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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献祭朱桓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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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明日合宫欢庆,王公大臣,内外命妇都在列。圣上送来这件织金的湖锦缎袄,雪白的狐狸毛镶边,华美异常,到底是宫里的东西,从前在将军府没见过这些稀奇料子。”茉茉自顾自看着眼前琳琅满目的赏赐,已是惊叹不已。
轻书慵懒地仰在太师椅上,闭目养神。
何妈妈絮絮叨叨劝道:“我看如今太子这天下十有八九是坐稳了,三小姐您就别赌气了,胳膊拧不过大腿,在这宫里生存,最要紧的是圣上的荣宠,如今圣上宝贝咱们三小姐,三小姐何不抓紧时机,给圣上添个一儿半女?”
轻书睁开湖水般澄澈的眼眸,坐起身来,微笑着问她:“何妈妈,我母亲生前待你如何?”
何妈妈脸色一滞,低头答道:“夫人心肠好,体恤下人,待我更是亲厚,正是如此,她走了,我才要好好为你的前程筹谋。夫人生前也说,无论她死于谁手,让三小姐不要寻仇,自是要你安稳过日子的。别的不说,咱们不是还指望圣上放了将军和小将军出来不是?”
轻书拉着她和茉茉的手,和颜悦色地说道:“我自然知道你们的心是向着我,我身边信得过的,只有你们了,放心吧,我会照顾好自己,我会去讨他的欢心。何妈妈,茉茉,母亲和冲儿不能白死……”
“三小姐……”茉茉打断她,冲着门外努努嘴,示意她不要再说。
轻书改口道:“晋王勾结胡人祸乱京城,才使我母亲和冲儿枉死,我一定要亲自杀了他,为他们报仇!好在太子哥哥不嫌弃我,没有为难将军府的人,倘若我仗着他眼下的这点偏爱,就要让他为我去报仇,那我岂不是得寸进尺?”
“怎么?你对我这么没有信心?难得你这么快就想明白了。”朱桓桉不知何时已站在门口,他一身玄色宫服,上绣九龙纹,坠金流苏的玉佩,衬托出他精壮高大的身量,全然没有了少年的稚气。“你母亲和冲儿被晋王连累惨死,就算你不说,朕也不会放过他的。”
轻书收回目光,淡淡说道:“谢过圣上,只是,我怕他还会卷土重来,如今朝廷可用之人少之又少,圣上信得过的人更是凤毛麟角,大多数人不过是顺势而为的墙头草,我怕……”
“你怕什么?不是还有你父兄么?朕有意让他们官复原职,只是不知他们肯不肯,倘若你能劝一劝,那最好不过了。”朱桓桉道,“这满宫里,当真只有你们南府对朝廷忠心耿耿了。当初父皇在位时,你父亲何尝给自己的人谋过一官半职?可刚刚在皇后那里用过晚膳,皇后说起廖盛业,还指望他官复原职,朕一时间心烦,又碍于廖太尉对朕登基有功,不敢发作。
“原来是在皇后宫里受了气,上我这里松快来了。我乃罪臣之女,她是功臣之女,圣上可分辨仔细了。”轻书话里酸溜溜的,带着冷淡,可她的冷带着一种赌气的嗔怪,带着那种让人欲罢不能的撒娇的意味,朱桓桉这样的少年郎,根本把持不住。
“三妹妹,好妹妹,别吃醋,我把你挪到乾清宫偏殿去吧,你日日在那里等我,我时时刻刻都能看到你。”朱桓桉捧着她娇艳欲滴的小脸,竟是那般前所未有的妩媚。
“好人,你可饶了我罢!你还嫌我将军府的罪名不多吗?那是什么地方,岂是我一介小小宫嫔去的?”轻书扭过身子,不再理他。
“那朕今晚就宿在你这里。”朱桓桉被她勾起了火,涎着脸道。
虽然轻书早有思想准备,可当这一天来的时候,她依然本能的抗拒。她并不传统,但是对于初夜这件事,她始终希望能给自己爱的人。
不知道那个人怎样了。
此时正值隆冬,胡天八月即飞雪,他会不会受冷受饿?他有没有狐裘锦衾?他有没有避寒的暖帐?
“阿嚏!”朱政昏睡中打了个喷嚏,身上的刀伤在长途奔波之后出现了红肿溃烂,身上高热不退。
玉能一把揪住申郎中:“你这个庸医,到底能不能治好他?如果不能我就先杀了你,去阎罗殿等他!”
晋王一路到北疆,申郎中多次要为他疗伤,他都不肯,谁能救活一个心死之人呢。
“王妃息怒,王爷身上的伤口化脓,小人已经尽数剃去腐肉,小人尽力了,王爷发热正是伤口在愈合,倘若高热在子时下去了,王爷便能好转,倘若下不去,也是王爷的命了!”
玉能眼圈一红,银牙几乎咬碎,每次救他,她都相信,不管伤得多么严重,他总会奇迹般地活过来,这次是他自己不想活过来了罢。
“朱政!你给我振作起来!你就这么死了,你这些年的委屈就白受了,你舍命打下的江山,别人坐享其成,那么多兄弟的仇还没有报,你就这样撒手人寰,兄弟们泉下有知,他们若是问你,你该如何作答?你喜欢的那个女人此刻被别人搂在怀里,她心心念念想着你去救她,你却在这里一心求死!你难道真的没心没肺吗?”
玉能守在他床榻前,喋喋不休说了一夜的话,说到三小姐在湖心亭,一舞惊四座的霸王别姬时,晋王的手指动了,他慢慢睁开眼睛,“本王还没死呢,别在这里嚎丧!”
玉能听闻他开口,惊得跳了起来:“你没死?太好了!我就知道你小子命长得很,死不了。”
玉能想起来什么,不满地说道:“我一提那个小娘们你就醒了,都是她害得你这步田地。”
“你吃醋了?”
“我吃个鸟醋,我是恨她!此刻不知道人家温香软玉,在谁怀里温存呢!”
“我有些饿了。”
“哦,我马上、马上、去传,来,来人,申郎中!你死了没?赶紧过来给殿下瞧瞧。”
“来了,来了。”申郎中给他把了脉,说已经没有大碍了。
朱政的心莫名的绞痛起来……
入夜,朱雀殿两支红烛摇曳生姿,照得屋内明灭不定,朱桓桉盘坐帐中,贪看烛火侧映下一摸细长温柔的剪影,她略有些生涩而紧张,娇俏的鼻翼一张一翕,朱唇轻合,流光欲滴。
烛花燃的噼啪作响,这座新布置的喜房里,脂粉暗香,盈满鸳帐,终于她鼓起勇气,忍住杀人的念头,伸手去解他的外袍,双手仿佛不听使唤一样,抖索个没完。
朱桓桉看她鼻尖渗出细密的汗珠,也不勉强她,拿自己的腰襟捂了她的眼,一层层将她剥开。
纵她面有千娇,内里却一如莲心,朱桓桉万般方寸,一种怜惜。
看着她身下斑斑落红,朱桓桉惊喜不已。他还以为……原来没有……
她说的那些话都是为了气他。
京城第一才女,她驯服野马,美貌、才学一夜之间传遍坊间,她独创的赈济灾民之法,她想方设法削弱前朝遗贵的财力,他的南才人,文武双全。
春风得意马蹄疾。想到她一夜婉转承恩,朱桓桉心头十分满意,绞尽脑汁要给她封赏。
娘家的封赏令他十分为难,南宫成一家乃是武将,是太上皇的忠臣,可接二连三的变故,将军府未必还能效忠朝廷,这件事,还要靠眼前的南轻书说合。
轻书平日里的爱物,无非就是那匹赤兔马,他有空要陪着去瞧瞧了,马儿封赏什么呢?那就赐名吧:忠勇千里马。还有她最喜欢的望江楼,对了,还有她的音律颇好……
总之,不一而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