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自追风而去》红提子吐司

3、疗愈

　　快七点了，程敬岭又进了厨房，隐约能听见里间传来的水声和碗沿磕碰的声音，麦序猜测他应该是在洗碗。
　　吃了别人的东西应该要帮忙的，麦序想去帮他但又怕贸然过去会惹到喜怒无常的少年，思虑之间，门口传来摩托车的熄火声。
　　紧接着一声中气十足的吼声传来。

　　“小山，外卖到喽。”
　　不是刚吃完饭？麦序回头疑惑地看着穿着黄衣服的大叔拎着黄色纸袋往店里走，难道程敬岭没吃饱？

　　程敬岭在里间应了声，白皙遒劲的手撩起帘边：“辛苦叔，喝点水休息下？”
　　外卖大叔把纸袋放在麦序面前的桌子上，打量了麦序几眼，摆摆手转身往门口走：“不用，我马上还有单子。”

　　“行，那你开车慢点。”
　　“要得。”

　　程敬岭又钻进厨房捣鼓了一会，没一会儿拎了包鼓鼓囊囊的东西出来，他把侧面的长凳移到麦序旁边，又勾了一个低矮的圆凳过去，自个稳稳当当坐在上面，指挥麦序：“脚抬起来，放在凳子上。”

　　麦序猜到他要干什么，乖乖把扭伤的那条腿抬起来，架高。
　　她突然有些庆幸今天穿的是微喇牛仔裤，折叠下裤摆还算好操作。

　　程敬岭偏着头，端详了会她的脚踝，不经意地问：“你叫麦序？”
　　麦序点点头，见他没看自己，又特意出声”嗯“了下回应。

　　少年半弓着身子，掀起眼皮看向她，神色认真：“轻微红肿，我一会先帮你冰敷，再帮你喷点药上个绷带，一会你感觉到疼痛或者不舒服，要主动说出来知道吗？”

　　程敬岭认真说话的时候语调不重不急，给人一种久违的踏实安稳感，让人愿意无条件地相信他，麦序乖乖应答：“好。”

　　程敬岭的左手从背面探过去虎口托着麦序的小腿，将包裹着冰块的白布在她的伤处轻覆。
　　一面是隔着纱布徐徐传来透入骨意的凉，一面时少年皮肤相接处烫若烙铁的暖，伤处的痛感被隐隐的酥麻之意代替。

　　麦序突然觉得身上没来的一阵热，一丝红晕从纤白的脖颈慢慢上升。
　　她觉得不自在动了身子，结果牵扯到了脚踝，伤处直直地蹭在冰袋上。
　　她“嘶”了一声，手扶撑住程敬岭的左臂：“疼。”

　　麦序只顾着疼，自己都没察觉到这话说得又娇又软。
　　程敬岭喉结上下轻滚，神情有些不自在，暂且移开了冰袋：“我轻点。”

　　“卧槽，这是在干啥？”
　　门口一阵惊诧声传来。

　　麦序苦着小脸转头看去，门口站着两个勾肩搭背的男生，两人手上还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体态偏胖、戴着眼镜的那位吃惊得都在啃指甲了。

　　麦序自己回过神来，发现两人现在的姿势落在旁人眼里有多暧昧，匆忙收回扶在程敬岭身上的手，两颊红霞纷飞。

　　程敬岭抬了抬眉骨，注意到身边小姑娘的窘态：“你俩就打算杵门口不动了？”

　　两个大高个的男生开始扭扭捏捏地往店里走，吴阳被方陆麒推在身前，他瞅着麦序嘿嘿干笑了两声：“这难道是咱传闻中的岭嫂子？和你定娃娃亲的那位？”
　　方陆麒把东西放在桌上，也目光直直地打量着麦序。

　　“不是，废话那么多。”还没等麦序说话，程敬岭已经语气不善地否认，他说完指挥麦序：“你先自己扶着敷一下。”
　　麦序伸长胳膊，从他手里接过冰袋，原来他还有娃娃亲啊，能跟他从小定娃娃亲的女生应该也是泡在蜜罐里长大的吧？

　　方陆麒扬了扬眉：“那这漂亮妹妹？”
　　麦序猜出来他们应该都是程敬岭的朋友，主动跟他们解释了白天发生的一切。
　　程敬岭把灌汤包和卤味的打包盒摊开摆在麦序的面前，指骨半屈在桌面上敲了敲：“你一般什么吃法？蘸醋还是酱油？”

　　“蘸醋吃。”

　　程敬岭拿出一个白底蓝纹的瓷碗，装了半碟醋端出来给她。
　　灌汤包是苏迢那边的传来的，汤质细腻，口感偏甜，麦序没想到刚来川安，就又能吃上灌汤包，她看着打包盒里冒着热气、还晃晃荡荡的灌汤包，笑得眉眼弯弯。

　　方陆麒看得直乐：“哎哟，妹妹你可真乖。”
　　“让开。”程敬岭走到倚靠在桌边的方陆麒旁，冷淡地甩出两个字。
　　方陆麒做了个请的姿势：“您请！”

　　吴阳从塑料袋扣出啤酒，给了程敬岭和方陆麒一人扔了罐；“妹妹你要吗？”
　　麦序嘴里咬着包子，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似的，伸手推了推餐盒：“你们吃汤包呀？”
　　方陆麒：“你吃吧妹妹，这种甜馅的我们都不爱吃。”

　　程敬岭被重新坐回矮凳子，拾起被小姑娘丢在一边的冰袋继续给她敷上，没忍住：“她有名字，叫麦序，麦子的麦，序章的序。”
　　方陆麒喝了口酒,夸了声：“妹妹，你名字还挺好听。”

　　程敬岭；“......”
　　蠢死了。
　　他垂着头，左手拇指和中指悬空提溜着啤酒罐，食指卡进金属环内轻轻一扣，“咔”一声，气泡音细细密密地涌了上来，少年仰头饮下一大口，几滴跑落的酒沿着喉结蜿蜒而下，他抬手随意蹭了下。

　　吴阳自顾自坐在板凳上，边抖腿边啃鸭脖：“岭哥，你这假还继续请呢？”
　　程敬岭伸指懒洋洋在左腿上弹了下：“这不是还没养好。”
　　方陆麒也凑了过来：“你要是再捱个两周左右，就不用期中考了。”
　　程敬岭抬了下巴，满目骄矜：“我怕这玩意？”
　　方陆麒摸摸鼻子，识趣道：“得，你俩都不怕就我怕。”

　　方陆麒转头逗麦序：“你怕考试吗？”
　　麦序也不知道川安这边的难度，不过和苏迢那边的教材不是一个版本，她还真有点担心能不能接上，于是点点头。
　　方陆麒“嘿”了声：“那咱俩是一类人啊！你多大啊？”
　　麦序：“已经17了。”
　　方陆麒：“那你和阳儿一般大，我和岭哥都成年了，来，叫声哥哥。”
　　麦序：“......”

　　程敬岭听得有些烦，踹了脚一旁的凳子腿：“装什么大爷？”
　　吴阳都看不下去了：“麦序你吃你的，别理他，这货今天刚被女朋友分手，急需刷存在感证明自己还有点魅力。”
　　方陆麒做个给嘴巴拉上拉链的动作，老老实实啃鸭翅。

　　吴阳仰头喝下最后一口酒：“三班刘洋你有印象不？”
　　程敬岭按了按眉心：“老是穿得花里胡哨的？”
　　方陆麒又开了口：“就是他，他上周被杜三丰给整了，因为篮球赛打脏球约架七班的人，去的时候还带着不少器械，被杜三丰逮到了赶回家一个星期。”
　　吴阳：“我俩刚才买卤味的时候，看到他和齐子豪那帮人混在一起。”

　　程敬岭捞起手机看看时间，撤了冰袋，眼底的狠戾一闪而过，再开口语气带着漫不经心的讽：“混就混呗，你能阻止狗结群？”
　　这句话不知道戳到方陆麒什么笑点了，他又在那直乐。

　　他们三个人的相处方式很像她和占娇娇他们，轻松自在，麦序也觉得没那么拘谨了，塞下了七个灌汤包，不过打包盒里还剩了不少，要不再压一个？

　　程敬岭看到小姑娘一只手按在肉眼可见圆呼了不少的肚子上，似乎是想促进消化再补进去几个：“吃不掉别压，剩下的你可以带走。”
　　麦序转头，不好意思地朝他笑笑，黑溜溜的瞳孔里像陷进了碎钻。

　　“把外卖袋拿给我。”
　　麦序努力地挪了挪身子，拿到了递给他。

　　程敬岭打开袋子，拿出了药剂给麦序喷上，最后用白色的纱布给她缠上了一道，小姑娘原来纤细小巧的脚踝被包成了包子，少年满意地收了尾。
　　吴阳看得啧啧称奇：“老大这手艺，真不错。”
　　方陆麒这时倒是吃起味来：“岭哥，我上次运动会崴脚，你咋不帮我缠呢？”
　　程敬岭懒洋洋地靠坐在那：“你自作孽，我管你？”
　　吴阳想到方陆麒运动会作死的光荣事迹，乐了起来：“麦序，我跟你说......”

　　久违的电话铃声响了起来。
　　是母亲封玉贞。

　　麦序眉眼扬起，回头看了看程敬岭，少年抬了抬下巴，示意她先接电话。

　　“喂？妈妈”

　　封玉贞那边很安静：“麦序？你到川安高铁站了？”
　　麦序垂睫：“我下午就到了。”
　　封玉贞“哎呀”了一声：“妈妈记错时间了，我现在在医院，你妹妹发烧在住院，妈妈要照顾她暂时走不开，你后爸单位还有事情要忙，你看看要不在附近找个宾馆住一晚，妈妈明天早上来接你。”
　　麦序：“可是我现在不太方便。”
　　封玉贞突然离了电话：“护士，护士这边水吊完了。”
　　一阵无声后，封玉贞的声音又回到了电话里：“麦序，那先这么讲啊。”

　　封玉贞那边收了线，电话自动挂断，通话时间不到一分钟。
　　三个少年都没有说话，刚才两人的对话被一字不落地听入耳。

　　良久的沉默后方陆麒率先出声：“这附近都是居民楼，没看到有宾馆啊。”
　　吴阳：“西街大转弯那不是有个凤凰宾馆，咱来的时候还路过了？”
　　方陆麒瞪了他一眼：“这家宾馆的前身之前被扫黄打非过，能让妹妹住？”
　　麦序：“......”
　　程敬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