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兮虞兮》雨露云薇

71、兴师问罪

　　朱全经过多方打听，得知廖盛业在返回宫里的时候，遇到一伙人，二话不说将他绑进了一辆马车，望着城南飞驰而去，据看见的人描绘的一人，身量步态颇像皇后宫里的张妈妈。

　　他又率人往城南多方打探，终究是没有音讯。

　　轻书直觉这件事和皇后有关，眼下时间紧迫，早一点找到廖盛业，就多一份活命的希望。

　　轻书道：“你把你手里的人都调去找人，再请旨圣上，加派些人手，集中在城南，仔细搜寻，不放过一点蛛丝马迹。”

　　“姐姐放心。”

　　轻书带着带着宫里几个人直奔兴庆宫去。她也没打算给孟棠留体面了。

　　兴庆宫的残雪清理的差不多了，院子里一堆堆脏污的积雪，有的被堆成雪人，有的堆在树根底下，几个丫头守着火炉正在烤手，看见南才人带着婢女走进来，还以为自己眼花了。

　　“见过南才人。”

　　“去请你们娘娘出来。”

　　玉颜听见了，出来回道：“南才人来得不巧，皇后娘娘正在小憩，吩咐我们谁来了也不许打扰。”

　　孟棠在暖阁里听见她带着怒气声音，径直走了出来：“今日是什么风把南才人吹来了？”

　　“回娘娘的话，臣妾有一事要请教娘娘，请问娘娘可知道廖盛业的去向？”

　　孟棠丝毫没有慌，还为她这种冲动颇感意外：“南才人怎好为了区区一个内侍来本宫面前高声质问，虽说你颇得盛宠，可到底尊卑有别，本宫毕竟是皇后！何况一个太监丢了，你跑来本宫这里撒野，你是在这里消遣本宫吗？若是传出去，将军府和圣上的脸面往哪里搁？”

　　“那好，我今日来只问你要一人。请皇后身边的张妈妈跟我回去，我要问话，否则我就报给大理寺的人来拿人。”

　　“人，你是带不走的，兴庆宫的人，岂是你想带走就带走的？”

　　“给我搜！”轻书一挥手，众人早就按捺不住进了内殿搜索。

　　平日里廖盛业待他们极其宽厚，谁有事他都会出面照料，对主子也是忠心耿耿，如今这人就这么说没就没了，无论如何他们都不干！

　　“放肆！皇后宫中岂容你撒野！来人，把他们都给本宫绑起来！”孟棠一边退后一边指使人对抗，说罢又低声对玉颜道，“去请宫正司的掌刑女史来！”

　　“才人，那张妈妈不在宫里！想必去宫外躲起来了！”

　　“果然是做贼心虚！咱们走！让朱全在宫外接着找！”他们大概也不会把张妈妈藏在宫里，那样一旦被找到，送到大理寺，不问出点东西是不会善罢甘休的，这一点轻书想到了，但是为防万无一失，她必须来搜一搜。

　　“慢着，兴庆宫可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虽说你是皇上的爱妾，可你以下犯上，擅闯中宫，本宫就算将你就地正法，别人也说不出来什么！”孟棠岂能放过这送上门的机会？

　　“娘娘，宫正司的掌刑周大人来了。”玉颜的腿脚真是奇快。

　　“来人！将她的帽氅剥去！让她嚣张！”几个嬷嬷婢女上来就动手薅走了她的白色戴帽大氅，浑身上下就那件暖和衣服。

　　“周大人，为表公正，特劳烦你走这一趟，南才人吃了熊心豹子胆，来本宫这里拿人撒泼，你们宫正司向来是公正严明，不知这个罪过，该怎么处置？”

　　周掌刑听说是南才人，有片刻迟疑：“这，娘娘，事关南才人，只怕还是等圣上来了再定夺最好。”

　　孟棠怎么肯？“怎么，你们宫正司也欺软怕硬，只因为她是圣上的宠妾，你便要绕过？”

　　周掌刑诚惶诚恐地跪下：“回娘娘，并非如此，只是南才人大病初愈，身子弱，如今也不知她所犯何错，也无供词，也无人证……”

　　孟棠急了：“大胆！让你掌刑，你倒断起案来！快说，私闯中宫是何刑罚？”

　　轻书不想为难周掌刑，开口道：“周掌刑只管说，今日我便是死在这里，也不会怪罪于你，我今日就要走出这兴庆宫，我看谁敢拦我！”

　　说罢，轻书径直走向门口，面上杀气森然，无人敢阻拦。

　　眼看要出宫门，孟棠对玉颜道：“给我拦住！一切有本宫担着！”

　　玉颜这才冲过去，关死了宫门。

　　周掌刑缓缓道：“但凡不是废黜的妃嫔，宫正司多以红牌戒谕为主，体罚次之，若是废黜的妃嫔，则体罚为主，红牌戒谕为辅。”

　　“好，说得好，来人，将红牌挂在松针树上，让南才人好好熟读，背过，往后才知道这宫里该听谁的，该如何伺候皇上。”孟棠绝对不会浪费这个机会，还要让别人挑不出错来。

　　周掌刑面有难色，求情道：“娘娘，这天寒地冻，南才人衣衫单薄……”

　　孟棠道：“不过略施小戒，又不曾打骂她，哪里不妥了？周掌刑慈悲心肠，怎么当上这个掌刑的？”

　　“奴婢……”

　　“好了，南才人，开始吧，把本宫的炭盆拿过来，本宫要在这里陪着南才人。”孟棠只想看一场好戏。

　　“皇后娘娘，我们才人大病初愈，身子不好，奴婢愿意替才人挨罚，还请娘娘手下留情，以免圣上怪罪下来，谁都担待不起！”茉茉见才人落了下风，估计这一顿罚是免不了了，寻常人尚且受不了，何况才人身子单薄。

　　“你算什么东西？也配替南才人挨罚？”玉颜霸道地推开她。

　　孟棠冷哼：“本以为你们宫正司是什么了不得的人物，不过也都是些见风使舵的罢了。来人，把宫正司的红牌拿来！”

　　这红牌上的字，大多是说女德女戒的，晦涩难懂，又多是繁体字，读一遍下来都要半个时辰，别说背过了，“皇后娘娘，您知道我素来不跟这些诗书打交道的，您也别为难我了，你要出气呢，只管打我一顿……”

　　玉颜不等她话音落下，就一个耳光扇过来，“大胆！你一个奴婢，竟敢对我们才人动手？”茉茉上前要与她拼命，却被两个奴婢架住，动弹不得。

　　“有其主必有其仆，你主子敢在我们皇后娘娘面前称‘我’啊‘你’的，想来是宫中规矩没学透，奴婢不过是替皇后娘娘教训她，省得皇后娘娘脏了手。”

　　“玉颜说得对，这宫里终究不能没有规矩，圣上可不喜欢没规矩的人。”有孟棠给玉颜撑腰，玉颜更加得意了。

　　轻书摸着被打得肿起来的脸庞，看着玉颜那张脸：“很好，你叫玉颜是不是？今日你们娘娘若不能让我死在兴庆宫，来日我必砍了你的手，奉送你们娘娘。哪只手打的？这只？”她指了指玉颜因为用力过猛而麻木的右手，像是拉家常，“你以后要多学着用左手了。”

　　“南才人，还是去请圣上来吧，您这样下去会被冻死的。”茉茉不能动弹，只得哭喊道。

　　“好大的口气！玉颜，关门，谁也不许放走，咱们也要给南才人留点脸面啊，省得外面的奴婢看见传出去不好听。”他们怎么会让人趁机去搬救兵呢？

　　玉颜得意道：“是。南才人，您还是老老实实地背吧。”

　　红牌挂在树梢上，轻书仰着头，极目怒视，方能看清一二，又因雪后树上积雪反光，照得她一双眼睛几近雪盲了。

　　一个时辰过去了，才背过不到半数，却已经超过孟棠的预期了，她不能让她囫囵个儿地出去，就必须给她加码：“南才人想偷懒吗？来人将她给本宫摁在雪堆上，只有冻透了才能长记性，才记得住这些女德女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