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兮虞兮》雨露云薇

28、太子后悔了

　　话音未落，太子就连声称赞：“好！好！说得好！三妹妹这一篇宏论，我回府里就润色出一道折子，上给父皇，往后就照着这个章程来办。”

　　众人见太子叫好，也跟着齐声称赞，有心的朝臣听她这一席话又反复琢磨一番，深感有胸怀、有策略，不像纸上谈兵。

　　南将军心里是得意的，不过嘴上也要谦让一番：“三丫头口出狂言，太子殿下休要与她胡闹了，一个女儿家，不过是听别人议论两句，她拿来学舌罢了。”

　　“将军此言谬矣，三小姐的论点老朽等并不曾听别人说过，咱们历来把都城流民视为洪水猛兽，殊不知，流民千里迢迢来到天子脚下，正是出于对朝廷的信任。倘若各州县各郡地一味镇压流民，只怕他们走投无路，求告无门，只能揭竿而起了。”

　　晋王一言不发，嘴角藏不住的偷笑，如姨母般治愈：这个丫头片子把这些老腐朽治得死死的。

　　初生牛犊不怕虎，她侃侃而谈，谁的面子也不给，可偏偏这些观点十分大胆，敢于推陈出新，行之有效，就连为官数十载的老臣都想不到。

　　皇帝听过这一番宏论，大加赞赏：“这三丫头真是令人刮目相看啊！若没有十多年的为官之道，是万万做不出这番言论的，有理有据，切实可行，于朝廷和百姓都是大有裨益的。”

　　皇帝一高兴，便趁机宣布：“自古以来，罕有三丫头这样见地的女儿家。难得的是，她还是朕的儿媳妇，太子的太子妃。……”

　　“已经不是了！”一直保持缄默的晋王突然发话，“皇兄莫不是忘了，那日是太子亲自写了放妻书，与南三小姐两愿和离的。”

　　“哎，九弟！这小儿女家闹点别扭的，实在不该当真。”

　　太子也出言反悔：“君子知错就改，那日我写了放妻书已是后悔莫及，况且我和三妹妹就算和离了，但眼下男未婚女未嫁，也能再结秦晋之好不是？大不了，我把虎符还给你！”

　　晋王漠然冷肃的脸上看不到一丝表情，懒懒地起身离去，幽冷的声音传来：“晚矣。”他走到轻书身边刻意停下了脚步，补充道，“那也要看南三小姐愿不愿意。”

　　“你……你欺人太甚！妄言本宫的婚事，你是何居心？”太子毕竟年轻，一时怒急，有些失态。

　　轻书面对这突如其来的逼婚，简直比当时离婚还要倍感震惊。

　　满朝文武对此也早已习以为常，纷纷装作看不到，皇帝草草宣布退了朝，盛怒而去。

　　下朝过后，沈广福责怪晋王：“王爷今日之举，实在有些过头了，如若太子非要再娶她，那就让他娶，以咱们今时今日的把握，实在无惧一个太子。”

　　晋王蹙眉苦思：“我必须阻止她嫁给太子了，强权虽然粗暴，却很好用。”

　　沈广福摇摇头，表示他已经无可救药了：“果真是为了那个女子？”

　　晋王坦诚地说道：“恰恰是为了那个女子。若论对付太子，我有一百种办法离间他们父子，有一千种办法废除太子。可我他么就是鬼迷了心窍，自那日在老七府上见了她，就不想把她给别人了。”

　　“人人都说晋王少年老成，我看你啊，嘿嘿，跟毛头小伙子差不多，见到喜欢的女人也犯浑！”沈广福拿他没有办法。

　　“府尹大人，您最好回去想想，如何能水到渠成，否则我只能硬抢了。”晋王把这天大的难题丢给了他。

　　沈广福为自己喊冤：“水到渠成这种事就不需要老夫出手了吧？殿下这么明显的袒护，谁看不出来？老夫的通天的手段居然要被你用来调戏女人！”

　　“哈哈！”晋王是吃定这个亦师亦父、亦友亦兄的胖子了！

　　轻书在鸿运楼忙得不可开交，太子又为她送来热乎乎的饭菜。

　　“三妹妹，快过来坐下，我给你带了你爱吃的萝卜糯米丸子。茉茉也是的，到了午膳时候也不知道张罗你的饭食。”他拉了她的手在案前坐下。

　　太子连日来的殷勤显得有些突兀了，轻书抽出了被他握住的手。

　　“别怪茉茉了，我早给她派了一大堆差事。还有，你我已经一别两宽了，你何苦还要如此！”轻书冷冷地道。

　　“三妹妹，我不过是因为你不肯同我……我才一气之下说出那样的话。我心里是敬重你的。”轻书心里却亮堂得很，如果说之前他们的感情只是一种单方面的倾慕，那么此刻，便是功利的算计。

　　轻书不肯吃他的饭，站起身去分发药材，她用戥子将它们按药方称好，一一包起来，对照名字贴在药包上，她井井有条做着这些事情，似乎远比眼前这个太子爷重要。

　　“这些事你让下人们做就好了，”太子拭了她脸上的尘土，看她认真的样子又不免内疚起来，“你这一阵清减了不少，倘若把你累病了，谁来和我成亲啊？”

　　“这是些细致的事情，我唯恐他们办不好，再说了，谁要和你成亲？”轻书抬起头来，对上他漆黑的瞳仁，点点星光灼热，“好马不吃回头草……”

　　太子不由得俯下身去，趁她一时间不注意，印上了润泽鲜香的软唇，“唔——朱桓桉！你耍流氓是不是？”轻书一个耳光赏给他。

　　“三妹妹，为何不愿意嫁给我？我和你原本就是夫妻啊，你在京城之中，名声已然这样，我愿意再娶你是在救你。”

　　她慌不择路地躲开，“名声哪样？朱桓桉，你给我走开！我已经不是那个痴傻的南三小姐了。你一手毁了我的人生，又一心想要救赎我？你不觉得自己可笑之极？”

　　“别的不说，太子的旧妻，就这一点试问这满京城，除了我谁还敢娶你？”

　　太子刚要替她整理一下鬓边纷乱的发髻，晋王就抬脚走了进来。

　　“我。”一身玄色朝服，携一身霸气而来。

　　满屋子药材的味道，参杂着谈情说爱的气氛，他一进去就感觉到被排斥了。

　　轻书躲开太子的手，像极了做坏事被当众抓住的孩子。

　　“九皇叔来了？我和父皇商议过了，轻书和我要重归于好。”

　　轻书亲眼见证晋王的一双桃花眼里不再是桃花运，而是两团小火苗。

　　“很好，桉儿，有骨气！皇叔也不跟你兜圈子了，南轻书已经是我的人了，我们已经……大人的事，说给你听，我怕你承受不了。”晋王坐到正中的太师椅上，自上而下看着两人，一脸坏笑衬托出寒潭一般的眼眸更加狠厉。

　　“不可能！你信口雌黄！”太子气急败坏，他不相信青涩懵懂的轻书会同他行此苟且之事。

　　“好，要我放弃她也容易，只要她交还那柄象牙银镜，从此我不再提此事，让你们逍遥痛快去。”

　　“不巧得很，前两日那柄镜子已经碎掉，被本王和轻书给扔了，大约此刻正在哪个废物堆里了吧！”晋王不露痕迹地笑着。

　　“你！很好！”太子气急败坏。

　　“好了，太子殿下先回去吧，我还有许多事情要忙呢。”她看着剑拔弩张的两人，急忙支走太子。

　　“朱政你疯了，你为什么要坏我名声？”轻书冲他发过脾气以后立马就后悔了，晋王的眼睛像要吃人，她站在鸿运楼的大殿中间，像一棵孤立无援的盆栽。

　　“你说，鸿运楼要不要改名呢？”他一出声，就看见大殿中央的女子浑身一激灵。

　　她抬起无辜的眼眸，错愕地看向他，不确定是否身处暴风雨前的宁静。

　　“本王问你呢！”他举重若轻端起面前的茶碗，分明是她常喝的明前龙井，轻轻咂了一口，面色平淡地又问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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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王要你说。”他提高了声音，起身下台阶，缓缓走近她，轻书感到周围的气压随之而变得很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