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造救世主[无限流]》粉红玛伊雅弥

4、所谓生命

　　随便摸到一层尽头的洗手间，白安和打开水龙头，想冲洗一下自己混沌的大脑，拧开水管才发现里边没有一滴流动的水源。

　　他在一座死城，这里没电没网，甚至没有水，唯一能支持着他的身体活下去的，也只有搜刮到的食物和饮用水了，白安和此时更加清晰地认识到这一点。

　　他抬头看着洗手池上镜子中的自己，之前一段时间因为处理父亲遗体火化，以及葬礼，遗产清点方面的事情，他已经很久没睡过一场好觉了，此时他眼中还飘着淡淡的血丝，眼底黑圈深重，嘴唇干裂起皮，还有着泛白，就像命不久矣了一样。

　　白安和重重叹气，带着沉重的心情打算回去，只是刚转过卫生间的转角，就听到了清脆的脚步声从斜上方传来。

　　身体先于意识一步，他整个人躲回了拐角。

　　商场的楼梯也在尽头，白安和没想到会有人直接从上面下来，大概是从其他什么地方进入了这里吧。

　　虽然担心还躲在房间里的苹果和杨娴静，以及他们剩下的食物，白安和也只能暂时按兵不动。

　　楼上走下来的人并没有回头检查，这也让白安和有了足够的视野来观察她们。这是一个两人组，一个扎着高马尾，衣着有些狼狈，但是脚步利落的女人，和一个提着塑料袋，个头矮矮的女孩。

　　两人衣服上都或多或少有些脏污，女人脚上的高跟鞋被折断了跟，鞋尾还有一道明显的血迹。

　　只是没等她们走远，大门的位置猛地传来一声撞击倒地的响声，白安和暗道不好，如果是苹果那边被发现了，那就是前有狼后有虎了。

　　他迫不及待地想回去查看，但是两个女人显然也有这种想法，她们放轻脚步，矮个子的女生不知道和身边的人商量了些什么，就将塑料袋交给高马尾，率先贴附着墙壁，毫无声息地前进着。

　　高马尾则蹲守在商店模特的掩体后，偷偷观察。

　　白安和也不好直接冲过去，现在只能指望苹果能带着杨娴静离开纠纷的中心了。但是自己一直在这儿坐以待毙更不是办法，白安和盯着高马尾的背影，逐渐定下心——敌在明我在暗，这是优势，也是机会，白安和不打算放过它。

　　抽出胸前的钢笔，钝圆的笔尖虽然不能杀人，但是足够作为一个隐蔽的威胁，白安和右手握笔，悄无声息地来到了高马尾身后。

　　此时高马尾正聚精会神观察前方的动静，突然就被白安和学着苹果的样子按住了后颈，压在了商店的玻璃门上。

　　“别动，”他用钢笔抵住高马尾的喉咙，“也别叫。”

　　“……”女人明显被吓了一跳，手上的塑料袋都没抓住，咔擦一声掉在地板上，让白安和心里一紧。

　　还好前面的人并没有发现这里的小动作，白安和把塑料袋踢到一边，里面装着几块饼干，大概也是她们的收获。

　　他还没有做好伤害其他人的打算……尤其是在这种并没有被威胁到的情况下，可能是天生就有些优柔寡断，白安和想自己或许会在这个鬼地方杀了什么人，但不是现在……

　　他只是抵着女人的脖子，迫使她缓慢前进。矮个子的身影一转就消失在他们的视线中，白安和现在更想确认另外两人的安危。

　　女人大概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她颤抖的身体展示着她的紧张，紧咬着嘴唇，一言不发地跟着白安和的步伐向前挪动，大门附近的场景也终于进入了他们的视线。

　　门前，模特架子散了一地，苹果一个人踩着满地的碎玻璃，黑色背包从胸前转移到了背上，手中握着一只断掉的模特手臂作为武器挡在身前，他面前站着一个人，只是没有杨娴静和矮个子女孩的身影。

　　白安和见识过苹果一打三的镇定自如，只是此时的苹果脸色颇有些沉重，死死盯着站在他对面的那个短发男人，男人赤裸着上半身，胸前到后背上还有一整片玫瑰的纹身，却又不像普通的纹身，玫瑰正散发淡淡的红光，有种妖艳而古怪的美感。

　　男人手中握着一块玻璃碎片，从他的手掌中流下细长的血流，滴落在地面上。四出散落着玻璃的地面表明他们已经打斗过一段时间了，白安和更希望他们能和平交涉，只是苹果那个古怪的脾气不见得会好好说话。

　　白安和还在犹豫是否要靠近时，就看到那不耐的男人突然将玻璃碎片插进自己的身体，从玫瑰纹身上划过一道血痕，血液从他的身体里滴落，砸在地面上，散成一块块血斑。

　　苹果惊弓之鸟一般从满地碎玻璃上窜了出去，白安和的先见之明提出的布鞋有了用物的地方，没让苹果带着伤脚去踩玻璃。只是他没能跑出去多远，短发男人用手在纹身上渗出的血液上一抹，然后甩向苹果，血珠刮擦过他的衣角，接着如同生根一般，从那星星点点血液之中突然钻出细长的绿色藤蔓，藤蔓上还带着尖锐的刺，缠绕上苹果的腰腹。也顾不上手被扎伤，苹果扯住藤蔓就向下拽，背包被扯开一角，好歹还能兜住里边的东西，但是他的手掌上被藤蔓刺满了细密的伤口。

　　白安和此时也没法坐视不管了，他松开了掐着高马尾的手，对方和他一样被那纹身和藤蔓震惊到了，一时间竟然双腿瘫软地坐倒在地。声响不大，但是足以让集中注意的两人发现他们，于是苹果和短发男双双停顿下动作看向这边。

　　短发男挑眉，他身前的伤口还在不停往外冒血，只是他没有任何不适的样子，反而一脸振奋地打量着白安和。

　　“安哥。”苹果手上还掐着断掉的藤蔓，松了一口气一般，脸上恢复了那种似笑非笑的平和表情，“怎么回来的这么晚。”

　　“你的帮手？”短发男并没有因为人数的劣势而感到苦恼，他手掌中淌下的血液逐渐集中成一块，绿色的藤蔓从中探出，“来再多也没用，赶紧被我送出去还能死的轻松点，不然遇到那些喜欢虐杀的，看你们细皮嫩肉的也受不了什么疼吧。”

　　高马尾后知后觉地叫出声，手脚并用向后爬去，想逃离这个危险的地方，只是地面上四出潜伏的绿藤没有给她任何机会，细小的藤条拽住她的脚踝拖拉着她向短发男靠近。

　　白安和下意识抓住女人的手臂，想拉回她，只是下一秒，一条粗壮的藤就从女人的胸口穿出，破开一个血洞。

　　白安和只看到血花飞溅，之后自己手中就空无一物了，他脑袋中紧绷着的弦似乎就要崩溃，知道被苹果大力拽开才反应过来。

　　短发男人的胸前的伤口长出一条粗壮的绿藤，顶端还点缀着红花，就像是纹身具实体了一样。

　　苹果挡在他前边，手臂被粗壮的藤蔓带来的冲力蹭出一条血痕，也怪不得他之前那副正经的样子，对面这人属实不好对付。

　　铺洒在地面上的细碎血液中生长出的小藤蔓阻扰着苹果的动作，白安和摸到口袋里还没来得及放进黑包的打火机，脑子终于转动了。

　　“包。”他简短地告知苹果，伸手去拿黑包。

　　苹果看起来还没明白他的意图，但是听话地松开了黑包，并凑到短发男附近进行干扰，将对方与白安和拉开距离。

　　白安和从黑包里噌噌地翻出那两瓶酒精，虽然不知道这么做有没有用，但也只能一试了，他把玻璃酒精瓶直接往短发男身边砸去，玻璃瓶摔碎在地面上，和血迹混成一团，冲淡了藤蔓的根部。

　　打火机的火光在空中划出弧线，精准砸中被当做燃料的酒精，纠缠着两人脚踝腿股的藤蔓就像抽干了水分，在满地蓝色火苗中枯萎消失，化成灰烬。

　　满地蓝色火焰之中，苹果的动作再次迅速起来，没有了藤蔓的纠缠，他抄起模特假手，一个助力跑冲向短发男。

　　短发男显然明白自己的优势在哪里，胸前的伤口被更大幅度地扯开，而从那里窜出的藤蔓也更加粗壮，只要他还活着，只要那些血液还新鲜，他就没那么简单被苹果近身。

　　伤口里长出的藤蔓因为没有其他影响，也变得更加强悍了，足足有大腿那么粗，冲击力卷起苹果耷拉着的发丝，差一点从直中他的眉心。

　　藤蔓和假手在空中相撞，剧烈的撞击力让假手臂出现一道道裂痕，但藤蔓却一点一点再次填充上去，恢复如初。

　　而白安和也没办法再点燃在空中四出舞动的藤蔓，他堪堪躲过藤蔓的余锋，焦急地看着苹果被那一条灵活且巨力的，带着倒刺的绿爪追赶。

　　由于苹果着实难缠，短发男似乎分不出心来注意他的行动，而自己手上又拿着剩下所有的物资，他大可以一走了之……

　　白安和心里虽然这么想过，身体却很不顺从地从满地的碎玻璃中摸出一块带着锐利尖端的碎片。

　　短发男胸前触手只有一条，现在已经全力用来在苹果身上戳出窟窿，显然，如果再这么纠缠下去他很快就能成功。

　　白安和不相信此时他还会隐藏实力，毕竟用这种诡异方式打架的代价是大量的血液流失，短发男的本体已经肉眼可见在精疲力竭的边缘了，他只要找准机会，对准他的心脏扎进去，一切就可以结束。

　　苹果此时也不知道是力竭了还是怎么样，躲避藤蔓的速度减慢，被卷住了腰，狠狠向地面砸去。而放出的藤蔓却没能被完整地收回，破碎的玻璃块飞溅之中，那只一直被苹果拽在手中的破碎模特手臂直冲短发男飞了过去，力度和速度都比之前丢向白安和的那块木头有过之而无不及。

　　藤蔓被苹果死死压在腰腹，在他的身上勒出深入血肉的伤口，但也因此差了一丝力气回到主人身边抵挡，短发男向旁边一个踉跄，假手砸过他的肩膀，他已经没有多少时间和苹果消耗了。

　　而苹果也就像荆棘中的飞鸟，只要把尖针扎进心脏就会死亡。

　　藤蔓尖端回转，向着他的后背刺进，白安和知道这就是机会，苹果给他的机会。

　　在满地碎玻璃中做到悄无声息，可能性不大，只是苹果与藤蔓的纠缠间弄出的剧烈噪音掩饰着他的行动。白安和在他裸露的背上找准能够最大伤害到他的位置，然后冲了上去，将玻璃捅进他的身体。

　　短发男大概是真的无力顾及身后，或者他没把白安和放在心上，还真让他得手了。

　　白安和不知道自己到底捅进去了几分，有没有杀死短发男人，他只是麻木地盯着手下正不断涌出鲜血的伤口，再次高举玻璃，狠狠地扎进去。

　　男人的身体抽搐着，连同他胸前的藤蔓也剧烈挣扎，将抓住它不松手的苹果向地面钉地更深。

　　第五刀……白安和在心里数着，直到第五刀，男人的身体再无动弹，然后变得透明，化成尘土飞扬消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