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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掌中的心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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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杀了他……”白安和看着自己手心因为用力抓握,被玻璃割出的血痕,只觉得眼前一片混沌,耳中是震响的嗡鸣。
短发男人消失地一干二净,除了沾血的玻璃片证明着他曾经存在于这里,剩余的什么都消散在空气之中了。
“咳……咳咳……安哥……”
白安和杂乱的大脑被一个虚弱的声音唤醒,他略显迷茫地抬头看去,苹果举起沾血的胳膊半死不活地挥动着。
“扶我一把……痛死了……”苹果软着嗓音抱怨着,没了之前那种游刃有余的味道。
恍如大梦初醒,白安和踢开地上的玻璃片,迈开因为紧张而有些虚软的腿走向苹果。躺在地上的人浑身都是血,头发更是被糊成一团,乱糟糟地挡在脸上,但白安和就是能看到那双撒着金箔的双眼正似笑非笑地与他对视。
苹果最重的伤口就是肩膀上被藤蔓洞穿出的一个大口,还在向外嘀嗒地掉血,其他的胳膊腿上的划伤,腰腹间的剐蹭就别提了,虽然血肉模糊看着吓人,但是只伤到血肉,并不严重。
苹果在白安和的搀扶下坐了起来,边喊疼边指着背包说:“包里有布带,拿出来缠一圈就行了。”
白安和一翻,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塞在里面的两卷绷带,一瓶双氧水和一些消炎胶囊。
“你倒是准备的够充足。”看着苹果触目惊心的伤势,白安和也没心思去想刚刚发生的事了,他们现在的条件只能给苹果做个简单的处理,冲过伤口后撒上消炎粉末,然后拿绷带前前后后缠个仔细。
苹果被弄得直叫疼,本来就不黑的脸越发惨白,白安和没忍住用剩下的绷带擦了一把他血渍呼啦的脸,刘海被掀开,他才发现苹果除了脸颊上那道浅浅的疤,额头上还有一块连接到头皮的疤痕,似乎是被什么狠狠砸过的样子。
白安和很快地低下头,他没有深究别人经历的爱好,只是心里有些不舒服,而他看到苹果因为处理伤口而脱下衬衫,裸露出的身体上那一道道疤痕——他们并不深,带着浅浅的肉棕色,层层叠在一起,那种不舒服的感觉越发强烈。
白安和很难想象一个人究竟经历了什么才会留下这样一副身体,尤其是苹果。他看起来年龄不大,在白安和眼里就是还在上大学的孩子,为什么会满身伤疤呢。
“你怎么和要哭了一样。”苹果艰难活动着自己的肩膀,想着或许还是刚刚的冲击力对白安和来说过大了,“第一次杀人感觉难受的话,想哭也可以的,我又不会笑你。”
刚把它抛之脑后就又被提起来的白安和心中五味杂陈,他扶起耷拉着肩膀的苹果:“还好,我没那么脆弱,在这个得争出你死我活的地方不能太……懦弱。”
“我相信我们安哥是个坚强的人。”苹果调笑着。
“……”白安和没力气去回应这种无聊的话,只能转移话题问,“杨娴静呢,她还躲在里面?”
“我让她先不要出来,只不过她到现在还没动静……”苹果靠在靠着白安和搀扶他的胳膊,“可能是遇到麻烦了。”
白安和瞥了应该没开玩笑的苹果一眼,走向店铺的脚步也慢了下来。
苹果继续说:“等会真有什么,就得靠你了安哥,我现在算是半个废人了。”
“知道了,不会让你拖着胳膊去打架的。”白安和不是很有信心地承诺,他另一只手里紧握着滴血的玻璃,想着那个失去踪影的矮个子女生,有些不安。
玻璃门外已经空无一人,白安和搀扶着苹果慢悠悠向房间里走去,只是越靠近,他就越能闻到一些奇怪的,飘荡在空气中的淡香。
半掩着的房门没有任何反应,似乎在迎接他们的到来,白安和感觉苹果的身体沉重起来,大概也是有些脱力,他一脚踹开房门,昏暗的房间被照亮,杨娴静靠在山地车上,即使在这么大的声响下也只是摇晃着抬头,嘴巴微张,像是要告诉他们什么。
白安和警惕地盯着房间里的一切,他向前踏出一步,门侧“咻”地迎面向他扎来一块玻璃,白安和眼看着那被人持在手中冲向他的凶器,身体却没能跟着他的意识动弹,就像开了0.5倍速一样缓缓后退,不过幸好那人的力气不够大,只将玻璃插进了不到三分之一,胸口后知后觉地感受到疼痛,还好苹果没有完全失去行动能力,他一拳向着对面那个子小小的女生打去,隔开了对方与白安和的接触。
只是小个子女生的动作更快一步,苹果没能挨到对方,而是被躲了过去,扑倒在房间中。
白安和迅速后退两步,鼻尖那蕴绕着的香气消失,他才清晰地看到女生的全貌,她穿着吊带的连衣裙,脸上带着打量的神情。
是和高马尾一起的那个人,白安和的不安转化成现实,在苹果和短发男缠斗的时间,她已经摸到了杨娴静这里。
血液染红了胸前的衣襟,在伤口的上方静静躺着那支钢笔,白安和只觉得伤口处有什么跳动着的感觉,一下一下敲击着他的心脏。
“你们人真多,”女生晃悠两下自己的裙摆,“我们要不要试试和平共处?”
白安和深呼吸着,忽视掉伤口的不适,他不敢相信女生口中所谓的“和平共处”。
不能动弹的杨娴静,动静不明的苹果,现在只有他一个人来解决这个麻烦了。女生明显有些不同于短发男的攻击性,而是能够让人反应迟钝的麻烦能力,和她身边那香气有些必不可少的联系。
只是这香气的范围……白安和用视线测量着自己和女生的距离,五米左右,而在这个距离的他已经嗅不到任何味道了。
而女生并没有挪动距离,白安和若有所思地看了眼地上的苹果和背后的杨娴静,对方不知道在顾忌着谁,并不敢离开太远。
如果仅仅是气味……是不是只需要屏住呼吸就可以靠近了,白安和心里假设着可能性,就这样对峙着。
“我觉得你还是不要轻举妄动,你的同伴……”女生的脚碾在苹果受伤的肩膀上,白安和看到那只手臂因为疼痛抽搐着,“我现在可以轻而易举地杀了他们。”
“我只想要一些物资,把东西给我我就离开,何必闹得不愉快呢。”
“我不觉得二话不说就动手的人,是带着诚意说出这种话的。”或许因为躺在地上的是苹果,白安和心中丝毫没有感受到他的生命受到威胁,只是掂量着自己身后背包的重量,白安和又轻轻叹气道,“我们这里并没有多少东西了。”
“能找一点是一点吧,现在估计都不会有更多的东西了,”女生考虑着什么,“你要不要和我一起走,要知道,越往后食物和水只会越少,带着这两个对你的拖累更严重。”
苹果怎么可能是个拖累呢,白安和腹诽,只是现在的情况确实难办,他没法靠近女生,女生也不敢离开小房间的范围。
香气就像是固定在了那一块小天地,他也只能一边和女生对话拖延,一边思考着解决方案。
“还有这种说法吗,这边应该有很多便利店吧。”
女生眼珠乱转着,最终定格在白安和脸上,说:“你是第一次来这里吧。”
白安和也只能点点头,这一路上的新人怎么感觉只有他们几个的样子。
“难怪,”女生瞬间理解般,开始向他解释,“所有的食物,水以及其他什么可以用到的东西都会随着时间的流逝消失,大概是这里的某种潜规则吧,所以到一定的时间,我们只能去抢别人的食物和水,你肯定不想体验一把饿死或者渴死的感觉。”
“所以你身后那些不多的东西,现在算是很珍贵了。”
白安和有些理解了,怪不得遇到的那些都一言不合就上来喊打喊杀,人数的减少,资源的囤积,都是活到最后的动力啊。
“所以,活到最后就能彻底离开这里了?”白安和问着。
但是女生却苦涩一笑:“谁知道呢,真离开了的人也不能再来这里回答你了,留在这里的都是还没找到离开方法的,但是活下去应该是最简单明了的尝试了,反正死亡不能带我离开,只能试试活下去咯。”
“考虑的怎么样。”女生有些催促般询问。
房间里的杨娴静已经一动不动了,苹果也瘫软着,杀了他们再离开不是什么难事。
摆在白安和面前的选择似乎并不多,只是他十分不愿意去答应女生给出的提议,他做不到这样“冷血无情”的选择。
他将手按向胸前被刺出伤口的位置,那里有一支笔,此刻正在吸食着从伤口中涌出来的血液。
而他的大脑中无比清晰地出现这样的意识,他好像别无选择,又似乎并不是毫无胜率。
“我可以把包给你,”他回答,“但是你得离开他们两个。”
白安和的思绪从来没有像这样清晰过,那种窒息的感觉再度袭来,只是表面上若无其事,他将背包挡在胸前,右手拿出那只钢笔,它的笔尖已经失去了柔和的光泽,饱食过血液的顶端是暗红色,但是和他之间的联系又是如此紧密,笔身在他手心鼓动着,和他的心脏同步着频率,白安和感觉到自己的血管联通着钢笔的墨囊,这支笔已经成为了他的一部分。
“所有的东西,那个包里的一切。”女生似乎有些诧异于他的妥协,但是她并没有理由去拒绝,于是她指使着,“把包放下来,然后你离开这里。”
白安和笔尖微转,顺从地放下背包,将钢笔收回口袋,退到满地血迹和玻璃的大厅,和女生遥遥相望。
“现在可以离开我的同伴了吗。”
女生将苹果踹开,快步上前抓起背包,她想着快点离开这里,这个商场聚集的人可能比她之前考虑到的更加危险,尤其是地上那个,虽然她敢肯定对方确实被香味所影响,但是他没有失去意识。
或许是直觉,那个男人将会是很大的威胁。
她还记得偷看到地上这人和短发男之间的战斗,那是她现在还抵抗不了的凶恶,这也是她愿意在这里用尽能力也要控制住这个男人的理由,她必须远离。
还有——女人在离开前隐晦地瞥了杨娴静一眼——如果能照她所说,把他们一网打尽就好了。
白安和眼睁睁地看着女生背起背包向门外退去,他们之间保持着安全的十米距离,女生身边还有香味的余韵,她缓下一口气,飞速转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