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造救世主[无限流]》粉红玛伊雅弥

3、噩梦的真实性

　　这条路终究还是有尽头的，在荒芜的树林边缘，是一条蜿蜒前行的河流，横挡在他们三人面前。公路连接着跨河的桥梁，而对面是熟悉的高楼大厦。

　　“那边会有更多人吧。”杨娴静突然这么问了一句。

　　白安和当然也知道她的言外之意，如果说天空中数字的流逝和地面上各位的死亡相联系，无论这个条件和离开这里有没有关联，都必然会有人去尝试——让除自己之外的人消失。

　　好歹在这里死亡了之后也会回到现实……不过会再次被拉进来罢了，白安和默默安慰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个三人小组好像只有他在为其他人的消失而不舒服，杨娴静和苹果仿佛，司空见惯了一般无动于衷，白安和也只能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大概只是他过于感性吧。

　　苹果的车技已经在这段骑行的过程中练得很不错了，从S形变成了L形，白安和脸靠在苹果弓起的脊背上，短暂地放松着。

　　无论是他腰腹间丝毫没有松懈感觉的肌肉，还是带着两个人疯狂蹬车的耐力，都让白安和将苹果的危险程度再一次提高了一个等级，而且……白安和垂眼一瞟，苹果的双脚还是没有任何防护的裸露在空气中，但是他没有任何不适，将山地车的脚踏板踩出了风火轮的气势。

　　带着这种气势冲进高楼之间，也不知道他是用哪种方式辨认前路，竟然一个人都没看到。白安和抬头，那漆黑的数字还是停留在他的头顶，正好能够不被遮蔽住的位置，而数字已经降低到了79。

　　“去哪啊。”

　　苹果扭转车把，来了个急刹，杨娴静的腿磕在白安和的后脑勺。小姑娘迅速跳下车，跺了跺自己麻木的双脚。

　　“我第一次觉得踩在地面上是这么幸福！”杨娴静感叹着。

　　白安和没接话，心里小声赞同着。

　　苹果停车的位置正好在一条商业街上，他们正站在路中央，两边是大开着门的店铺，但是里边没有灯光，没有音乐，更没有人气，就像空城那样。

　　“就这里吧，商铺里面大概率会有东西拿。”白安和把车留给了杨娴静推着，他决定自己和苹果一起进去。

　　他们已经在车上度过大半天了，急需补充一些水分和体力，这座“空城”里肯定不止他们三人，而商铺又是每一个人寻找水，食物还有一些其他东西的第一选择，白安和已经做好了要在这里遇到那剩下的七十多人中的某些的准备了。

　　“小杨你找个隐蔽的位置帮忙望风，我和苹果进去看看，有危险直接骑车跑。”白安和身边跟着包不离身的苹果，走进24小时便利店。

　　“行嘞，带着车就是这点麻烦。”杨娴静抱怨着，“我都想丢车跑了。”

　　电动的玻璃门停顿在半开的位置，像是被突然拔掉了电源一样，没有光源的便利店只从玻璃门外透出光，越往里走越黑。

　　货架上空荡的不像样，除了摸不到灰尘之外，这里和废弃了没有区别，白安和看着苹果利落地将饭团面包之类的东西塞进背包里，自觉走到了柜台后。抽屉依次被锁的死死地，柜台里边散落着几瓶医用消毒酒精，白安和没深思它的用途，只是收集癖一般把所有能带走的东西搜刮一空。

　　“等下去给你找双鞋子吧。”确定这里被扫荡干净后，白安和顺嘴说了一句。

　　苹果赤裸的脚掌在地上行走时踩出淡淡的血痕，白安和猜可能是骑车的时候被磨破了，为了不影响行动，还是得处理一下。

　　苹果低头打量自己沾着尘土和泥灰的脚，脚背上被剐蹭出几道伤，脚掌有一块裂口，是刚刚刹车时弄出来的。但他并不觉得这是很大的问题：“不穿也没事。”

　　“这里的环境几乎全是玻璃，如果遇到意外，踩上玻璃碎片会很影响行动。”白安和把酒精也塞进黑包中，背包已经变得鼓鼓囊囊了，估摸着里面的食物够他们三个人饱餐一顿了。

　　“好。”苹果倒是没继续推辞，他偏头仔细盯了一会白安和，也让白安和终于看清楚了那双藏在头发后的眼睛。

　　有些昏暗的环境中，那双眼睛像撒过金箔的宝石，泛起金色的光芒，稍纵即逝。

　　白安和怔了一瞬，苹果的那张脸——尤其是眼睛——极富欺诈性，温顺而无害，天然带笑的唇角更为他增添了一番怜爱的色彩，只是在侧脸颊那一块，有一道浅色疤痕，一直贯穿到鼻梁，提醒着他的危险。

　　“嗯……嗯，走吧。”

　　白安和揉着额角，掩饰自己那短暂的失态，门外，杨娴静窝在墙角，斗犬一样瞪着眼睛环视四周。

　　“小杨妹妹，好啦，这个给你。”苹果不知道什么时候拆开了一袋橡皮糖，塞了一半进嘴里，另一半丢给杨娴静，“安哥说要去找找鞋。”

　　“嗯，”杨娴静被糖果袋子砸中，打量着苹果的脚，“对哦，是得给苹果哥你弄双鞋了。”

　　“顺便也休息一下，小杨推着车一起吧。”白安和盯上了隔壁的商场，里面确实有很大一片空地，山地车可以轻而易举地推进去，店铺中的货架也为他们的隐藏提供了掩体。

　　虽然说是商场，实际上里边也和便利店的情况没什么差别，除了固定在地面的建筑构造，其他的地方就空荡地不行。

　　“我去左边翻，苹果你去右边，小杨找能休息的位置。”迅速分配好位置，三个人就开始分头行动了，“别走太远，遇到危险第一时间出声。”

　　白安和挨个搜着左边的店铺，收获只有几件衣服，手提包还有一个破旧的打火机，本着能带走就不留下的选择，他把东西塞进手提包里都装了回去，杨娴静已经窝在商铺的一个小房间里了，几个模特人偶被她推在门前做掩饰。

　　苹果比他慢几步，不过他找到了一双老气横秋的布鞋，提在手里晃悠着。

　　“这个我不会穿——是鞋子吧。”

　　“苹果哥你怎么连布鞋都没穿过啊，我教你。”杨娴静刚准备凑上去就被白安和拉住。

　　“先让他冲一下伤口，之前找到了酒精应该能用。”

　　苹果走进来，小门没有关住，因为没有灯，只能依靠自然光源来照亮这阴暗的角落。

　　“要处理伤口吗，那么小一点点……”苹果把黑包往中间一摆，拉链打开，饭团和速食炸肉就放在最上边。

　　“冲一下就行。”

　　苹果呼了一口气，还是接过了那瓶酒精，到一边冲洗伤口去了。

　　“安哥水。”杨娴静麻利地分发瓶装水，这算是他们第一重要的资源了，总共收拢到的水也不过六瓶。

　　白安和简单规划着，打算先把大馒头解决，没有外包装的东西说不定哪天就坏了。

　　苹果也拖拉着那双布鞋坐过来，酒精被他用了一半，现在的苹果就和酒心的一样，散发着让人眩晕的味道。

　　“不知道还得在这里待多久，先节省着来吧。”白安和边啃馒头边递给苹果另一个。

　　杨娴静自然也不好意思去拿包装好的饭和肉，跟着啃起馒头，三个人中也没有谁受不了这种厚实又饱腹的东西，除了有点噎。

　　解决完大部分食物，还有苹果系不上的鞋带问题，白安和的身体后知后觉地开始疲惫，他忍不住打了个哈欠，靠着墙壁努力撑起眼皮。

　　“安哥，你和苹果哥一直在运动，不然休息一会吧，我帮你们盯着。”杨娴静提议，她靠着她的宝贝山地车，虽然面露疲惫，但是精神比白安和好多了。

　　“我不困，你们睡吧。”苹果研究着脚上的鞋带，确实没有丝毫困意。

　　“好吧。”白安和虽然不是很放心，但也不好意思直接让小姑娘帮他守着，做好一番“他如果要杀我根本不用等到我睡着”的心里预设后，白安和逐渐意识沉钝，进入了睡梦。

　　梦里，乌鸦在他身边盘旋，整个世界就只剩下了他，和天空那硕大的数字，纯白的背景板下，数字滴落着粘稠的黑色液体，逐渐减少，逐渐将他整个人包裹在其中。

　　95——83——不断降低的数字启示着流逝的时间，他似乎要和那数字融为一体，黑色的纹印从他的皮肤表面浮现——72——65——呼吸间，那黑色的粘稠物已经侵入了他的呼吸道，似乎要填满他的肺腑——57——44——白安和恍惚间真的以为自己将要死亡，他甚至在这种压迫力之下忘记了呼吸，忘记了反抗——36——21——胸前突然有什么东西，在整个白与黑的世界，散发着金色的光芒，白安和感受到了一阵温润的热流从胸口涌入他的身体，他的意识不再溃散，剧烈地咳嗽起来，附着着他身体的黑色粘液消失……溜回那消逝的数字之中——13——5——白安和摸出了胸前发着光的东西，是那只钢笔，它断裂的横面已经完好如初，他不清楚这代表什么，但是这支笔，似乎就是这场怪异噩梦中唯一的救赎——2——1——

　　白安和“蹭”地坐起，他从噩梦中醒来，只感到一阵心悸和恶心。

　　“你还好吗？”对面坐着的苹果小声问他。

　　白安和下意识想要摸自己胸前的那支笔，但是这里并不是只有他一人，他犹豫又放下手，摆摆头道：“还好，我去一趟洗手间。”

　　苹果的目光追随着他踉跄走出去的步伐，直到完全离开这里，白安和才按住胸口那还在散发温暖的笔，心跳慢慢缓和。

　　父亲的遗物……和这里究竟有什么联系？白安和心里五味杂陈，他抽出钢笔，正如梦中所看到的那样，钢笔从断裂已经变得完好如初，就像刚被制作出来那样光亮——梦境成真，那从100开始降低的数字又是什么意思？

　　白安和只觉得混沌的大脑无法理清楚这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