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河相逢》夜半点灯

17、第十七章 冠绝

　　厅里悄无声息的死了人，门也打不开。

　　外有刺客，内有恶鬼，瓢泼大雨天里，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众人天灵盖。

　　裴柔皱眉，直觉事情并非吓人这么简单。

　　雷电暂歇，厅内又陷入一片黑暗，湛季同突然觉得有人用力扯了他一把。

　　“啊！救命！！”

　　湛季同吓得尖声惊叫，头也不回的冲向大门。

　　这大厅里实在太可怕了！

　　湛季同将门拍得咚咚响，“吱扭”一声，大门居然被他拍开了？！

　　顾不上许多，他一头扎进雨夜里，抱头狂奔，不少人见状也纷纷跟着跑了出去。

　　一直紧紧护在刘睿身边的陈孝同样忍不住向前走了几步，想看看外面情况究竟如何。

　　然而就是这几步，给一直隐忍在人群中的几个杀手终于漏出了可乘之机。

　　那些人贴墙快步上前，挽着发冠的铜钗被打磨的异常光滑锋利，拽下来就是致命的武器。

　　拔下铜钗后，四散的头发完全遮住了刺客的面孔，让他们更像是来自地狱的索命厉鬼。

　　未等羽林军反应过来，透着寒光的钗子即将刺中刘睿的胸口。

　　出剑格挡已经来不及，陈孝猛地飞扑过去以身相挡。

　　“噗呲”一声，

　　铜钗结结实实从陈孝后背刺入，近乎将他捅了个对穿，冒着热气的血液争先恐后地涌出，大股大股地摔落在刘睿胸口。

　　“陈孝！！”刘睿惊呼出声，炙热的血液仿佛要灼伤他的胸口。

　　陈孝忍着伤痛艰难下令：“护好陛下，厅里有杀手！”

　　说罢直直倒下，正压在了刘睿身上。

　　陈孝生得高大英武，身强体壮还穿着轻甲，被压住的刘睿胡乱推了几把，纹丝不动。

　　刘睿急恼，双腿蜷回来，双脚发了股狠劲儿终于才踹开陈孝。

　　他就地慌忙打了个滚爬起身来，猫着腰急匆匆地躲在东北角最里侧的柱子后。

　　羽林军是刘睿培养的亲兵，向来训练有素，此时刺客不再蛰伏，双方实打实碰上，羽林军显然并不弱势。

　　刺客拿铜钗同羽林军的长剑拼，不出意外地被长剑挑开身子，重重摔在厅侧，再度爬起来时跌跌撞撞，已经连基本的稳定都难以保持。

　　如此看来，刺客并不足为惧。

　　羽林军掏出索套准备上前将其缚住，披头散发的刺客却并不死心，再度摇摇晃晃歪歪斜斜地冲了过来。

　　“还来？”副将嗤笑一声：“真当我们是病猫了，兄弟们！既然刺客如此顽劣，留个活口就行。”

　　长剑立刃疾出，正中刺客胸口。

　　但是没有预料中的鲜血淋淋和痛苦哀嚎，羽林军仿佛捅了一排稻草人。

　　他们安安静静，无声无息。

　　刺客就着刺入的长剑继续加速向前，压根没有身体被捅穿的自觉，直接贴上羽林军身体。张牙舞爪，毫无章法，挥着手里铜钗疯狂刺向禁军的脖颈。

　　如此不要命的打法实在吓人，但同样效果惊人。几个反应略微迟疑的，已经是钗下亡魂。

　　“旱魃为虐，如惔如焚。猱形披发，一足跃行。”

　　谢崇幽幽道：“看来真是遇到鬼怪了。”

　　裴柔目光投向所谓鬼怪，对谢崇观点却并不认同：“我虽修道，但不认为世间有妖魔鬼怪，今日种种，怕是有人刻意布局。”

　　“那又如何解释这些刺客为何无畏无惧，行为诡异呢？”谢崇又问。

　　“待我去会上一会，便可知晓了。”说罢，足下轻点，瞬间自门口飞身跃至大厅正中央。

　　厅门洞开，风雨如晦。

　　裴柔朝四周瞥了几眼，并未发现什么称手工具，索性将束发的丝带扯下来充数。

　　没了发带，一头柔顺黑发如瀑般倾泻而下。

　　狂风夹着雨从背后大敞的厅门涌灌进来，吹得长发飞舞，衣衫猎猎。惊雷乍现的闪光，更映得他面若冷玉，眸如寒星。

　　真气顺指尖注入丝带，本是最为轻柔的物件此刻仿佛带着雷霆千钧，化作剑形，风虽狂，自岿然不动。

　　只见裴柔身法极轻盈迅疾，连眨眼功夫都不给，已晃身绕至羽林军身后。

　　握着的丝剑右手刚摆起剑势便迅猛出击，跃身一记横扫，仿佛云开雾散，天光乍破，携气韵万千，一往无前。

　　轰地声巨响，剑气所到之处，窗舍碎裂，屋檐断陷，侧柱尽皆倾塌。

　　十余个刺客被这记暴击直接抽飞到厅外，身体已被打得弯折不能起立，却还在不受控制的抽搐。

　　裴柔没给厅外刺客一眼，抬起丝剑直指厅内。

　　“阁下既然布局诸多，何不现身一战？”裴柔冷冷发问道。

　　众人面面相觑，互相打量谁是内奸，下一秒却见一黑衣蒙面人从横梁上飞身下来。

　　“你是裴元清的徒弟。”黑衣人一副了然口气。

　　裴柔并不接茬，仍是右手起剑，一柄丝剑却比黑衣人亮出的长剑似更要凛冽几分。

　　借着雷光，众人还可勉强窥得黑衣人长剑当胸，摆出接招架势，而年轻道士手中当武器使的丝带则与周围黑暗融为一体，什么都看不见。

　　两军交战争讲的是先下手为强，剑客交手却更好以静制动，后发制人。

　　众人分析：这黑衣蒙面人筹划深沉，来势汹汹，剑光锋芒毕露，可谓善者不来。而道士的武器软薄易碎，无甚纲骨，若想胜，还需得以柔克刚，凭巧力许能制胜。

　　但实际情况与大家分析相去甚远：黑衣人身形不动，一副全力防御的模样，裴柔倒是一骑当先，直接冲了上去。

　　众人“哎呀”一声，直道坏了！

　　还是太年轻太没经验，这武器和布局都落了下风，还搞硬碰硬的路子，岂不是输定了？！

　　果然不出所料，面对裴柔攻势，黑衣人不动如山，沉着异常，剑路大开大合，颇有一剑破万千的气势。

　　对战才刚刚开始，众人已经一片唱衰之声。

　　谢崇冷嘲：“鼠目寸光，不外乎此。”

　　剑与剑的对弈，初学者比的是器物力量，进阶者比的是招式动作，大成者比的却是剑意形气。

　　裴柔手中丝剑已然超脱外形的桎梏，比铁石之剑更为坚韧万分，一剑既出而生锋芒无限。

　　黑衣人此刻正被囚困于无形的剑芒之中，他费尽心力想要从剑气织成的密网里寻找一丝破绽，却发现在裴柔给他织就的剑网下，自己竟无剑可出。

　　铺天盖地的剑气之下，黑衣人攻无可攻、退无可退。

　　精铁打造的长剑再也承受不住滔滔而来的剑气威压，瞬间四分五裂，碎了个干净。

　　躯体同样抵挡不住汹涌澎湃的真气，黑衣人直接被轰飞出厅外，险些砸中前来救驾的匡淮等人。

　　“这，这是，赢了？”

　　“这么简单，就，赢了？”

　　“我滴个乖乖，这是什么武功？怕是神仙下凡也不过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