够强大。一旁的瑾瑜正细心哄着怀萱,怀萱则顺势撒着娇,你侬我侬。
      沧陌见场面有些尴尬,便提议带郡主去后花园走走。青然不好立即离去,陪着他们走了一段,那两人,生怕别人不知道他们的深情似海似的,甜的快要齁死人。好在有沧陌,能够时不时说两句,让场面不至于太尴尬。终于挨到待到要吃午饭,青然便借口回了房。
      瑾瑜和怀萱不知何时走的,青然跟庆林和小云在院中待了后面的一整天。快歇息的时候,瑾瑜派人送来一个精致的锦盒,里面还有一封信,上面说,这锦盒里的礼物是从南延寻得的海中宝物,让她拿着在除夕夜送给彭烨王。
      青然看着锦盒里的东西,心中五味杂陈。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丰元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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