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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第十六章 鬼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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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器还在通过敞着的大门源源不断地钉进来,其角度之刁钻,令厅内众人几乎无处可藏。
“关门!快关门啊!”人群中有人提醒道:“关上门暗器便进不来了!”
“陈孝!快关门!”
刘睿下令让羽林军将门关上,虽有几人关门时受了伤,但大部分暗器确实被结实的红木门挡住,偶有几个能穿过门窗也没太大影响。
刘睿稍微松了口气,也顾不得皇帝礼仪,和其他人一样躲在柱后,席地而坐。
厅外的暗器变得断断续续,可众人都不敢出声讲话,十分安静。
当然,除了裴谢二人。
“在这里等着并不是好主意。”
“以裴弟之意当如何?”
“自然是出去一探究竟。”
“白江山庄为论道会准备繁多,但厅外的刺客显然有备而来,游刃有余。”
谢崇认为:“此时出去并不妥当,可能中了对方计策,不如等外头人发现异常后赶来,里应外合再冲出重围更稳妥。”
两人说话的声音不高,但在空旷压抑的大厅里却也格外清晰。
既有人开了头,众人也纷纷各抒己见。
但总结下来基本也就是两派:有些武功的自然认为出去打个明白,搞清楚谁在偷袭才行;那些武功差的以及朝廷的人,则认为贸然出去对圣上安危极不负责,等援兵来更好。
众人叽叽喳喳争论不休,听得刘睿心头火起。但还未等他发火呵斥,角落里已经有人耐不住先替他发起了脾气。
“吵吵吵!吵什么吵!有什么可吵!”
一个面黄肌瘦的男人从地上站起来,沾了一屁股土也不拍:“皇上还未发话,你们便在这里争论不休,还有没有把皇上放在眼里?!”
众人被说得不吱声,纷纷偷看皇帝的脸色。
这种人,刘睿见得多了,但这人说话确实也说在他心思上。
“好了好了,知道大家都是为朕考虑,此时情况危急,朕也不同你们计较。”激起矛盾并不明智,先想办法解决眼前困境才是真。
刘睿看向刚才义愤填膺的男子,问道:“既然你说没什么可吵的,不如由你来说说如何是好。”
这乞丐似的男子却颇有礼数,伏倒在地,恭敬回答道:“回圣上,草民以为,可派武艺高强的几人出去求援,剩余人待援兵来了再里应外合突围出去便可万无一失。”
说罢又补充道:“为圣上分忧是众人之福,若成功求援,圣上也必然不会忘了我等功劳。”
倒是没想到在厅里的人有还这么一号人物,前半句话平平无奇,后半句的补充却心思玲珑。谢崇不由多看这人几眼。
“起来吧。”刘睿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草民席筠。”
“席?南烨姓席的不多。”刘睿猜测道:“你是北方人?”
“回圣上,北方战事频繁,草民幼时便举家南迁,来到烨国才算过上安稳日子。”
“原来如此,既然来到烨国便可当这里是自己故乡。”刘睿对席筠的投诚十分受用:“在烨国生活,便都是朕的子民。”
“草民自幼在烨国长大,一直刻苦钻研学问,希望的就是有朝一日可以为君分忧。”
席筠诚恳表示:“现有刺客在外作祟,草民请愿出去寻援兵来,以解当下困局!”
“好好好!”刘睿大悦:“烨国有席卿这般子民,实乃寡人之幸!”
“席卿一人独往怕是孤木难支,众侠士还有谁愿意同往?”
外面的暗器似乎变得稀稀零零,几个江湖游士从人群中站起来,当下表示愿意与席筠出去一试。
一直在人群中不说话的乌垣王子也发言道:“尊敬的南烨皇帝,作为您草原的朋友,我也愿意出去寻找援兵为您解忧。”
坐着不显眼,但站起来的涂于信比寻常南烨人高两倍不止,看着实在吓人。
羽林军统领陈孝一直关注着他,对于这位异国王子,他不认为对方有什么好心思,况且这位“野人”在泉阳闹出的事他也有所耳闻。
刘睿并非昏庸无能之主,留涂于信在厅内,谅他不敢公然挑衅,但若任其自由来去,怕是会引来祸事。
“涂于王子远道而来,乃是我烨国的贵客,岂有让贵客冒风险的道理?”
刘睿婉拒道:“我烨国人才济济,解决几个刺客还用不着麻烦远方朋友。”
涂于信倒也不在意,径直又坐回原处。
“陈孝。”
“莫将在,陛下有何吩咐?”
“你点三人,与这几位侠客同去求援。”
陈孝心领神会,立即明白了刘睿用意。
接下来事情发展的还算顺利,三名羽林军士兵和席筠同十三名江湖侠客顺利辟开暗器出了大厅。
厚重的红木大门开合的间隙,裴柔从外头涌入的暴雨中嗅到了隐约的血腥气。
立夏将至,一场大雨却似乎将天都淋得湿浸浸,黑暗在不知不觉中悄悄吞没着大厅的时空。
刘睿忽地惊觉,寻救援的人已经去了有些时候。
“陈孝?!”
“莫将在。”
“现在几时了?席筠他们出去多久了?”刘睿语气中难掩惶恐:“怎么没人掌灯?!”
“回陛下,估摸着应该是酉时了,他们出去也有二刻了。”
对于陈孝,值夜习以为常,故而他并不畏惧黑暗。侍女们不在近前,此刻自然无人点灯。
他吩咐属下去找找火烛。
人们又从死一般的沉寂中窸窸窣窣行动起来,暴雨仿佛将大厅与外面的世界割裂,令这里变成了一座人间孤岛。
湿冷的阴风从窗缝里渗进来,一道惊雷划过,幽暗的大厅恍然亮如白昼。
“!!!”
厅外有人影飘忽穿过!形同鬼魅。
“屋外有人!”有人大叫。
裴柔亦望向再次陷入无尽黑暗的窗口,却探查不到任何生人气息,仿佛刚才真的是阴魂游移。
事情真是有趣。
谢崇微微眯起眼,并不在意窗外一闪而过的“鬼”,而是凝视着厅内的“人”。
他表情甚至有些愉悦,看来今天这场戏,登台的人还真不少,真热闹啊真热闹。
几个原本坐在远处的“人”已经悄然换了位置。
陈孝的副手也终于寻到了蜡烛,众人期待光明,亮起的却是幽蓝色的光芒。
“!!!”
点烛的副将被惊得浑身一紧,惊慌之下将蜡烛甩得远远的。
蜡烛在地板上发出骨碌碌的滚动声。
幽蓝的烛火非但没有熄灭,反倒拖出一道蜿蜒的萤蓝火迹,直到被一个人的脚挡住才停止移动。
众人顺势抬头,望向那双脚的主人。
那应当是个女子,长发披散,仿佛低头睡着了,可睡姿又有说不出的诡异。
匡淳认出这人身着的是山庄里侍女的淡粉裙衫,他大着胆子上前,准备撩起她披散的头发看看情况。
靠近的瞬间却发现这哪是披散的头发!分明是侍女的后脑勺!
这侍女早就死透了!
她的头颅被生生拧了一圈,正脸倒拧冲天,死不瞑目!
幽幽荧光下,面色已经紫的发黑,从七窍里汩汩流出的血液已经变得黏稠,血滴在地板上发出“滴答——滴答——”的声响,正同雨声巧妙的融为一体。
匡淳倒吸一口凉气,瞬间后背已经湿透。他吓得跌坐在地板上,神容呆滞,仿佛失了魂魄般。
众人同样被吓得惊跳起来。
这一站起来才发现,在悄无声息间,厅内不少人已经是死人了。
“有鬼!有鬼啊!”
不少人尖叫着冲向门口想要逃走,但却发现,门,已经打不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