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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士别三日刮目相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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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见她端起架势有模有样的,顿时为她的勇气抚掌:“这个三丫头,好似变了个人。听闻前些日子驯服了天山带回来那匹野马?好,在马背上驰骋,巾帼不让须眉,在舞乐面前又宛如翩翩惊鸿,且不说琴如何,只这身姿已是胜了宫中礼乐司的多少人了。”
轻书踏着坚定的步子,一袭白色云纱的罗裙在风里收展,青涩的面孔上那份娴静和端持,让她与之前将军府那个痴傻的三小姐判若两人。
走过太子身边,仍旧不肯给他一个侧目,令他倍感恼怒。
晋王是镇定的,看她从容去往湖心亭,他就觉得有好戏看了。
南琴瑟,南桑田,廖清霜,廖太尉无不在等着看笑话。
轻书手里拿起一个月饼,声音悦耳动听:“我给大家表演吃月饼!”
众人听闻已是笑得前仰后合、直不起腰。
皇帝见她如此说道,笑得合不拢嘴:“好好好,不愧是三丫头,你只管表演吃月饼,我们也爱看。”
轻书却把月饼丢进了水里,引来鱼儿竞相争抢,她走到筝旁,拿手一刮筝弦,发出一串动听的音符,回头诡笑着对廖清霜道:“廖二小姐还不准备?我这曲子,不好跟的。”
廖清霜并不以为意:“三小姐若是肯乖乖认输,我便替你美言几句,倘若装腔作势,硬要在百官面前丢人,我保证明日京城的话题还是你,谁也救不了你。”
轻书一脸的不屑,回敬道:“廖二小姐言之过早了,山不转水转,水不转我转,我就喜欢看风水轮回转。”
只见她一提裙摆,煞有介事坐到筝旁,抬起手,压下手腕,细白纤长的手指拨动筝弦,紧接着一阵好听的乐曲传出来。
廖清霜以往没听过的,却又是一首及其婉转悠扬、山高水长的曲子,她措不及防,只得手忙脚乱跟着曲子跳起来,这样一来竟然大失水准,舞得凌乱不堪。
“这个三丫头,今日是怎么了?弹得有模有样,倒不像才练了几天的。”皇帝点点头,听得津津有味。
南琴瑟和南桑田两人对视一眼,如同见了鬼一般:“她什么时候学会的?在府里她摸都没摸过筝弦。”
琴瑟说:“哪里是没摸过,她连琴房都没靠近。莫非在晋王府得了高人指点?”
晋王悠闲地抿了一口酒,闭着眼听着曲子叮叮咚咚,由缓到急,由急到缓。
如同一叶扁舟在傍晚的江上起起伏伏,时而风平浪静,时而暴风骤雨,打渔人却始终泰然自若。
夕阳西下,孤雁惊飞,江上渔歌互答,暮色渐次渲染远处的山峦,一弯冷月冉冉升起。
渔人乘风破浪,渔歌近岸,又是一日满载而归。
晋王睁眼瞧去,一副美人抚琴图映入眼帘,仿佛重重心事,娓娓道来。
南将军是最了解这个三女儿,他听出她这个功底,没有三五年是做不了这个难度的曲子的。
看她游刃有余的样子,他微微皱眉,迷惑地看向夫人,夫人也不解地看着他:“这......可不是一朝一夕之功。三丫头是怎么回事?难道在晋王那里如此受教?”
廖清霜听她的曲子刁钻陌生,节奏越来越快,到最后已经分不出五指的轮廓了,她一时间没跟上,竟然绊倒在地。
她心中的震惊远远大于出丑带给她的沮丧!
这个三傻子,自己竟然轻敌了!
她什么时候变得精通乐理了,前不久还是个流着口水的痴儿,今天忽然变成一个行家里手。
太令人匪夷所思了!
七殿下不可思议地说:“今日莫不是见鬼了?倘若说三小姐突然开口说话,突然变聪明,我觉得尚可接受,可这琴艺绝对不是无声无息,一夜之间就能学会的。大哥哥你说怎么回事?莫非九皇叔真会调教人?”
太子听得如痴如醉。
这首曲子里有诉不尽的心事,他看着抚琴之人,她面色沉稳,眉间有淡然世外的超脱,把一切拨弄于指尖的霸道和凌驾于凡俗的满足。
幼时那个憨厚可爱的三妹妹早已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时而忧愁,时而明媚,时而洒脱,时而不食人间烟火的女子。
她是熟悉的,又是高深莫测的,她是被他抛弃了的,又是他得不到的。
没有一个人如此复杂,拿捏了所有人的审美,她身上纷繁芜杂的气质直抵每个人的内心。
一曲终了,三殿下放肆鼓掌:“甚妙!此曲我还是第一回听,听完如在云端,余音绕梁。”
晋王看他一眼,眼神如同一叶叶飞刀,直插过来,朱照登时就闭了嘴。
“太尉以为这曲如何?”南将军想起他适才一心想要三丫头出丑,现在只想打他的脸,至于轻书是怎么学会的,再问不迟。
“甚好甚好!”廖太尉尴尬地说。心里默默地说了句“老匹夫你莫得意太早”。
廖清霜走过她身边剜了她一眼,轻书毫不介意:“廖二小姐没摔疼吧,我可有言在先,这曲子不好跟舞的,你大意了。”
廖清霜阴狠:“合着你往日里,不过是装疯卖傻!我今日着了你的道,记下了。多谢赐教!”
轻书站在她面前,回首间王者的霸气立显:“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南轻书的时代,到来了!”
她脸上那种笃定的神色,让人觉得她每一件事都稳操胜券。
茉茉忙过来搀她坐下:“小姐,你今日弹的曲子真好听,茉茉还想听。”
“小傻妞,回去给你弹。”轻书刮了一下她的鼻尖,收拾了廖清霜和自家两姐妹,心里别提多舒畅了。
“小姐你看廖清霜的脸如同霜打的茄子一般,已经气得紫了。”茉茉暗自高兴,她终于跟着她家小姐扬眉吐气了一回。
“你不知道我开了外挂的,算我欺负她。”轻书仍旧坐下吃月饼,仿佛又变成那个贪吃的三小姐。
不料她二姐不肯罢休,一计不成,又生一计。
南琴瑟紧追不舍:“你们看,三妹妹果然是深藏不露。那日我还见得她在排一曲舞,我愣是没瞧出什么来路,三妹妹,你不如好人做到底,也叫我们开开眼,今日八月十五,赏月赏风赏这湖水,怎能少了三妹妹的舞姿?姐姐也愿舞剑以助兴。”
“好!”皇帝率先拍起手来,“南将军家虎父无犬女,能文能武,个个出挑。七王妃的剑术我们也许久没看过了。”
南琴瑟仗剑而立,飒爽英姿惹人艳羡,她挑衅地看着轻书,等待她认怂,自己稳坐将军府第一将女的地位。
轻书仍旧从容站起来拍了拍手,来自南家的亲姐妹手足相残,真是让她寒心透了。
这回尤氏并没有拦她,三丫头已经不需要她操心了。
轻书面色平淡,把声音低到两人才能听见的高度问道:“二姐姐,今日对亲姐妹苦苦相逼,为的是哪般?”
琴瑟只当她是认怂了:“怎么?不会?现在求饶还来得及,只要你当众向我和两位姨娘赔罪,说你蛮横无知、痴傻粗鄙,仗着自己是嫡女,便在府里无所顾忌横行霸道,说你这种德行的女人配不上七王、配不上太子,我今日就全你颜面,说你扭了脚踝,饶过你。”
轻书不但不恼怒,反而很了然一笑:“二姐姐不但不知错,还要反过来睚眦必报。果然,身份是改变不了一个人的劣根性的。你信不信,我勾一勾手指,你好不容易得来的七王妃,就要泡汤?”
说完,朝着七王爷掩面一笑,早已被她一曲筝勾走了魂的朱祥被这莫名其妙的莞尔一笑又迷得个七荤八素的。
琴瑟见了,心中十分慌张,毕竟七王府里那些如狼似虎的小妾已经够难缠了,倘若再加上眼前这个高深莫测的绝色妹妹,真是难以想象,不过她还是侥幸地认为,南轻书或许偶尔学会了丝弦,未必会跳舞:“哈哈,你以为每次都那么幸运吗?朱祥为了不和你成亲,闹到要自缢,什么回头草这么香,值得他如此反常?妹妹还是不要高看了自己。”
“高不高看的,试试不就知道了?”