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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一生一世一双人 ...


  •   该来的终究来了。轻书后悔惹怒他,因为武力值悬殊,好怕他随时会一爪捏死她。

      轻书想,他到底让她说什么呢?

      太子为什么会来?还是只是单纯地讨论一下鸿运楼的名称?

      既然君心难测,那就就事论事,不要擅自加戏了:“鸿运楼就很好,无需费周折改名。”

      “哦,说说怎么个好法?”他饶有兴味地等待她的言论。

      “国运也是运,鸿运当头,国运昌隆有何不可?连带着这些流民在此,也沾一些好运气,别再那么倒霉连年遇旱灾了。”轻书回答完,还奉上一个十分官方的微笑。

      “国运昌隆,让我们来猜一猜,会是谁的国运呢?是你太子哥哥的?还是九皇叔我的?”绕了一大圈,终究还是绕回来了。

      “是天下苍生的,是黎民百姓的。若是因一己之私陷万民于水火,那他就是罪人。”轻书想,既然绕不过,那就斗胆说一说吧。

      晋王听到这里才觉得有点意思了,又问道:“请问三小姐,秦灭六国,血流成河,始皇帝是功是过?”

      “刘邦灭楚,兴建汉室,是功是过?”

      “司马懿辅政,监守自盗,是功是过?”

      “……”他一口气问出许多,就要听她如何表立场。

      “九皇叔饱读史书,想必也知道功过是非不可一概而论。顺天命,从民愿,乃第一大要义。历来朝代更迭,都是顺应时代成长的规律,九皇叔还是要相信水到渠成,有的东西是你的就是你的,不是你的,得到了也终将失去。眼下旱灾肆虐,饿殍遍地,若是再起战乱人口定会锐减,那时候,国破山河在,城春草木深,坐拥天下又有什么意义呢?”

      “好一个‘国破山河在,城春草木深’,几乎就要动了本王的恻隐之心了。那你再说说张邦昌让位后,反遭残杀是否天意呢?他若知道赵构恩将仇报,还会让位吗?”

      轻书如实道:“张邦昌难堪大任,面对金人南下的复杂局面,他根本就无法掌控。就算是个傀儡皇帝他也做不安稳。”

      “对,那么李世民为何要反?”

      轻书算准他会自比李世民,那就是被逼谋反了:“那是太子担心他功高震主,对他起了杀心。小女子一介女流,并不在意谁得天下,我只在意百姓的死活。”

      “若说是为了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的佳人呢?”

      “那就更加荒谬了。如若这位佳人有幸是我,我嫁给你就是。反正我已是旧妻之身,无人问津。你若想反,也不必找诸多借口,我再好,也不过是茫茫人世间一个平凡女子,若是我舍弃一人幸福,能免去众人流血牺牲,是多么划算的一件事情呢。”

      “我突然不喜欢你这样通透。”说话时他眉眼间有淡淡的寂寥,他捧起她的脸,想仔细看清楚那些无情的话是不是谎话。

      “对不起,你也许没想到我这样好说话,抱歉让你没有了猎奇的新鲜感,没有了征服的成就感。”

      “将来你还会发现,皮囊都是千篇一律的,时间久了,我和别人一样枯燥乏味,我也吃五谷杂粮,我也会争风吃醋。”

      “我知道,从军多年,你习惯了征战之后获得战利品,以至于不喜欢得来太容易的东西。此刻我若是对你趋之若鹜,你也定会退避三舍。心甘情愿跟你走的,都不值钱对不对?”她眉间眼角尽是轻佻,仿佛她已经是那个枯燥乏味、争风吃醋的俗女子了。

      “你……”晋王没想到她的话如此尖刻,倒像是恼了,可是这些话又句句戳中他的心口,“竟然有人如此不识好歹,把本王的一见倾心说得如此不堪?”

      “什么一见倾心?不过是见色起意罢了。”说罢,她拉了他上楼,“晋王想得到一个女人,还不是易如反掌?何须如此大费周章?”

      对着晋王扬起脸的女子,仿佛一个从容就义的英雄。恬淡的眉眼间隐隐若有山河,青黛辽远,花簪易解,青丝随风而下,青绿的常服外袍滑落,只剩桃红色的小衣,娇俏得像个听话的美妾,浑身上下透着讨好,等着他的临幸。

      她走上前,把自己埋进他心口:“殿下不要嫌弃臣女资质浅陋。”

      其壮烈程度,大约只有大丈夫赴死疆场可以比拟了。

      “你把本王当成什么下三滥的好色之徒了?”他细致地为她穿上衣服,系上琵琶结。

      轻书眼泪簌簌掉出来:“你既不要我,为何要羞辱我?我一个弱质女流,深陷你们叔侄权谋之争,名满京城,已是烫手的山芋,无人再敢问津。走投无路之时,唯有自请去凤霞寺落发为僧尼。”

      “你敢去,我便一把火烧了凤霞寺。”晋王想走,却又不忍就此走了她独自委屈,也只好把她抱在怀里,柔声劝慰,“本王若是不要你,何故令太子放你?无非是看重你。你却如此辱没自己。”

      “辱没?什么叫做辱没?二女共事一夫就是对我最大的辱没!轻书此生,唯有丈夫与筷不与人共用。殿下若不用强权,便得不到南轻书。”

      “难道太子就没有三妻四妾?你未免高看他了。”

      “如果太子也会有,那是三小姐的宿命,我认。但若是你,我希望是一生一世一双人。”

      “你为何如此苛刻本王?”他深深坠入她的眼波,轻轻问道。

      “因为……对了,你为何骗太子说那柄象牙镜已经损坏丢弃?它明明在我……”轻书觉得这柄镜子应该不是那么简单。

      晋王点她的鼻尖:“那是本王给你的聘礼,你只管放好它。不能让别人得了去。太子向本王讨要的,不是兵符,就是布防图,要么是火铳的机理图,你想想,一柄镜子要和这些东西放在一起,自然有它的原因。”

      “所以,太子也未必真心想要讨我回去,不过是得知这镜子在我这里?这么私密的事情,他是如何得知呢?”轻书似乎想通了一些道理。

      晋王道:“他的真心,不过是见色忘义罢了。你们府里的人,也不可全信。”

      “未见得就是我府里的人,你身边的刘桂时常鬼鬼祟祟的。”

      轻书失魂落魄回到家中,全家用膳时,父亲和母亲说起大哥哥年节前要回京了,母亲很是高兴,命人在桃李苑布置各种腊梅。

      郝姨娘听闻儿子要回来,连说话也比往日大声了。

      “霖儿的院子交给我吧。这孩子自幼不喜爱这些花草,就不劳烦夫人费心了。”

      尤氏说:“亏你还是他亲娘,如今儿子老大不小了,到了议亲的岁数,你坐视不管么?我命人在院子里放些花草能招来姻缘。”

      “是是是,很应当的,还是夫人思虑周全。”

      尤氏愁上眉头,同郝姨娘道:“现下京中这些个闺秀,我竟没有一个中意的。廖太尉一向和咱们将军府不和,况且他家的女儿个个刁蛮任性,不能娶;关渡飞那个女儿,据说常年养在江南的外祖家里,过分妖艳,娶回家里也是个不安分的;沈广福家的那位小姐,我倒是见过,谦和有礼,只是沈广福和晋王关系匪浅,这个女儿自幼和晋王一起长大,颇有些情分,只怕……”

      郝姨娘笑道:“夫人漏说了宫里的了。六公主年纪相当,尚未婚配,待霖儿回来,咱们常带他去宫里走动走动,会会公主。”

      尤氏笑道:“你的心眼倒是蛮高,我怎么没想到?很是了,六公主知书达理,活泼可爱,没有那些心计。只是不知人家怎么想。”

      南相霖骁勇善战,他多次带兵击退胡人的进犯,将胡人一路追击到西北沙漠里,至此他令胡人闻风丧胆,南家军的威名在晋王军之后,在北漠大振,令边关牢固,军纪整肃,也能独当一面了,皇帝下令本月十五开宴重赏将士、百官。

      都说南家大公子遗传了父亲英气的眉眼,健硕的身躯,一身英武,尽显男儿本色,更不要说他屡立奇功,皇上也十分看重的,本想说合六公主,可是六公主似乎对他并不来电。

      果不其然,南相霖赶在十五之前回来了,郝姨娘的腰杆也硬了,在这个家里,不用再看谁的脸色。

      南桑田上前见礼:“大哥哥安好。大哥哥可回来了,你再不回来,我们都要被人发卖了。”南桑田本还小,并不懂得这些家长里短,无疑是二小姐怂恿她告状罢了。

      南相霖怀里抱着撒娇的小弟弟南冲,宠溺地对小妹说道:“胡说,你是咱们家最听话的,谁敢发卖了你?”

      “大哥哥你还不知道吧,如今三妹妹有了靠山,一言不合就要发卖我们。”

      “你们尽胡说,三妹妹最是温顺的性子,定是你把她惹急了的气话。”南相霖最知道他这几个妹妹。

      “你不信,自去鸿运楼瞧瞧,今日你回来她也没来看一眼。成日里混迹在男人堆里。”怂恿着他。

      南相霖的确没见三妹妹,也着实想她。

      以往她得知自己回来都是开心地向他跑来,问他要抱。

      “鸿运楼?她去鸿运楼做什么?以往她甚少出闺门。”

      南相霖歇了半晌,带着小厮去了鸿运楼。

      他离京时鸿运楼还是一家馆子,不料今日回京,这里已是一处粥场,一眼望不到头的流民,排成两行等待施舍。

      他在家书中也听父亲说起,三妹妹病愈后,致力于赈济流民,一时间京城里,皆是她的闺名。

      南相霖走进大殿,一个脸皮白净的公子正在吵闹:“怎么,你们三小姐就是这样怠慢人的?我们是来乐捐银子,倒像来求她一样,躲在里面不出来是个什么道理?”

      一个文书模样的小厮陪笑:“公子,您乐捐银子,我们给您记下,入了帐,您画了押便是,三小姐今日不凑巧,没在这里。”

      “我呸!谁信你的鬼话,外面的车架就是她的,你何故欺我?”那个公子不依不饶,吵嚷不休。

      “什么人,在这里喧哗?”南相霖一面目光凌厉打量这滋事的公子,一面询问。

      茉茉听得他得声音,忙迎出来:“大公子,您回来了!”又悄悄地对他道,“这人是前朝一位县公的后世子孙,降了朝廷的,仗着颇有家底,行事张狂。这些日子只管来这里痴缠,连着几日都来乐捐,还指明要三小姐出来相见。”

      “混账!你是什么人?我妹妹岂是你说见就见的?”南相霖浓眉紧蹙,言语铿锵。

      这个纨绔叫做蔡科,前朝遗贵,受人怂恿,定要见三小姐一面,一看对面的人一身轻便常服,虽面有威严,看着年轻不像官老爷,文质彬彬,身无长物,也不像会拳脚的练家子,也就没把他放在眼里。

      “哟,这是哪里来个大舅哥?既是你妹妹,快叫她出来,大爷连着几日捐款上千两白银,连她的面都没见着。”

      蔡科言语轻浮。南相霖怒从中来。

      “哪里来的登徒子?再不走打的你满地找牙。”说罢上前拎着蔡科的后领,一把扔了出去。

      蔡科没料到他手上如此大力,防备不及,如同狗一样被掷在地上,哪里肯善罢甘休,指使身边十多个喽喽一拥而上。

      南相霖久经沙场,哪里把他们放在眼里,只需三两下拳脚,全部倒地。

      蔡科仍旧不甘,摸了随身的短刀直扑上来,就要行凶。

      南相霖见他要血拼,也不敢大意,一个侧身让过去,瞅准他的手腕夺了刀,顺势扎在他腿上。

      “哎哟,杀人啦!杀人啦!”蔡科吃痛,大喊起来。

      南相霖狠狠地道:“还不快滚,小心我宰了你!再来这里纠缠,我便拿了你送府尹发落。”

      “相霖兄!这是怎么了?远远地就听到喧哗不止。”廖盛业刚从马车上下来,便看见蔡科狼狈逃窜,一面命人从马车上搬下箱子,一面走过来恭敬作揖。

      “廖盛业,你来这里做什么?”南相霖语气疏远。

      “来赈济处,自然是捐银子。”他低声道,“这可是此次回京皇上赏赐的,我听闻京中时兴乐捐,就直接抬着来了。”

      “这一箱子全是?”南相霖指了指地上硕大的木箱。

      “自然。五千纹银,一两不少。令妹不会嫌少罢?”廖盛业远在新安府已经听闻京城的流民安置颇有成效,听闻还是镇国将军府的小姐办的漂亮差事。

      南相霖对这个廖公子满怀戒备,他乃是廖太尉家的独子,一介文官,却长得浓眉大眼,方脸阔嘴,颇有武将之风。

      因着廖太尉的为人,他对这个廖盛业也无甚好感。

      “哼,又是一个登徒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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